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闻言哈哈大笑,他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的将军道:“刘将军果然快人快语,不瞒您说,我还真的这么想过。”
刘克仁也哈哈大笑,笑完,他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然后故作深沉地问道:“如果你猜的和我谋划的是一样的,你会怎么办?”
独孤信敛容道:“虽万千人,吾往矣!”
刘克仁拱手道:“独孤大侠果然名不虚传,当年名震天下的丐帮帮主,号令天下豪杰的一军统帅,果然气度非凡。古有关云长单刀赴会,今有独孤信独闯龙潭,真是可敬可叹。”
独孤信摆摆手道:“我怎么比得上人家关二爷呢?他的单刀赴会是勇气使然,我犹豫过,也想过能不能不来,我哪里算什么英雄,怎么能与关二爷相提并论呢?”
刘克仁笑道:“独孤大侠又过谦了不是?”
独孤信道:“当年刘玄德占领益州后,孙权向他索要长沙、零陵和桂阳三郡,但遭到刘玄德的断然拒绝。孙权派遣吕蒙率部前去抢占,刘玄德闻讯后亲自来到公安,并派关云长来争夺三郡。当时,鲁肃驻扎在益阳,与关云长对峙。鲁肃邀请关云长相见,双方的下属停留在百步之外,与会众人都仅仅携带单刀相见。鲁肃指责关云长说:‘当初我们主公好心好意将土地借给你们,是因为你们刚刚兵败,又是远道而来,无依无靠。如今你们已经夺取了益州,却毫无归还我们土地的意思,就连荆州三郡也不肯还给我们。’鲁肃话音未落,关云长的部属中就有人答道:‘土地应该由有德之人占有,哪能一成不变呢?’鲁肃立即厉声呵斥了这个人,脸色和言辞都非常严厉。关云长拿起单刀,对那个乱说话的人道:‘这是国家大事,你哪里会明白?’同时又使眼色让那人离开。之后,刘玄德和孙权以湘水为界,双方罢战收兵。从这件事前前后后来看,关云长是不占理的。虽然后世很多人都赞叹、佩服关二爷的勇气,但是不占理的人,任你胆子再大,能力再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刘克仁笑道:“原来独孤大侠是在强调关公占理不占理的事情,看来您和关公是有本质不同的。您是义气千秋之人,关公也是义字当先之人,只是一个理字,让你们的行为有了本质上的区别,也难怪您会掰扯这么多呢。”
独孤信笑道:“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啊!凡事都得讲个理,要不然我怎么闯荡江湖呢?”
刘克仁笑道:“独孤大侠不要见怪,是我唐突了,其实‘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这句千年俗语,更像是一句千年胡话。那么什么是理呢?理就是人认为自己言行正确的就叫理,可每个人的成长环境、受教育程度、生活经历各不相同,对事物的认知千差万别,所谓‘有理走遍天下’,那纯属痴心妄想。有些人认为正确的理,很可能连自己的家都走不出去,何谈天下。得理不让人,钻牛角尖的人,就是那些想得理走天下的人,这样的人生走到最后,肯定被撞得满头是包,脑袋变形。理要服人,才是理,即使能服人,也不能走天下,这个能力连神仙都做不到。”
独孤信笑道:“人活着总得做点事情,讲理不讲理都得做点事。总之一句话,人只要活着,就要做事。做事其实就是做人,一个人的为人,就是在与人处事中体现出来的。无事生事,无事生非,早晚会出事。怕事躲事,畏首畏尾,一生没出息。无所事事,无所作为,虚度了光阴。谋事干事,勤勉做事,终能成大事。”
刘克仁道:“没想到独孤大侠把江湖,把人世,把人间全部都给看透了,几句话把多少人一辈子琢磨不清楚的事情都给说透了,鄙人实在是佩服。”
独孤信道:“所谓的走遍天下,也无非就是尝遍世间的酸甜苦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算走遍天下,也无非是想做一个人上人,但是许多人误解了做人上人的意思,做人上人真正的意思并不是要出人头地,让自己的地位和权势超过别人,它的真正含义是‘要从高处立身’,做人要比别人要高远,觉悟、道德要在众人之上。”
刘克仁明白独孤信这话是在给自己说,也是独孤信一生的写照。独孤信本就出身不凡,虽然生身父母不详,但是有幸成为“神雕大侠”之后,且自幼饱经沧桑,且学文习武,行侠仗义。
独孤信本可以选择平庸,可以选择做一个无忧无虑的隐士,享受平平凡凡的生活,虽然平凡的日子里总是粗茶淡饭,但是养家糊口足矣,不会有什么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情。
刘克仁道:“独孤大侠身为名门之后,不仅武艺超群,更是心怀天下。虽然屡次遭受挫折,但是屡屡东山再起。我们两个人也是不打不相识,若没有‘武穆军’揭竿而起,我根本不可能来到洛阳城,来这里之前,我只是听祖父说过有关洛阳城的故事和传说,更在书中读过一些名人轶事,这座千年古城让我心驰神往。”
独孤信笑道:“那可以说是我把刘大将军给弄到洛阳城的。”
刘克仁道:“是的,完全可以这么说。若不是‘武穆军’起事,我根本不可能有统兵的机会,只有在朝中起起伏伏的份。不参与那些权力之争还好,一旦被卷进去了,很有可能性命不保。不仅自己不得善终,甚至还会牵连家人。我自己受点委屈无所谓,哪怕丢了性命也不要紧,连累家人的事,我是打死也不愿意去做的。”
听了刘克仁掏心窝子的话,独孤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刘克仁不愿意连累自己的家人,偏偏在对付“武穆军”的时候,把人家的家人都给抓了。所以独孤信想都没想便反唇相讥:“你说自己做事情不愿意连累家人,却毫不犹豫地把别人的家人囚禁起来。孔老夫子当年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刘克仁听了独孤信的话,感觉非常惭愧,他的脸羞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