沈清也坐在炕上,背靠着窗户,双手搁在桌子上,开始说事了。
她先是把今儿去石桥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从她说到钱家母子时,屋里所有人都望向她,周来娣甚至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等沈清停顿了,她连忙插嘴,“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跟家里人商量,就自己带着她去了?你这丫头主意也太大了吧?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家的脸往哪搁,胡闹,太胡闹了!”
她气死了,本来跟钱家的亲事她就在观望,也在犹豫,人家不肯,嫌这个嫌那个,她是个疼女儿的母亲,不是那一味想靠卖闺女换聘礼的。
既要让沈艳嫁的风光,又要夫家体面,所以她心里是不大中意跟钱家婚事的,也想晾一晾他们,听说钱家日子过的艰苦,也许再等等,钱家就急了呢!
到时她也能说上几句话。
谁知沈清这丫头,把她的计划全盘打乱,搞的她措手不及,一时也想不出啥应对之策。
周来娣又气又急,语气就没收住。
沈婆婆道:“我就说你们一早鬼鬼祟祟的干嘛呢,原来是去了石桥村,我要是知道,一准得拦着,你舅妈说的不错,就是胡闹,咱们沈家的闺女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犯得着找上门?哼!”
沈慧连忙开解,“奶奶,这事可赖不着清儿,跟她能有啥关系,主要是……”她看向沈艳,指望她站出来一力担下,但是显然沈艳没这个心思。
沈慧也来了气,“主要是艳儿想去,在咱家磨了半个月,清儿受不住,只能同意,能怪着她吗?”
周来娣知道这话是冲她,可自己的女儿,她不忍怪,那就只能怪沈清,“就算艳儿非去不可,你就不能知会我们一声?叫霍林跑一趟,能废什么事?”
沈清沉下脸,语气也重了,“我后面的话还没说,二婶确定要一直纠结去与不去的问题?”
“我!”
“你闭嘴!”沈长福呵斥她,“清儿,二叔明白,这事赖不着你,别听你二婶胡咧咧,你只管往下说。”
他难得发一次威风,又是当着沈家人的面,周来娣就算想犟嘴,也只得忍下,心想回去之后非得跟他大吵一架不可。
沈清点头,幸好二叔是个明事理的,要不然她得心凉死。
“钱家婶子说了,她儿将来是要考状元的,咱们家名声不好,为了她儿的前途考虑,沈艳若是嫁过去,也只能为妾,其实说白了,他们家现在穷叮当响,之所以现在急着要娶亲,无非是想用女方的嫁妆过日子,可又不想娶正妻,免得将来还得想法子腾地方,所以就想出纳妾的办法。”
她看了看沈艳,没好气道:“我看二姐是想嫁的,即便为妾也是可以接受,就是不知二叔二婶的意思。”她没说钱母还想纳她,呸,这话提起来,她都嫌晦气。
沈艳脸涨的青紫,嘴巴张了张,也不晓得该说啥。
沈慧无法理解,“艳儿,你咋能去做妾,你知道做妾是啥意思吗?我听人说,那做妾的,说白了就是家里的奴婢,生死都握在别人手里,人家想拿捏你,容易的很,将来生的孩子也是庶出,连家产都甭想惦记,成年就得赶出去,将来要吃的苦数不尽啊!”
沈艳满脸的不服气,“皇上宫里还有许多妃嫔,除了皇后,其他人不都是妾吗?穷人家的妾自然是当不得,可钱公子是有胸有大志的人,将来是要得功名的,若是他当了官,妾室地位自然也不同,这事姐姐不懂,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沈清眸光冷厉,“我姐是关心你,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要说她多管闲事,早知如此,你也别来找我,我也是多管闲事了!”
沈婆婆他们都被这消息炸懵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沈艳现在就怕她发火,比怕她爹娘还狠,反正沈清一发火,她就立马认怂。
“我错了还不成吗?干嘛那么大声。”
周来娣看的无语,堂妹的话,比她这个当娘的话还管用。
沈清懒得跟这个脑子不清醒的人一般见识,“她要跳火坑,本来我是不想管,也懒得管,可有人跟我说,这事得管,她是我堂姐,她以后要是有难,或是过的艰难,便会连累到我,所以这事,我不管也得管,我先把态度摆出来,这事我不同意,不管是做妾还是做正妻,那姓钱的一家都是火坑,跳不得。”
“你,你凭什么不同意,我的事,我自己能做主。”沈艳急了。
“你想好了再说。”
“我,我……”她不敢说了,怕沈清又要撩挑子,他们全家加在一起,也没沈清说话有份量,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她得顾忌。
周来娣也不乐意听,她反而觉得女儿说的有几分道理,可看到沈清的脸色,她很识相的没开口,而是看向婆婆。
沈婆婆跟她心思差不多,她试着问:“清儿,这咋就是火坑了?说不定钱家将来就发达了呢!这叫押宝,押对了那可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咱家也能脱了农籍,将来子孙后代都能受益。”
“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清丫头,你看这事能不能好好商议一下,你总得听听我们的意见吧?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艳儿的亲爹娘,养育她一场,难道连她的婚事都做不得主吗?”周来娣连忙附和。
她心里还有旁的盘算。
沈清将来总要嫁人的,除非招赘,可这天底下,但凡是有点血性的男儿,哪肯入赘到别家。
那些没血性的软骨头,想必沈清也瞧不上。
沈清道:“我又没说不让你们做主,我只是表达我自己个儿的意思,反正我是不同意的,若你们同意了这门亲,那沈峰上学的事,你们自个儿去跑,咱们两家以后别再来往,断了干系,我便不管这事。”
沈婆婆大惊失色,“你这是要六亲不认哪?不成,你不想认,我还得认呢!”
沈慧也连忙拉了拉妹妹的衣角,“清儿,别说的这么严重,咱们不是还在商议嘛!”
沈艳面如土色,倔强道:“好像谁稀罕认你似的。”
她才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