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根本没想给刘克仁留什么面子,若不是刘克仁扣留了“武穆军”将士们的家属,让他好不容易召集起来兄弟们一个个心神不宁,前怕狼后怕虎。
刘克仁可能自己也明白,当初自己费尽心思想才到的“釜底抽薪”之计,实在是过于阴损。打仗归打仗,阳谋归阳谋,阴谋诡计虽然在战场上并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情,所谓“兵不厌诈”。
但是刘克仁说自己最不愿意的就是牵连家人,最不愿意让自己的家人跟着自己遭殃。这一点说到独孤信的痛处了。
其实独孤信的生气是应该的,刘克仁本来可以不用说出来那番话的,可能他太想交独孤信这个朋友了,才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引起了独孤信的反感。
打仗的时候,对立的双方都想赢,为了赢,就得用点手段,用点计谋。所谓的计谋,是就通过阴谋而成事,就是阴谋,既然是阴谋就必然是不能公开的。
鬼谷子认为,谋有三种境界,第一种境界是公开的谋,叫愚谋,第二种境界叫私下的谋,叫阴谋,第三种境界叫结比而谋,叫鬼谋。愚谋不如鬼谋,正谋不如奇谋,阳谋不如阴谋,奇之所向而莫能之止。而游说也要看人的,这句话足以让鬼谷子在诸子百家里占据一席。鬼谷子之所以被称为谋圣,是因为他认为游说的人大概分两种,一种是君主,游说君主就要辞贵奇,奇言吸引君王的注意,才能开展下一步的游说。而另一种是人臣,游说人臣就必然辞贵利为主,这个利是利益的利。
鬼谷子认为有一种情况是不能说话的,那就是摸不清与对方是亲是疏。明明与对方的想法一致,但是太过见外,明明与对方不熟,却非要说亲密的话,这二者的结果都是疏远且危险的。所以有些小聪明的人之所以被人讨厌,正是因为他们不懂这个道理。
还有一点,需要所有施用计谋的人注意:那就是不要把自己都不愿意的事情强加给别人,不要教给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要学顺人之所好,避讳人之所恶,所以私下密谋,而光明正大的获取。对于试图要除掉的人,先放纵他,放纵他,让他飘飘然,就可以借机除之。
刘克仁对于鬼谷子的计谋非常熟悉,他是带兵打仗的人,一切阴谋和阳谋的事情,他都了然于胸。也正是因为他懂得太多,才会决定和独孤信交心。因为在他的心里,独孤信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鬼谷子认为天下间有一种人,这种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达到未发之中境界的人,就可以托付真实情况。有人说谋就是谁都不信任,其实鬼谷子说谋的最高境界是众谋。只相信自己,那是一种小人心态,欺骗的目的,的的确确是为了获取信息和他人新任,但是一个小人的格局,毕竟是有限的。
刘克仁感觉非常惭愧,他诚恳地向独孤信道歉:“当初咱们是对手,我想打败你,你也想打败我,你这样的对手实在太厉害了,我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独孤信也不客气:“你们的办法也太损了吧,这可是掘人祖坟的事情啊!像当初我们在襄阳城真刀真枪地打,在襄阳城里打个你死我活、天昏地暗,打赢了或者打输了都无所谓。谁赢了谁厉害,谁有本事,谁输了谁活该,谁他娘的没本事。用这些杂碎烂招,就算是打赢了,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刘克仁不住地向独孤信道歉,因为他知道自己曾经为了胜利,用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计谋。虽然为了胜利,用一些非常手段其实无可厚非,但是他要是明确地说出来,就有点不对了。
其实刘克仁也有自己的考虑,他想交独孤信这个朋友,在与朋友交心之前,他要把自己心中所顾虑的事情提前说清楚,免得以后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刘克仁道歉的态度一直非常诚恳,独孤信也明白,自己虽然对于刘克仁曾经的做法非常不满,但是现在再纠结,再生气,那也是于事无补的。
独孤信也不想难为刘克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也罢!也罢!现在说这些,我知道已经太晚了!但是你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为什么还要告诉我呢?”
刘克仁道:“既然我想交你这个朋友,那就不能藏着掖着,不能让你蒙在鼓里。”
独孤信又叹道:“我知道你当时是求胜心切,你想用谋略,这本无可厚非,但是谋略可以分为‘阳谋’与‘阴谋’两种,前者是‘智慧’,后者是‘诡计’。有人说前者是‘大智慧’,后者是‘小聪明’。所谓的‘阳谋’是指张良诸人,‘阴谋’则是陈平之辈。‘阳谋’是‘攻其虚弱’,即直奔对方的薄弱环节,令对方无可防范,这就是张良建议刘邦授予韩信、彭越、英布等人军事全权,建议刘邦不封六国后代,而是封赏那些有功的将士。他还建议刘邦不可放虎归山,而是‘猛追穷寇’,最终击败了西楚霸王项羽。对于张良主导的‘阳谋’,项羽即使知晓,也对此无能为力,这就是‘堂堂正正’的王道。陈平建议刘邦不惜重金收买、分化项羽的部下,建议用反间计逼走项羽的首席谋士范增,后来还建议刘邦诈游云梦泽,在车前抓捕了韩信。对于‘阴谋’,只要项羽、韩信事前知晓,则很容易被对方借机‘反制’,甚至‘将计就计’。”
刘克仁道:“独孤大侠所说的我都明白,历史上的人,但凡要建功立业,无不是‘阳谋’与‘阴谋’并举,‘大智慧’辅以‘小聪明’,从而成就大业。‘阳谋’本属于‘君子之风’,‘阴谋’则是‘市井诡计’,‘阴谋’可以用,但是不可以常用,更不能以此取代‘阳谋’,变成主业,否则当权者就会从‘政治家’沦为‘阴谋家’。所以说,‘大智慧’应当受到重视,‘小聪明’有效,但是存在后患。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今无有。对比之下,阳谋更多的是长期或长远的谋略布局,更多的是自己可以控制的部分,无需隐藏。而且执行起来,往往杀伤力巨大却还不用自己蹭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