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虽然小了不少。
九条裟罗眯着眼睛。
即使发色改变,但她也确定了人影就是那个巫女所说的人。
雀跃吗?
或许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属于自己的决意。
“木闲...”我等到你了。
“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九条裟罗愣愣地想起那场雪天,那时的自己本来可以出口挽留他...
只要自己说出口,他一定会答应下来的。
但对于将军大人忠诚让九条裟罗站在原地,甚至眼中的感情也被刻意的冷然掩饰。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无论是将军大人、无论是九条家的使命、无论是大将的职责...
—木闲近侍。
—这一次我会把你叫住,然后把你带回来的。
—为了将军大人,也为了...
雨夜中,九条裟罗加快了脚步,她看着那道许久不见的人影,然后看见人影接过旅行者扔来的剑。
九条裟罗突然就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
—敌意...吗?
九条裟罗摸了摸脸,总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
—一定是我脸上的表情太冷淡了吧。
想着,她让嘴角强行扬起一个弧度,又觉得弧度扬得太低了,再度扬了几度。
停下的步伐继续往前迈进,但随着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九条裟罗的心中生出了另外一种情绪。
是忐忑。
忐忑甚至将心中的雀跃都给压了回去。
没过多久,九条裟罗就已经在木闲三米前的位置停下,但此时的裟罗还在忐忑中不断挣扎。
—第一句该怎么说呢?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但是,明明以前都是他先打招呼的。
—而且就算离开了,两个人的关系都还没有到达这种程度。
沉默了许久,九条裟罗只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的...你的神之眼怎么样了?”
讨好让语气变得僵硬,甚至显得小心翼翼。
木闲的回答是更为死寂的沉默。
沉默让九条裟罗看向木闲的脸。
依旧是那张脸,但脸上挂着和当初自己一样的冷漠表情。
九条裟罗从没有在木闲身上见过这种表情。
心中的忐忑很快就变成了慌乱。
九条裟罗用着仅有的思绪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好像是的,好像是说错了话。
直到现在,九条裟罗都还记得那颗显得格外黯淡的神之眼。
当时记得将军怎么说来着?
对了,他的神之眼连砌进神像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但是还没有成为将军近侍之前,那颗神之眼并不是这样的。
想着自己说错话的九条裟罗连忙撇开了话题。
“原来幕府的工作真的很辛苦。”
九条裟罗小心翼翼地客套道:“原来以前我总是给你带来那么多的麻烦呀。”
“不过好在好多事情都结束了。”
“锁国令、眼狩令...一切都是愚人众搞的鬼。”
“将军大人也变了很多...”
“虽然她从来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她真的很...”
“说够了吧。”
冷淡的声音将裟罗的话打断。
木闲垂着的眸抬了起来,看向裟罗扬起的嘴角。
“别笑了。”
木闲开口说道:“你笑得比我都还难看。”
九条裟罗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僵住的脸只能看得见慢慢变大的瞳孔。
以前的以前,九条裟罗记得自己说过同样的话。
那是落秋的时节,因为攻打海只岛的申请被驳回的自己对木闲生出了火气。
“你别笑了,你笑得真的很难看。”
...
“对不起。”九条裟罗低下了头。
一旁的派蒙愣住了。
她看了眼远处的两人,又看了眼自己旁边的伙伴。
只见空背着早柚,和派蒙同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明明是木闲说了过分的话,但道歉的为什么会是裟罗?
完全不清楚状况的一金一白相互对视着,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懵逼。
另外一边,身为当事人的木闲已经不想继续再说下去了。
本来想着会有一场恶战,但现在看来...还不如一场恶战。
木闲:“说吧,你来这里要干什么?”
“木闲近侍,不...”
木闲的声音让九条裟罗从慌乱中再一次抓住了来此的目的。
她抬起头:“即使你不愿意再当将军大人的近侍...”
“即使我会被将军惩罚...”
“无论如何我都愿意,只要你能回来。”
说完这话,九条裟罗的眼睛就紧紧盯着木闲的表情。
很快,九条裟罗就捕捉到了一丝笑意。
笑意没有带给裟罗以前的感觉,甚至有些怪异。
—但好歹是笑了不是吗?
九条裟罗心中的慌乱消散了不少,似乎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看见木闲比自己还要更先开口。
“回去?回天守阁吗?”
之前的记忆似乎让木闲多了很多情绪:“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自己一个人走过去。”
“至于什么近侍的身份,听上去好像有些可笑和碍眼。”
说着,木闲闭上了眼睛深吸了口气,再度睁眼的时候再度回归了冷漠。
“我不会跟着你回去的。”木闲开口接着说道:“现在的我们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如果你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那你可以离开了。”
说着,木闲像是暗示一样看向身后的旅行者,随后移开了视线。
正前方的九条裟罗在原地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不过木闲并不在意,紧握着手里的无锋剑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几秒钟之后,脚步顿住,天狗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木闲的视野当中。
“不会让你走的。”
就算是自我劝慰的语气都带着决然,九条裟罗很快抬起了头。
“明明都已经找到你了,怎么可能和以前一样让你离开!”
“确定吗?”
再一次的,木闲嘴角扬起一丝违和的弧度。
“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话音落下,几片鸦羽飘荡在空中。
鸦羽慢悠悠地落到地面,滴落到鸦羽上的除了雨滴,还有点点鲜血...
即使是剑光闪过,九条裟罗都觉得这是错觉。
—毕竟...他绝对不可能动手的。
九条裟罗看着眼前的人,却感觉右脸传来了痛楚。
抚摸右脸,裟罗很快从指腹中看见了一抹血迹。
在那一瞬间,九条裟罗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抬头看向木闲。
“真的要这样吗?”
“以前的时候,你一直都不是希望和我决斗一次?”
木闲掂量着手里的剑,语气显然有些不高兴:“啧...”
“就当这一次算是开场吧。”
“在这之后,可没有人再拦着我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