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马上,面色阴沉的看着跟别人有说有笑的沈清,周身的冷意,甚至比这大雪天还要冷上三分。
后面有人觉得他堵路了,正要气势汹汹的上前理论,却被他一个眼神吓退。
沈清也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回头一看是他,反而笑了,“你来的正好,你弟弟现在交给你了,还有,刚才赎你弟弟,花了五十两,记得把银子还我。”
说完,也不等霍云州做出反应,便带着罗琴离开了,赵珏则是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霍云州冷静下来,下马,把僵绳扔给后面跟着的副将,大步流星的进了医馆。
看见躺在床榻上,脸烧通红的弟弟,怒火冲天,“他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走过来解释,“这位小哥是受了风寒,又挨了冻,肯定是冻了一夜,才高烧不退,放心,一副药下去,人就能清醒。”
小徒弟把药熬好了送来。
霍云州沉默了片刻,脱下外面的斗篷,卸了护腕,坐在床边,接过药碗,“他是我弟弟,我来喂,有劳您了。”
他刚才被那一幕冲昏了头,现在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应该照顾弟弟,他是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副官跟进来,一看霍二爷的状况,就知道待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大人,是否要把夫人找来?”
“不必,待会他退了烧,直接带回去,你去雇辆马车。”
“是!”
手下出去了,霍云州把弟弟扶起来,在小徒弟的帮助下,给弟弟灌了药。
霍林被药苦醒了,一看自家老哥来了,那个委屈劲,一股恼就涌了上来,“哥!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霍云州拍拍他的头,轻声安慰,“跟哥说,你到底怎么了?”
霍林抽抽噎噎的,把从前天晚上,跟黄欣一起吃饭,到昨天早上,又被洪八斤拖出去,再到自己从青楼跑出来,被人抓进大牢,一事不落的,全跟哥哥说了。
他觉得嫂子是要害他,还是做的高端局,想让他自己把自己整死。
“哥,我不喜欢赌钱,也不喜欢听戏,更不喜欢逛青楼,你能不能跟嫂子说说,请她放过我。”
霍云州听完弟弟的哭诉,眼中酝酿着风暴,“走,跟哥回家。”
“不不,我不回你家,我要去客栈找沈清。”他越说越觉得黄欣是想害他,难道是怕他分家产?还真有可能,类似的戏文也没少听啊!
见他不敢回,霍云州也不再废话,直接抄起棉被,连同被子里的人一同带走。
医馆外已停了马车,霍云州扔给老头一锭银子,便坐进马车。
手下在外面负责赶车,回到霍宅时,守门的小厮见他突然回来,先是愣住,接着就欣喜的往里面跑,边跑边嚷嚷。
“大爷回来了!”
小厮的声音都带着兴奋。
估计霍云州回府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用不了。
卧房里的黄欣正听着洪八斤回禀关于霍林的事情。
原来洪八斤一早心满意足的爬起来,就去敲隔壁的门。
以他想来,霍林这小子肯定忙活一夜,这会累的没醒也正常。
可房门却开了,陪霍林的妓子一脸不满的推搡他一把,“洪爷,你这带的啥朋友啊!放着现成的好事不干,跟见鬼似的跑了,准是脑子有病。”
“跑了?”洪八斤嗓门大的,差点把楼子里的嫖客都惊醒。
“可不是,昨晚就跑了,我本来要去回禀您的,可又怕耽误您的好事,洪爷,要不今晚入奴家的账?”
洪八斤哪还有心思跟她打情骂俏,一把将女人推开,就往家跑。
一问门房,人根本没回来,他又不敢直接去跟主子禀报,只好自己先找。
可找了半天,也没寻见,只得垂头丧气的回来实话实说。
黄欣听说霍林不见了,根本没当回事。
燕城有宵禁,城门也关的严实,他肯定还在城里,既然没跑出去,就不算丢,说不定……说不定去找那个野村姑了。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于是只派了几个家丁,以及洪八斤出去寻找。
洪八斤也推测,是不是被巡逻的人抓进大牢了,所以回来跟主子求援,也想推脱一点责任。
“大牢?那你去问啊!跟我说什么?”
洪八斤为难道:“去大牢救人,没银子怎么成,小姐,要不您再让账房支我一百两银子,要不然我捞不出来啊!”
黄家虽是燕城的土皇帝,可他们只是驻军,燕城还有北夏皇帝派来的文官,背后有皇帝撑腰,在治理燕城上,他跟黄家属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小事和平解决,大事商量着来,只要是不触及最根本的利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黄家也没那个胆子自立为王。
黄欣一听说又要银子,顿时只觉得肉疼,“我昨儿不是给了你一百两吗?才一天,就花完了?你这花钱的速度,可是比我还快呢!”一百两,够她买不少首饰呢!
她嫁了霍云州,算是低嫁,霍家是彻头彻尾的寒门。
况且当初霍云州也是被逼的,就是这间宅子,还是黄耘借着论功行赏的名义送的。
她带来的陪嫁倒是不少,可她一向大手大脚惯了,加上出了门子,也没爹娘管束,她花钱如流水,上个月账房把账本拿给她一瞧,纵然她不在乎银子也觉得银子花的太快了。
洪八斤把那一百两银子花完了吗?
不见得,可该要的还是得要,这是做下人最基本的素养。
“小姐,哦不,夫人,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妥了,燕城的物价您又不是不知道,啥都贵,吃个小席面,就要十几两,我又带着霍小爷去泡了澡,听了戏,晚上又带着他去快活,这些不都是男人最喜欢的消遣吗?我哪知道,他半夜会逃跑,大概是他骨子里就是穷命,跟咱府里的几位爷不能比。”
黄老爷子也有庶子,洪八斤指的是他们,吃喝玩乐,一样没落。
黄欣讽笑道:“你说的也对,就是穷命,上不得台面。”她想起霍云州的某些习惯,比如旧衣服舍不得扔,吃饭总是把碗扒的干干净净,一粒米也不剩,平时也不会出去喝花酒摆席面,这不是穷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