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到了。
阮酥还没有多看省城的风光,只瞄了几眼大楼,就被齐柏抓着手腕牵走了。
“我们得赶紧去车站。”
他们出发去南方的票是齐柏托人买的,是有时间的,得赶紧在发车前到达,否则只能下一班了,但是票好不好买一说,能不能买到心仪的票又是另一说。
火车,这个年代特有的绿皮火车。
分为站票(无座)、坐票和卧票。
齐柏托人买的自然是卧票。
若是这次的错过了,就算买到票,也只能是站票,幸运的话还有坐票。
但是路太远,站票能直接把人给站废了。
所以齐柏才这么着急地拉着阮酥去赶路。
好在,他们动作还算是快,在发车前十五分钟到了车站。
省城的火车站不小,已经算是这个年代的高质量建筑之一了。
阮酥隐隐记得这个火车站会在后世建地更大,满是高科技,连外国人都惊叹不已,声称火车站不像是火车站,像是宫殿一般。
那时候,华国速度的美名会举世闻名。
火车站这边是有官方售卖食物的地方,一方面是为了搞计划经济,另一方面也是利于老百姓。
俗话说,赶路也得吃饱肚子赶路。
监狱里犯了重罪要被执行死刑的犯人在死前,监狱也会特意让犯人点菜,满足犯人最后的愿望,让对方吃个香喷喷的断头饭再去阴曹地府里报道。
差不多也是一个道理。
不过是一个活人赶路,另一个死人赶路。
齐柏看见有很多人有买,便想给阮酥也买点,正好还有点时间,不算特别急。
那边人多,齐柏让阮酥看着行李,他一会就来。
阮酥点点头。
齐柏走了几步,去而复返:“不许和陌生人说话!不许······”
阮酥一脸笑意:“不许和陌生人说话!
不许吃陌生人给你的东西!
不许让陌生人靠近你两米之内!
哪怕他是小孩,你都不许搭理对方!
不然老子先卖了你,把这钱给赚了。
二哥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这不就是当初齐柏第一次带她去镇上说的话嘛,她都还记得呢。
齐柏挑眉,看着阮酥一脸得意的娇俏模样,磨了磨牙,笑出声,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知道就好,不想乱跑。”
阮酥双手捂着自己的鼻子,瞪着他:“刮塌了!”
齐柏:“刮不塌,高着呢。”
因为时间紧,齐柏看了眼那边卖的东西,干脆每一样都要了双份。
鸡蛋糕、干鸡蛋饼、茶叶蛋、煮玉米、糯米粑粑、麦芽糖······
能买的都买了。
见他买了这么多,摊主还嘱咐他先把其中几样先吃了,不然在火车上容易捂坏了,这样就不划算了。
齐柏耐着性子道了声谢谢,然后匆匆忙忙地拿着一大包吃喝赶到阮酥身边,扛着行礼,拉着人就往里面冲了。
和他们一起冲进去的还有很多人。
检完票,上车!
赶上了!
刚刚检好的票也不能丢,得随身带着,因为在火车上还会有检票的可能,要是恰好碰上检查,票又没了,说不清就得补票了。
这个年代的绿皮火车什么都能带上来,鸡鸭鹅,甚至是猪啊牛啊的,要是碰上了,车厢里一股子牲畜的粑粑味道,搭上这样的车厢只能自认倒霉。
好在他们不是特别倒霉,也有可能不是在这几节车厢里面。
齐柏拉着阮酥找他们的卧铺。
一个卧铺车厢里一般有四个位置,两上两下。
齐柏拉开门,走进去,面色顿时就不好了。
因为他和阮酥的床铺被占了。
齐柏买的是上下铺,可是他们的铺位现在被一家四口给占了。
上面的铺位堆满了行李物品,下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看样子是一对夫妻,另外两个孩子在下铺上没有拖鞋就蹦蹦跳跳地嘻嘻哈哈。
地面的铺位也已经来人了,上面躺着一个背过身的女人,下面坐着一个儒雅的年近中年的男人,正在看书,视地面的吵闹于无物。
暂时不清楚对方是不是认识。
见这个车厢的门被人打开,车厢里的人一致向外看去。
声音停滞了一瞬,除了那两个吵闹的孩童。
明显知道自己占了位的夫妻面色僵硬了一瞬,女人有些不自然地摆弄自己手里的针线,男人扭过头。
对面的儒雅男人似乎看出来什么,但是并不打算干涉。
只轻声说了一句:“我妻子身体不好,正在休息,麻烦声音轻一些。”
原来,这也是一对夫妻。
齐柏看了一眼对方,神色微显冷漠:“抱歉,声音可能轻不了,不过我会很快解决的。”
儒雅男人点点头:“多谢了。”
齐柏眸色冷厉扫过占位的一家四口:“自己滚出来还是我把你们打出来?”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女人小孩,我也打。”
这话一出,那对占位的夫妻浑身更僵硬了,显然没有料到他们占位的人一开始就这么不好惹。
那两个调皮的小孩也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躲到他们爸妈的身后。
一家四口,其中的女人先开口,一脸不好意思地道:“小兄弟,我们一家没有买到卧票,你看我带着两个孩子······”
齐柏不耐烦地打断:“没买到卧票,那就老老实实去站去,这不是你们一家四口不要脸的原因。”
阮酥被齐柏拉在身后看热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竟然想道德绑架齐柏这个大反派?
女人一脸难看地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的丈夫,那男人昂着脖子,粗里粗气:“你说这里是你的就是你的啊,我还是这是我买的卧铺呢。我就不出去,怎么着!”
下一秒,男人发出杀猪般的声音。
“啊啊啊!别打我!别打我!”
齐柏拎着那男人的后领,直接一脚踢出去:“滚!”
又转头看向一家四口剩下的四口,露出一抹恶鬼似的笑容:“还不出去?”
两个小孩:“哇哇哇哇呜呜呜!”
好可怕啊!
剩下的女人连忙拿起东西,拉着两个孩子走出去,要是再不走出去,被打了怎么办!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齐柏心里还是有些无语。
火车上被人占座占位不算多稀奇的事情,总有些不要脸的人。
也有真正有特殊情况需要在卧铺躺一下的人,但是很明显那一家四口就是纯纯地为了占便宜。
若是买了站票,在一些坐票位置无人的时候也是可以坐的,只要在下面几站中没有人就可以了,但是直接来卧铺占位就太离谱了。
要不是今天是齐柏,而是别些刚出去的年轻人,指不定被这一个道德绑架的女人和一个无赖男人组合的夫妻给弄妥协了。
那一家四口一开始悠闲的样子,想必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刚刚的情况,只有上铺稍微干净一些。
齐柏先掸了掸下铺,叫阮酥先坐下,他爬上上铺收拾一下,等收拾好了,晚上阮酥就睡这上面。
简单收拾完,齐柏又收拾下铺。
下铺刚刚被那两个孩子穿着鞋踩,被单已经有了明显的鞋印,黑不垃圾的,齐柏捏了捏拳,刚刚应该教训教训那两个熊孩子的。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正当齐柏收拾地脑袋冒青筋的时候,阮酥也过来帮着收拾。
她知道齐柏一定会把相对较干净的上铺给她睡觉,这个下铺留给他自己。
但是她也清楚齐柏也是个爱干净的,想了想,从自己的行李里拿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布垫给被单的那块脏的地方垫着。
这是她之前缝了当大姨妈漏垫子的,防止那个多的时候晚上睡觉蹭到床单上比较难洗,垫一个这个垫子就会方便一些,也可以随用随换。
这个正好现在可以用一下。
果然齐柏的面色好了一些,眉眼更是带上了笑意。
大致收拾完毕之后,两人就坐在下铺先休息。
齐柏拿出东西给阮酥吃。
阮酥这会才看见齐柏刚刚在车站的那会功夫究竟买了什么。
竟然买了这么多东西。
阮酥吃惊地看着摆满了小桌的吃食,这么多吃食,还有一些是得赶紧吃掉的,就算是当正餐一天三顿地吃,两个人也绝对吃不完的。
“好多啊。”
齐柏看着满桌,后知后觉:“好像是有点多了。”
当时太急,叫摊主每个装一点,也没来得及注意,没想到装了这么多,怪不得要那么多钱,他还以为火车站的吃食就是特别贵呢。
阮酥好笑:“那摊主今天能早点回家肯定有二哥的一份功劳。”
齐柏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谁让我是个好人呢。”
阮酥:真是说他胖,还喘上了。
因为太多了,轻声问过齐柏后,阮酥主动将一部分吃食分给了对面。
这些吃食都是新买不久的,而且这年头分吃的一点也不掉价,反而是看重友好的表现。
对面的儒雅男人惊讶了一下,感激了一番,接受了这些吃食,又从他身后的包里面拿出了一包饼干递给阮酥:“这个你们可以尝一尝。”
“谢谢。”阮酥微笑接过这包饼干。
对面显然也不想太占他们便宜,这样有来有往才是华国人的交往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