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言越是想要隐瞒，他越是要追问到底。
“阿言。”季延歧停下了脚步，让拉着他手腕的顾无言也不得不站在了原地。
顾无言明显有些不悦，他回头看向季延歧，目光中都带着些许愠怒。
这是季延歧在被从前的顾无言囚禁时，才会看到他露出来的神情。
顾无言也太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
季延歧收敛起心神，随后一脸认真的看向他，郑重其事道：“阿言，我很在意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义。”
“所以呢？”顾无言面色更沉了些，显然对他说的话很是不喜。
季延歧心中虽然疑惑顾无言的态度，却还是尝试着跟他拉近距离。
“所以我想知道，是什么事让我们反目成仇，我不想我们在梦境之外也走到那一步。”
他态度真诚，顾无言的脸色依然难看，“哥哥你是不会懂的。”
说罢，他竟然直接松开了手，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季延歧一下子急了，好不容易要搞清楚的真相，哪能让他就这么跑了！？
他两步追上去，强势的抓住顾无言的手臂，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不说，我自然不会懂，但你若是说出来，我只要不是傻子，多思考一番，总会明白。”
“是么？”
顾无言的声音陡然冷了许多，连带着他的眼神也变得异常冰冷。
季延歧被他周身凛冽的气势逼得有了后退的心思，却还是咬着牙没有后退半分。
“是，我想要你说给我听。”
在他说完之后，顾无言忽然笑了起来，清朗的笑声回荡在耳边，总有一股阴冷得让人毛骨悚然的错觉。
季延歧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好像都跟着起来。
顾无言笑够之后，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模样。
“好啊，哥哥既然想听，那我就说给你听。”
“在梦里，我一直心仪你，可你对我的真心视而不见，甚至还说你有心仪之人，所以我爱而不得，囚禁你，折磨你，最后将你推下深渊，让你万劫不复。”
顾无言气势凌人，即便是被季延歧抓住手臂，也把季延歧逼得节节败退。
直到他话音落下，停下了步步紧逼的动作，季延歧才得以喘息。
但听着顾无言的一字一句，季延歧的内心早就为之震颤不已。
顾无言从未说过心仪他，哪怕最后死在他刀下，也从未提起一个字。
他们纠缠了几千年，顾无言都没有对他表明心意。
唯一的一次近距离接触，便是他险些被顾无言掏了心的时候。
当时的顾无言愤怒的冲进殿内，二话不说就一掌把他打飞跌落床上。
随后欺身而上，拿刀抵在他的胸口，逼迫他为他宽衣。
嘴里还愤然的说着：“你如今是我的阶下囚，你应该想着怎么讨好我这个主人，而不是痴心妄想，生出不该有的感情！”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的顾无言好像愤怒到快要失去理智。
但他并不明白顾无言为何这样生气。
听顾无言所说的话，好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
可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说出口，顾无言又是从何得知？
无论如何，顾无言既然已经知晓了他的心意，还要这般凌辱他，那便说明，顾无言不仅对他没有感情，甚至还厌恶他生出的龌蹉心思。
想来也是，他是顾无言名义上的哥哥，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该对顾无言生出这样的心思。
对方会如此生气，也能说得过去了。
只是顾无言好像失了理智，用匕首抵在他的胸膛，一味逼着他讨好他。
明明对他没有感情，只不过是想要变着法凌辱他罢了。
他季延歧的感情再不值钱，也不该被这么践踏。
若是顾无言对他无意，他也绝不会碰他！
但拒绝顾无言的代价是惨痛的。
对方真的毫不犹豫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剖开他的胸膛，想要掏出他的心。
他看着顾无言红着眼眶，嘴中念念有词，说着：“我不允许你生出感情，你怎么能动情，你怎么可以！”
那个时候的顾无言像个疯子，他以为自己真的会就此死去。
后来他的胸膛被剖开，顾无言却又停了下来。
他整个人都变得很不正常，神情木讷的从他身上退开。
一会儿发狂的大笑，一会儿又失魂落魄的重复着：“你怎么可以动情呢……”
他趁着顾无言疯疯癫癫的时候，忍着胸口处的疼痛，拼死逃出了帝宫。
再后来，他拖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身体，开始了逃亡。
恢复神志后的顾无言也开始追捕他。
在神域帝君的追捕下，他逃到堕魔海最深处，也就是那个被顾无言推下深渊的地方。
对方将他逼到了深渊的边缘，短暂的收起了凶狠的爪牙。
顾无言说：“哥哥，你没有退路了，跟我回去吧，我让人为你炼制了灭心丹，只要你乖乖吃下去，我以后好好对你，好不好？”
灭心丹呐……
可真是个好东西。
能让人忘尽前尘往事，自此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
季延歧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想明白，顾无言明明这么厌恶他，为何不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
反而还要想尽各种办法将他囚禁在身边。
以前他一直没有想通这个问题，今天听完顾无言口中的梦境后，他好像明白了。
想想还真是可笑至极。
他们纠缠几千年，明明心里都爱着对方，却都没有表明心意。
顾无言从未说过喜欢他。
而他，也从未说过爱他。
最开始是因为自己身份低微，凭他一介凡人，怎能配战神之子？
再后来，他有了实力身份，眼看可以光明正大的对他表明心意。
顾无言却在一夕之间宛如变了一个人，无情的将他打落神坛，冷眼看着他跌入尘埃，深陷泥泞，无助挣扎。
这让他的满腔爱意逐渐凝固，最终只能深埋心底。
这场天大的误会，直到他们其中一方死亡，都没能解开。
真是太可笑了。
季延歧感觉自己心里有了刺痛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连带着抓住顾无言手臂的力道也加重了许多。
顾无言仿若未觉，只凑近季延歧的面前，笑着问：“哥哥是害怕这个梦境会成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