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季延歧只能用另一只手抓住床沿来稳住身形。
好不容易将身体稳住不至于再继续往前栽倒,那个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就调整姿势单膝跪地,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仅一拳之隔。
面前那单膝跪地的少年仰着头,还未完全长开的精致脸庞带着些许稚气。
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有什么情绪暗潮涌动,让季延歧都不敢直视。
季延歧立马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直着不敢有所动作,双眸也略显慌乱的看向别处。
他现在就是个魔气缠身的病秧子,什么本事也没有,面对作为战神之子的顾无言,毫无还手之力。
也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想要对他做什么,他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只是一个凡人想要一直屏住呼吸是不可能的事,他很快就感觉到了那窒息带来的不适感。
他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气了,抓着床沿的手也开始往下滑。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将那只被顾无言握在掌心的手抽回来时,对方神色一凝,眼中多了几分偏执,还有压抑着的疯狂。
随后他便听到顾无言说:“想必……哥哥做出那等伤害我的事,心里也很痛苦,对吧?”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脸上甚至还带了几分天真的笑意。
季延歧却有了些许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他记忆里的那个顾无言,在十五岁的年纪,是个天真活泼的少年郎。
而他面前这个顾无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阴郁的气息,眼中的偏执疯狂不加掩饰,盯着他的目光如狼似虎,像是恨不能立刻将他拆吞入腹。
这妥妥的是个小疯子!
季延歧心有余悸,回想起顾无言刚才说的话,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怕自己一不小心说了错误答案,这小疯子会发疯!
只是他一直闭口不言也不是个事,对方迟迟没有得到他的答案,脸上的笑容都淡了几分。
“哥哥,为何不回答我?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说,哥哥体内的魔气又不受控制了?”
说着,顾无言便松开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到一起,指尖凝聚出一点光芒,探向他的额头。
季延歧在那指尖即将触碰到自己额头的前一刻,挣脱开了顾无言的另一只手,把自己那只手解救了出来。
得了自由,他立马撑着床沿往后退了退。
顾无言探出的那只手停留在半空,他微微歪头,神色有些茫然。
场面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季延歧看了看顾无言凝聚着灵气的手指,又转眸去看他的神色。
对方却在视线对上的前一秒,低头看向了下方。
顾无言的位置本就比坐在床上的季延歧低一截,如今他低下头,季延歧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只有顾无言自己清楚,他盯着自己空落落的那只手,上面好像还留有季延歧的温度,那种感觉让他无比眷恋。
他忍不住动了动指尖,随后轻轻收拢手指,有些意犹未尽的摩挲着指尖残留的温度。
“哥哥,你不喜欢我碰你吗?”
“……”
季延歧动了动唇,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面前的少年还是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看哪里,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现在他应该做的,是要将人哄一哄,免得对方做出什么过分之举。
可他因为见到这张脸,想起了久违的过往,他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如今的局面。
让他哄顾无言,即便知道这副躯壳里的灵魂是顾寻延,他还是没办法说出那些话。
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沉思过后,季延歧开口说道:“我才重见光明,对外界的事有些不太适应,你可以……让我一个人安静的待会儿吗?我想要休息一下。”
“啊……对,哥哥重见光明了,这是好事,我去告诉父亲,让他设宴同庆。”
顾无言站起身,又恢复了那副少年人纯真浪漫的模样。
他的变化太快,季延歧都分不清他现在做出来的这副样子是真是假。
不过看他样子像是要离开,那便算好事。
“你将此事告知父亲便可,不用大费周章设宴。”
“好,我听哥哥的。”顾无言笑得乖巧,“那哥哥你先休息,有事随时叫我。”
“嗯。”
季延歧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这小疯子会缠着他不走呢!
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季延歧甚感欣慰,目送顾无言到大门处。
谁料那略显瘦小的背影却在大门前停下。
随后季延歧便见他缓缓的转过头,整张侧脸在门外日光的笼罩下,洒下一片阴霾。
“对了,我提醒哥哥一句……”
说话间隙,他顿了顿,随即微微抬起头,斜视过来的眼睛泛着瘆人的寒光。
“哥哥既然回来了,以后就不要再乱跑了,免得一朝踏错,遇到危险,丢了性命。”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季延歧回应,便抬脚跨过跨过门槛出了大门。
在他出门的那一刻,大门被灵气带着重重合上。
顾无言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抬起刚刚摩挲的那只手,低头看了片刻后,将手覆到自己的鼻尖处。
他迎着耀眼的阳光合上双眼,感受着自己手指上的温度,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残留的余温一般。
良久,他才将手往下滑,唇瓣摩擦过手指,指间有令他安心的熟悉气息,让他脸上的神色都随之变得眷恋。
将手放下后,顾无言睁开双眼,眸中那疯狂的占有欲毫不掩饰。
但这样的情绪只持续了片刻,他便又做回了那个乖巧至极的少年。
季延歧没能看到这一幕,只被对方说的话震撼到久久没能回过神。
顾无言说的那些话,是在警告他不许再跑出去吧!?
他的理解能力应该没有问题,顾无言就是这个意思!
那小疯子居然还以性命要挟他!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如今这样的局面,应该发生在很久之后。
他和顾无言反目成仇的时候,对方才以性命作为要挟,把他软禁了起来。
这怎么还带提前的?
季延歧左思右想也没能想明白,干脆躺到床上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