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似乎习惯了女子的说话风格,另一名村妇不仅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讨好似的问道:“美凤姐,您这是去哪儿?”
美凤姐厌恶地看着小酒娘的屋子,阴阳怪气地说道:“还不是这个懒婆娘?都快月底这酒却还没酿好,老娘要是不来‘提醒提醒’她,只怕今儿婆婆回来又要骂她。”
原来这人名叫罗美凤姐,正是小酒娘的嫂子——她死去丈夫的哥哥的老婆。这个美凤姐本来也是远近闻名的一朵花,备受瞩目。可自打小酒娘出现后,她所有的光彩都被夺取,加上婆婆竟然要让最疼爱的小叔子娶她,如此一来自己不是彻底被她比下去了?可好在老天‘有眼’啊,这个狐狸精竟然克死了他丈夫,如此一来她不但保住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更重要的是自己丈夫能稳稳地继承公公的族长之位。再加上自己肚子又争气,替丈夫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俗话说‘母凭子贵’,是以如今她在家中地位极其稳固。如今面对这个根本无法与自己‘抗衡’的弟媳妇,自己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在明白美凤姐的来意后,那名村妇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后她笑着说道:“还是春梅姐您仁慈心善。”
罗美凤极为受用般地轻笑一声,随后丢下几名村妇便要向前走去。可她还没迈开步子,便发现坐在不远处的姜长鸣。顿时,她神色一变,变得比先前还跟刻薄。
“这野男人怎么还在这儿!”
又有一名村妇像是表功劳似的连忙附和道:“是啊,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罗美凤瞟了一眼姜长鸣,随后心中暗暗骂了一句:怎么什么好事都落在她身上?这么好看的男人,要是能和他多睡几晚倒也不亏,真是便宜了这个小贱人!
“哼!还真是个狐狸精,平日里看着挺本分的,没想到背地里却偷偷地养男人,克死了自己丈夫不说,还要给我们家丢脸!”
就在罗美凤心中不爽的时候,身边的儿子忽然开口问道:“娘,什么叫狐狸精啊?”
“小孩子家的问这些干什么!”罗美凤哭笑不得地说道。她看着满嘴是油,手上还拿着半个肉包子的儿子说道:“去!去你婶婶那儿,替娘把门敲开。”
男孩一边啃着肉包,一边蹦蹦跳跳地向着小酒娘的屋子走去,脸上的肉也随之晃动。
在来到屋子旁边后,男孩似乎没有采用常规的敲门手段,而是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并将石子扔向屋子。
‘啪嗒——’
一声清脆地声音响起,屋门上多了一小块石头印。可饶是如此,屋里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见屋门依然没开,男孩又捡起石子不停地向屋子扔去。别看他岁数小,可这一身肥肉却不是白长的,一颗颗小石头‘啪嗒啪嗒’地砸在门窗上,留下许许多多的印记,甚至有些石头已经捅破窗纸飞入屋中,将屋里的碗、瓶砸的‘叮铛’作响。
小酒娘的屋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面对这种情况,小男孩似乎更加放肆,他变本加厉地不停地向屋子扔石头。
姜长鸣坐在一边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起身来到男孩身边,道:“快停下。”
姜长鸣的忽然出现将男孩吓了一跳。见来者是同村伙伴口中的‘傻子’,男孩朝着姜长鸣连吐几口口水,随后骂道:“傻子!傻子!大傻子!不会说话的大傻子!”
姜长鸣伸手挡住男孩的唾沫,脚下也连连后退。
见这‘傻子’似乎还挺怕自己,男孩更加嚣张,他索性直接捡起石子扔向姜长鸣。
姜长鸣虽说已经忘记自己有修为,可这一身的底子却刻在了骨子里。面对小男孩不停扔向自己的石子,姜长鸣本能地抬手一挥——
‘啪——’
石子不偏不倚地砸再了男孩的额头上,瞬间起了个大包。
这一下可把男孩给打懵了,待他回过神来时,额头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哇——娘!这个傻子他欺负我!”
见儿子受人欺负,罗美凤慌忙赶了过来。在看见儿子额头上的大包后,她顿时又气又怕——气自然是气竟然有人敢欺负她的宝贝儿子,怕则是怕回家后丈夫与婆婆骂她连个人都带不好。
气急与惊惧之下,她指着姜长鸣的鼻子破口大骂:“哪来的叫花子!竟敢欺负我张家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
罗美凤的嗓门极大,一时间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不过片刻,村民们便将小酒娘的屋子围了起来。
“是他拿石头扔我……”
“嘿!还恶人先告状了啊!大伙儿来评评理!我家大宝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还会拿石头扔你一个不认识的人,连小孩子都诬陷,你还有没有良心?”
罗美凤语速又快声音又大,于此同时,她身边的那几名村妇也帮腔到——
“是啊,大宝那么乖个孩子,怎么会拿石头扔你?”
“大宝可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你可别欺负小孩——“
“就是,明明是你拿石头扔他——”
……
这群村妇你一言我一语的,姜长鸣哪里还有还嘴的机会?
眼见姜长鸣被一群村妇骂的有口难言,在全村人的围观下无处藏身,只听‘吱呀’一声屋门终于打开——
“嫂嫂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便是,别难为一个外人。”
众人的目光投向站在屋门口的小酒娘,只见她面色沉稳,虽是素颜简装,但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娇美却掩盖不足。
见小酒娘出现,罗美凤眉毛倒竖,她冷笑一声,丢下姜长鸣向着小酒娘走去,看样子像是要好好羞辱羞辱这个名义上的弟妹一般。
“哟哟哟,有野男人帮你撑腰,腰杆子硬了是吧?别忘了,你还是我们张家的人!嘿,我倒是没看出来啊!你个小妮子在我们面前立贞洁牌坊,背地里却在外面养汉子,可真有本事啊!”
听嫂子污蔑自己,小酒娘俏脸一红,随后她大声辩解道:“我不过是见这位公子身受重伤出手相救,除此之外与他并无任何关系,嫂嫂莫要乱说!”
“哼!不知羞耻,敢偷人怎么不敢承认?你说!要是你和他没有私通,那他跟着你回来干什么?他又为什么天天坐在你屋门口?”
“我——”
“水性杨花!克死自己丈夫还不够,还要败坏家里的门风!真是造孽!”
罗美凤的声音极大,让围观的人都听清了她在说什么,一时间,围观的村民议论纷纷。
见众人纷纷议论自己,小酒娘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无力地解释道:“我没有做什么,我没有对不起家里……”
“还敢狡辩!难道非要捉奸在床才肯承认么?真是家门不幸!”
罗美凤正在当中数落着小酒娘,就在此时,身后又传来一阵动静,还未等众人看清来者是谁,只听见一阵比罗美凤还更尖锐、更大声、更刻薄的声音传来——
“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欺负我的宝贝孙儿!?”
听到这声音,围观的村民非常自觉地让出一条道。随后,只见一位趾高气昂的老太从道中间走来来到罗美凤与小酒娘跟前,她身后还跟着几名面向凶狠的大汉。
“娘……”
在见到这名小眼睛、茶壶嘴的老太后,罗美凤嚣张的气势瞬间消散。此刻的她像见了猫的耗子一般,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简直与方才不是同一个人。
张家老太冷冷地看着她,骂道:“连个娃都带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见婆婆骂自己,罗美凤瞬间哭得梨花带泪,道:“呜呜呜——娘,这事儿不能怪我,大宝本来在这儿玩的好好的,可不像……不想有人突然拿石头扔他,我想护都来不及……大宝是我的亲骨肉,我怎么能让他受人欺负……呜呜呜——”
“奶奶!”
见奶奶出现,男孩直接扑了上去。
张家老太搂住自己的孙儿,随后看了看孙儿额头上尚未消去的大包,最后一把将他抱在怀里,道:“唉哟我这可怜的小宝贝,怎么奶奶才离开几天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说!是谁欺负你的!”
男孩指着姜长鸣说道:“是他!”
张家老太看了看姜长鸣,随后骂道:“哪来的要饭的?竟敢在咱们村撒野!来人,给我狠狠地揍!”
见婆婆要教训姜长鸣,罗美凤又变了一副嘴脸。她单手叉着腰,挤眉弄眼地对着姜长鸣一阵指手画脚,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以及听说的传闻添油加醋地全部告诉婆婆。
张家老太是越听越气,在自己眼里儿媳本就是替克死儿子一事赎罪的,如今竟敢背着自己偷人,这在她看来无异于对儿子的背叛与羞辱。
张家老太也顾不得一旁的姜长鸣,而是亲自向着小酒娘面前走去。
看着面色不善的婆婆,小酒娘就知道厄运又要降临。果然,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两声清脆的响声在耳边响起——
‘啪——啪——’
小酒娘先是双眼直冒金星,随后两侧脸颊各传来一阵火辣。
“好哇好哇,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说!你是不是去偷汉子了?偷了谁?偷了几个?今日你要是不说,我就当着全村人的面执行家法!”张家老太凶神恶煞地说道。
见婆婆要当众处置自己,小酒娘害怕至极,她说道:“娘,您别听嫂嫂的……我没有……”
“住口!怎么?难道我还会污蔑你不成?”
听小酒娘还在解释,罗美凤的嘴又跟连珠炮似的开始骂人。不过这次有婆婆撑腰,她就更加无所顾忌起来。只见罗美凤走上前去连着推搡了几下,直接将小酒娘推倒在地,并借着她踉跄之际一把扯住她的头发。
“让你偷人!让你偷人!咱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罗美凤一边扯着小酒娘的头发一边大声辱骂道,小酒娘的头发瞬间散乱无比。
看着小酒娘遭此大辱,周围的村民非但没有上前劝阻,反而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而一旁的姜长鸣心中却十分不是滋味儿。见小酒娘被人欺凌,他心中有种莫名的难受。最后,姜长鸣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上前呵斥道——
“住手!”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姜长鸣,在短暂的愣神后,众人脸上的笑意更浓,因为在他们看来真正的好戏就要上演。
罗美凤同样眼冒兴奋之色,她上下打量着姜长鸣,随后怪声怪气地拉长声调,道——
“哟,瞧瞧、瞧瞧——见相好的被打,心疼了吧?”
在罗美凤眼中,姜长鸣此时站出来无异于不打自招。
张家老太疑惑地看着姜长鸣,问道:“怎么?他们俩……”
罗美凤得意地眯着眼、翘着嘴,道:“娘,这奸夫啊就是这个人呢——”
张家老太听后瞬间露出要吃人的表情。她双手叉腰,骂道:“好啊!今儿要不教训教训你,日后还有人把老身放在眼里么?来啊,给我打!”
张家老太话音一落,身后那几名男子挥着锄头、耙子便向姜长鸣走去,看样子不把他揍得个半死是不会善罢甘休。
面对这些个蛮不讲理的村霸,姜长鸣同样有些害怕。眼见这些挥舞着的锄头、耙子就要将自己打得皮开肉绽,可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却发生了。面对这些攻击自己的村民,姜长鸣不过是本能的抬手遮挡,可当他的双手抓住这些凶器时,他的身体像是唤醒了某种记忆一般做出了一些令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的动过。短短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原本凶神恶煞的村霸全数倒在地上,他们不但手里的锄头、耙子皆被折断,而且都纷纷捂着胸口、腹部或是脚踝处痛苦地呻吟着,看样子已经很难再站起来。
刚……刚刚发生了什么?
围观的村民皆是一怔,他们即震惊于姜长鸣不凡的伸手,也震惊于姜长鸣竟敢出手对抗张家的人。
小酒娘、罗美凤以及张家老太也同样一惊,就连姜长鸣自己也感到震惊。他惊讶地看着躺在周围的哀叫着的村霸,随后又看了看像是不属于自己的双手——
自己明明只是想挡一挡,怎么……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将这些人击倒了?
“他……他是修行者!他是修行者!”
“啊?什么!”
就在众人惊得哑口无言时,忽然有人惊叫道。
顿时,人群像是炸了锅一般,对着姜长鸣议论纷纷。
张家老太与儿媳也同样陷入深深的震惊,他们这个偏僻的村庄莫说修行者,就连修炼外家功夫的武者也不过是一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此时突然冒出一个身份神秘、修为似乎也很高的修行者,这不禁让人再次揣测起姜长鸣的身份。
张家老太总算是回过神来,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姜长鸣,正寻思着该用什么方法继续治一治姜长鸣,可就在这时,瞎婆婆拄着拐杖从人群中出现,她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就放过这孩子吧,这孩子和我说了,他是从山上摔下来,是小酒娘救了他一命,他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想问问小酒娘发现自己时的情况,他们之间是清白的,老太婆我是相信他们的。”
瞎婆婆在村中名声不错,见她出来替姜长鸣与小酒娘作证,围观的村民又是一阵议论。
罗美凤这次倒没有太过放肆,虽然她心中已经在咒骂瞎婆婆。
见瞎婆婆出现,张家老太面色又是一变。她冷冷地看着瞎婆婆,用着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哼!老身在这教训自家媳妇儿,你个老不死管什么闲事?别以为我们老爷子生前敬你几分你就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这还轮不到你说话!”
原来张家老太的公公身前受恩于瞎婆婆,这也是瞎婆婆在村中颇有威望的原因。是以就算张家老太不把瞎婆婆放在眼里,也不敢像对其他人那般对待她。
听张家老太如此说道,瞎婆婆倒也不在意,她微微一笑,道:“你看不起老太婆我是小事,可你要是看不起这位公子,只怕你会吃大亏。”
张家老太微微一怔,没有做出回答。
感知到张家老太被自己唬住,瞎婆婆继续说道:“这位公子相貌堂堂且又身手不凡,说不定就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在弄清他的来历之前,老太婆劝你还是谨慎些为妙,若是公子家人前来寻找,只怕……”
听了瞎婆婆一番话后,张家老太倒确实露出顾忌之色。她的确恨姜长鸣已恨得牙痒痒,但她也不是不顾后果的莽撞之人。在看见姜长鸣伸手不凡后,她的确对姜长鸣的来历有所怀疑,况且此时的她已不可能在姜长鸣身上讨得半点便宜。
在权衡利弊后,张家老太冷哼一声,随后转身对着大儿媳说道:“走!”
见婆婆竟然要放过姜长鸣与小酒娘两人,罗美凤自然不干,她连忙说道:“娘,就这么放过这对奸夫淫妇?这……这太便宜他们了吧?”
“住口!”张家老太低声呵斥道。见大儿媳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她露出嫌弃之色,道:“还不嫌丢人?”
被婆婆训斥后,罗美凤哪里还敢开声?她恨恨地看了看小酒娘与姜长鸣,随后拉着儿子跟在婆婆身后,灰溜溜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