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死了又一位元朝皇帝,独孤信带领的“武穆军”仍然没有恢复元气,虽然最近七八年时间里,跑马帮做生意挣了不少钱,但是自从有了家业,那些曾经奋不顾身、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就慢慢地失去了以前的斗争热情了。
这也难怪,一次又一次地准备起事,却一次又一次地败兴而归,本来那些跟随独孤信从丐帮出来的意气风发的毛头小伙子,如今都是年届不惑的人了。独孤信已是人到中年,却屡屡有一事无成的挫败之感,虽然积累了不少的钱财,可是这些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他何用。
论亲情,父母早已离他而去,唯一的同胞兄弟杨清风与他反目成仇,如今天各一方,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双方甚至连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
好不容易结实了杨逍这一个好兄弟,结果由于“武穆军”起义造反,牵连到杨逍的家人,杨逍的父母因此而丧命,杨逍不得已,只能居家守孝。虽然如今早已守孝期满,但是杨逍并没有来找独孤信,甚至连一封书信也没有。
本来独孤信想趁着天灾人祸,号召天下的汉人起来造反,推翻早已腐朽不堪的元朝,实现自己“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人生理想,但是命运偏偏一次又一次地跟他开玩笑,每当听到什么地方有人举起义旗时,独孤信都会激动万分,想召集起“武穆军”旧部,与他们遥相呼应。
每次独孤信给“武穆军”旧部的书信送出去,还没有收到回信,那些义军失败的消息就已经传来,好不容易燃起来的希望之火,又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有一天,独孤信收到一封信,信封上一个字也没有写,独孤信心知此信非同一般。独孤信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屏退左右,一个人在书房里把信拆开。
一看到起首的五个字,独孤信随机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写信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当年率军与他在襄阳城一场恶战,让他和“武穆军”至今仍然心有余悸的人——刘克仁。
刘克仁能给独孤信写信,此事必然不平凡。因为独孤信接到线报,说石猛和谢驰二人被刘克仁给扣留了,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个人从来没有踏出洛阳城半步。如今刘克仁写信过来,必然是有关石猛和谢驰的事情。
原来是石猛和谢驰两个人近年来身体状况是每况愈下,刘克仁知道他们二人大限将近,但是他们自从答应留在洛阳城,一直到今天,也没有开口跟刘克仁提过任何要求。刘克仁知道谢驰和石猛都是那种特别有骨气的人,他们宁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朋友冒险。
谢驰和石猛自己不愿意开口,自己不愿意写信,自己不愿意让朋友冒险来洛阳城见他们最后一面,万一独孤信和杨逍二人被刘克仁给扣住了怎么办?
可是刘克仁却有了小心思,他知道自己这些年和谢驰、石猛几个人在一起,虽然在洛阳城里没有什么大风大浪,朝廷里再也没有让他去其他地方的调令,将近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几个人就一直住在洛阳城里。刘克仁镇守洛阳城,军师、谢驰和石猛三个人做幕僚,有事谈事,没事聊天。
虽然朝廷里有很多的变动,也有很多大事发生,但是天高皇帝远,洛阳城离大都城那么远,朝廷里无论谁当政,无论谁说了算,都没人再质疑刘克仁的能力,更没人难为他。
刘克仁在这几年里一直在想着把家人接到洛阳城,可是朝廷坚决不允许,他的军事谋略和带领打仗的能力让所有人都忌惮三分。所以朝中那些官员都不愿意让他再立新功,怕他扶摇直上。
刘克仁知道他一个汉人,根本无法在朝中呼风唤雨。就连才高八斗的张养浩,也只能屈居人下,屡遭排挤。
张养浩何许人也?他的一生可谓非常精彩,他经历了元世祖忽必烈、元成宗铁穆耳、元武宗海山、元仁宗爱育黎拔力八达、元英宗硕德八剌、泰定帝也孙铁木儿和现任皇帝诸朝。少有才学,被荐为东平学正。历仕礼部、御史台掾属、太子文学、监察御史、官翰林侍读、右司都事、礼部侍郎、礼部尚书、中书省参知政事等。
可是,由于那些短视的蒙古王公贵族看他不顺眼,对张养浩百般刁难,由于壮志难酬,心中郁郁寡欢,张养浩不得已才辞官归隐。后来朝廷又需要用他,七次请他出山,他坚辞不出。
张养浩是汉人中非常重要的政治、文化人物,其个人品行、政事文章皆为天下称扬,是当时汉人中的名臣之一。与清河元明善,汶上曹元用并称为“三俊”。
延佑二年,元朝举办了第一次科举考试,张养浩以礼部侍郎的身份,与元明善、程钜夫等一起主持。为广纳人才,激励后学,张养浩建议这次考试不宜过严,即使对落榜考生也应给予一定照顾。他的主张得到了朝廷的认可,由此网罗了诸如张起岩、许有壬、欧阳玄、黄溍等许多名士。
恢复科举开启了读书人入仕的大门,登科的士子非常感激,纷纷要登门拜谢,却被张养浩婉拒,只是告诫他们说:“只要想着怎么用才学报效国家就好了,不必谢我,我也不敢受诸公之谢。”
张养浩有一首《山坡羊·潼关怀古》广为流传:“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张养浩此曲抚今追昔,由历代王朝的兴衰引到人民百姓的苦难,一针见血地点出了统治者与人民的对立,表现了作者对历史的思索和对人民的同情。全曲采用的是层层深入的方式,由写景而怀古,再引发议论,将苍茫的景色、深沉的情感和精辞的议论三者完美结合,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字里行间中充满着历史的沧桑感和时代感,既有怀古诗的特色,又有与众不同的沉郁风格。
有人赞张养浩道:“执法牧民为贤令,入馆阁则曰名流,司台谏则称骨鲠,历省台则号能臣,是诚一代之伟人欤!”又有人赞其:“禀天地正大之气,学圣贤正大之学,蕴之而为道义,发之而为文章,推之而为政事、功业,无一而非正大之寓也。?”
可是,张养浩这样的人,也在朝廷里郁郁不得志,更何况刘克仁呢?他也只能蜷着、缩着,等待着建功立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