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就真的只剩下两个月了?”
“或许连两个月都撑不下去,你现在还活着,已经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
“别一直看着窗外了,窗子外面是不可能站着人的。”
“你不知道。”
“作为大夫,我怎么不可能不知道我病人想些什么,我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就比如...你是担心那位堂主站在外面是不是?”
“...”
“一个人隐瞒病情,又一个人偷偷过来想要独自抗下去,我可是见过不少这样的病人。”
“算是我个人的建议。”
“就像告诉那位云先生一样,你可以告诉其他人的,一个人孤独地死去可是很惨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如果你不愿意开口的话,我可以...”
“不需要的...”
“这样呀,那...欸...”
“这里装着几枚药丸,你可以先吃一颗。”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让你多活几天,但也算是我能替你做的全部事情了。”
“...”
“怎么样?”
“有些苦。”
“有些吗?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更能忍受苦药。”
“不过苦药再苦,总比现在死掉要好。”
...
木闲从门后走出,便将手中的药藏地严严实实。
他不想让胡桃看出自己手里的东西。
藏药间,一直却拉住了木闲。
低了低头,看见的却是七七。
帽子上夹着符箓,符箓下的眼睛没有半点光彩。
毕竟是僵尸,僵尸算是已经死掉的人。
人在死掉的时候,眼中的光是逐渐消失的。
虽然是这个样子,但木闲从那对没有光的眼睛中,还是看见了关心。
“我偷听到了~”
七七抬着头,看向木闲:“你生了好大的病~”
有些忍不住,木闲蹲了下来,让七七原本昂着的头慢慢放平。
“没事的~”
他并没有说什么话,那七七那只小手安慰地摸了摸木闲的脑袋。
“白先生说过~,生病了只要吃药就好了~”
“白先生从来不会骗人的~”
七七的话刚刚说完,木闲却是抓住七七的手。
很冷,又很硬,但是小到木闲一只手就能握住。
“会的,我会认真吃药的。”
...
从不卜庐的石阶走下去便是莲池上的石廊。
顺着石廊走向对面的石阶,再多走几步就是玉京台。
告别了七七的木闲并没有立刻从不卜庐的石阶上走下。
站在高处的他得以看见更远处的方向。
他看见了玉京台上空旷得没有几个人。
人们通过远处的石桥走入璃月港。
而这些人中有不少穿着黑衣服的人。
是往生堂的人,他们替那位母亲的儿子办了一场本该去办的葬礼。
木闲并没有参与到这场葬礼,但胡桃亲自负责了这场葬礼。
看着被其他人有意无意拉开距离的这些黑点,木闲收回了视线。
两人的关系注定让两人在那天晚上聊了许多东西。
但那晚过去,木闲却不知道该怎么和胡桃相处。
不过无论怎么样,先离开这里总是对的。
木闲可不愿意让胡桃知道现在的自己就在往生堂。
顺着石阶走下,木闲很快就到了莲池。
他本想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但视线的余光当中,木闲看见了另一个人。
久违的人影让木闲脸色沉了下来,就连脚步也慢慢慢下。
“好久不见了。”
那人穿着不再是那身大主教的衣服。
寻常的璃月服饰套在他身上,身材和木闲没有多大的差别。
转过头的他还是露出那副眯着眼睛的笑容。
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木闲却没有感觉到多么亲切。
阴沉着脸看着西蒙,木闲却什么都没有开口。
但木闲不开口,西蒙还是会自己开口的。
“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他还是之前的那副笑容,语气不像父子,反倒是像许久不见的朋友。
不过听着这个语气的木闲不由得生出一些厌恶。
不过厌恶还没有表露在脸上,却发现西蒙已经转身往前走。
看着离开的背影,木闲踌躇了两下,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莲池不可能凭空出现,顺着水流的方向,两人上了假山上的某个亭子。
亭子上摆着蒙德的一些食物,似乎已经准备了好久。
“想要听一个故事吗?”
西蒙自然而然地坐在石椅之上。
语气是询问,但他并没有等着木闲回答。
将桌上的果汁拿在手里,西蒙慢慢开口。
“许久许久以前,蒙德的人推翻了孤王的统治。”
“当他们打破孤王囚禁他们的囚笼,他们发现外面是比囚笼之内更为残酷和恐怖的景象。”
“所以大部分人后悔了。”
“后退的他们选择杀死那位领导着他们推翻孤王的人,祈求孤王的原谅。”
“真是比神明还要自以为是。”
“自以为壁障困住了他们的自由,自以为被推翻的孤王会怨恨他们。”
“又自以为杀死那个诗人会得到孤王的原谅。”
“但最后吗,孤王还是帮了他们一把。”
“而且在临死之时,与天理签订了契约。”
“魔神战争提前结束,提瓦特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过作为代价,孤王需要承受魔神战争带来的苦难。”
说到这里,西蒙摊开两只手,无奈的语气又带着一些玩笑。
“不过,谁让孤王就是这样一个神明呢。”
听着西蒙的话,木闲眼睛依旧阴沉。
“但孤王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承受那么大的苦难。”
“所以他把灵魂分割成了许多份,如同蜥蜴断掉的无数条尾巴。”
“孤王可不傻,反倒是精明的神明。”
“每条尾巴承受着足够让他崩溃的磨损,断尾求生的他迟早会恢复过来。”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
“等到苦难结束,他的灵魂还有不少的残余。”
“但是,他忘记了一件事情。”
西蒙看向木闲,伸出了一根手指。
“蜥蜴断掉的尾巴只是一块寻常的肉块。”
“而孤王断掉的尾巴,是真正的灵魂。”
“灵魂才是一个人真正的自我。”
“舍弃了灵魂,就代表了舍弃了真正的自我。”
伸出的手指慢慢弯曲,西蒙指了指木闲,又指了指自己。
“你觉得,谁才是真正的孤王。”
“一块尚未被彻底磨损的灵魂碎片?”
“还是拥有了孤王大半灵魂,却被摧残得不成样子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