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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城。
被埋在土里接近三天的柳家人，在连续的求饶、以及柳知明终于断断续续把所知的，关于恶魔09的消息拼凑出来之后，总算是被代行者从泥土里挖了出来，然后非常随意地丢在了鼠民堆里。
嗯，和其他城市不同，地上城内部，接近地底通道出入口的位置，是有一些鼠民存在的。
因为明临说过，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只要证明自己的价值，地上城就会接纳他，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所以这块地方也有个不错的名字：新市民孵化基地。
进入这座孵化基地，是诸多知道这处地方的鼠民们的梦想。
再不济，就算最终无法进入地上城，可是到了这里至少也是管吃管住好一阵的。
当然，他们争破脑袋也要挤进来的地方，在柳家人眼里就没那么多光效。
因为之前蒋奉图带人来袭，接近通道口的区域战斗激烈，破坏的也是最严重。
这片区域里大多是些货运设备、包装设备、以及运输设备，袭击过后，地上城优先处理的也是那些东西，鼠民这边就没怎么管了。
所以这一片，只是被负责城市维护的机器自动清理了一下，学习楼损坏不允许进入，剩下的就是住宿用的一座座大型帐篷了。
这里用来给鼠民住的本来也就是这样的搭帐篷，倒了重建也非常简单。
柳家一行进来的时候，鼠民们正在排队领早餐。
早餐非常简单，就是营养棒和营养汤。
这笼统说来都是有营养二字，实际上，不去管品牌的话，吃到什么你都不会知道。
这一点上，给正常公民发放的营养餐还算有保证，生产原料公开透明，基本都是些合成蛋白，或者也有一些接受能力好、对健康要求更高的公民选择虫类原料的营养餐。
但是这边的营养餐，怎么看都不正常。
普通公民不知道，但是家族弟子多少还是多一些见闻，知道第三种专门发给暴力类犯罪的囚犯食用的营养餐，那追溯到原材料，可都是代谢产物。
柳家人被代行者像拎小鸡一样拎到孵化基地的大铁门内侧，他们一时间还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丢在这里，只是下意识地看着这个像书中记载的集中营一样的“孵化基地”，看着那些穿着统一的简陋塑料纤维服的鼠民，看着他们满脸期盼地排队领“饭”，几人不由露出满脸嫌弃。
然而当鼠民们看到这几个“外来者”，露出的神情却是更加的嫌弃。
——能不嫌弃吗？这一个个，这几天可是吃喝拉撒全在土里，而这边的鼠民和通道深处的不同，他们在这里，最多就洗澡不勤快身上有点馊味，总体上还过得去，现在在饭点看到这几个臭气熏天的家伙，能不嫌弃吗？
就这样在相互嫌弃的对视中，门口的机械警卫转头看了新来的几人一眼，然后迈动规律的步伐，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柳知明蓬头垢面，眼神飘忽，并没有注意到向他们走来的机械警卫。
其余几人倒是看到了，虽是机器人，但是基本问答功能应该还是有的。
柳恒想说话，不过他这个身体毕竟没年轻人底子好，嘴巴一张气息混乱，一时间提不起力气说话。
元晴雪肚子里有一堆问题想问，她现在是不得不相信，不管凌乐是不是什么无名者，可她绝对不是个普通人！害怕之余，她还有些敢怒不敢言。
——好，你有能耐，你厉害，可你为什么不早说啊？早说了我们敢对你不恭敬吗？早说清楚，一家人早就和和气气了吧？柳家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样！
肚子里骂了一堆，现实里却是怂得不行，见机械警卫走来，她立即就往后缩了缩，用柳知明的身体挡住了自己。
加上站都站不稳的柳老妇人和一下缩到元晴雪身后的柳无泽，结果竟只有柳瑶定了定神，往前走了一步，朝机械警卫开口：“请问……”
问什么还没能说出口，机械警卫眼中红芒亮起，便没等柳瑶把话说完：“身体清洁度末等，传播疾病风险高，启动强制清洁模式。”
自顾自说罢，一队螃蟹般的机械兵冲来，不由分说，抓住这一众人的四肢，举起来就往一个方向跑去。
屈辱，简直是屈辱。
他们从来没有以这样的方式洗过澡。
他们被这群螃蟹兵搬进一处简陋的公共浴室，三下五除二地剥了个干净，然后像待宰的动物一样被倒吊着以凉水全方位冲洗，最后套上和这里所有人一样的衣着——一身灰扑扑、又硬又粗糙、甚至还显得很是破旧的、如同早被人穿过的衣物。
衣服是分体式的，袖长不到小臂，裤长刚过膝盖，地上城的室外气温不像地下这么稳定，不过这个时候随着太阳升起，倒是一点也不冷。
但是柳家众人还是在颤抖。
他们是气抖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柳瑶看着面前一众螃蟹兵风风火火离去，看着一路跟随而来、一双机器眼不再发红的机械警卫，顾不上自己给自己设定的形象，对着机械警卫大叫道。
她真是要疯了。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法理解又无处发泄。
“新市民孵化基地。”机械警卫如实回答。
机械警卫的声音很平静，对于一个机器人而言这是非常正常的声调，但是此刻，它的平静让柳瑶更觉得难受！
她一下子来不及思考“新市民孵化基地”到底意味着什么，反正其实不用问也可以感受到这处地方的不对劲。
是穷酸味，远比什么都做不好、只能领着公民补贴生活的家伙们更穷的穷酸味。
“不管这里是哪，你们无权那么对我们！你们归属于哪个部门？我要告他们！”柳瑶继续歇斯底里，她的脸色因怒气而涨红，再也没了原本的优雅从容。
“我们直属于地上城官方人事部，女士。”机械警卫继续平静回答。
官方人事部？
还没等柳家一众人把这事往好处想，机械警卫又接着道：“根据安全准则第一百三十一条第四列，孵化基地内的人类个体虽无公民身份，但依旧享有免费的基础生活保障和人权保障，以下情况除外：四、有疾病传播风险的，将第一时间强制消除风险，拒不配合者，立即请离基地，送回通道。”
无公民身份？
送回通道？
通道……鼠民？！
柳瑶总算明白刚才看到外面那些人时那发自内心的厌恶感来自哪里了。
早就听说地上城会有很小的概率吸纳鼠民入城……所以，这里全是鼠民？！！
不！他们不该在这里！他们怎么可以和这么多鼠民待在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