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例会完毕后,其余人尽皆各自回屋休息。
火堆旁,只有杜哲和嬴政两人相对而坐。
“哲哥,是有何事要与政说吗?”
嬴政问道,他知道杜哲留下来,一定是有些话,只能在他们两人之间交谈。
比如治国安邦之道,御臣治民的心得。
比如,一个天下诸侯权贵的忌讳:奇人!
“嗯!关于谷子玉先生的。”
杜哲在屋子周围用黑影士兵围住,避免隔墙有耳,对杜哲点点头道。
“哦?哲哥知道谷先生的过往?”
嬴政有点好奇和谨慎。
他俩一起长大,生死之交,嬴政知道杜哲的奇人身份和神秘莫测的能力。
嬴政对于杜哲,他是完全信任的,至于杜哲探知自己的隐私,嬴政知道杜哲没有那个闲心。
因为,杜哲的实质是个很懒的人,除了他想做的事,也就是这种来下江任职的事,其他事,他根本不关心。
而这种事,也是嬴政感兴趣的。
“不,我并不知道。”
杜哲摇摇头道。
虽然吴夏卞留下《养心经》,但其只是参照以前的奇人记载,根据医术总结,加以创新,汇编而成的养身之术。
只能说可以让普通人在一定程度上远离大部分非暴力的疾病侵袭,不断接近极限寿命,以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
但归根结底,其只是俗世医术的着作,而不是奇人的修行之法。
对于杜哲而言,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得以窥见人体筋脉血气,有借鉴作用,但是没有老师指导,成果不是很明显。
“哦?那谷先生有何异处吗?”
嬴政好奇地问道。
“我在谷先生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波动,一种熟悉的力量。”
其实是黑影士兵在谷子玉暗影面探查信息时,发现受到了阻碍,暗影面的的真相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而屏障外,就只是谷子玉展示给外人的模样。
“我推测,谷子玉可能是当世罕见的奇人之一,其神秘之处绝非我等所能想象。
其很有可能拥有修行秘法,传承至今。”
嬴政听完,大惊。
“哲哥你们两人孰强孰弱?”
“不知。”
杜哲摇头,他本以为自秦王宫知晓没有奇人后,便开始放飞自我,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看来,这个世界的水,还很深。
“我们该做如何准备?”
嬴政在奇人这点上,了解和杜哲差不多,只是没有杜哲顶着的“医者”名号罢了。
“不知,但无需担忧,如今他已愿意与我们同行,那便放宽心真挚接待,毕竟,谷先生是一位身怀才华之人。
若是其凭借奇人的能力企图不轨,打不过,但我应该是能庇护我等,逃脱出去。
所以,暂且装作不知道,顺其自然。”
嬴政听完杜哲的话,想了想,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
我们不是没有修行之法吗?
这不就有人送来了,只要能借鉴一二,触类旁通,必能有所补益,到时,说不定能窥探奇人消失的真相。
甚至政哥儿你也能修行!”
此言一出,嬴政的少年心思瞬间活跃,他早就想像杜哲一般能够修炼,而且,那些神奇的能力,更是让他向往不已。
“奇人,我不甚了解,此事便拜托哲哥了。”
嬴政和杜哲分工,杜哲自然应下,奇人,是一群可能影响到他未来计划的危险人物。
处置不妥善,时不时出来捣乱一下,那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虽只有一次机会,但爆炸的威力已经足矣。
……
翌日。
下江的乡民们照旧。
不是再按照以前冬日里的无所事事:男人女人要么只能造人消遣,要么顶着寒冬,进山寻找冬天的馈赠。
总之,下江的冬天,是一位极其安静的女子。
欢声笑语是属于贵族家中的冬日,而碌碌终生的普通人家,只有这位喜静的女子。
她在下江踱步,带来了河面泛起银白的花朵,最后通天大道自河道上延展而去。
也带来了残秆上、树枝下、岩壁下,错落地挂满了着冰笋,在珍贵的阳光中,闪着粼光。
她没有刮起向往春天的绿树,也没有惊扰归宿于秋天的落叶,只是悄悄地给大地盖上了休息的被子。
不过,下江的乡民,今年却是热闹了起来。
于是,这位奇女子很是惊奇,但也有点不喜。
只见,她挥了挥玉手,寒风吹向正在工地上忙碌的人群。
“啊,凉快,这阵风真及时。”
一名浑身冒汗的汉子高兴且神情舒服的说。
“是啊,还是冬天做这活适合。”
旁边的附和道。
“适合啥呀适合,要不是里典大人恩典,怕咱们冷着冻着,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保暖的兽皮大衣。
现在,咱们可能都冻死了。”
一名命事理的站出来说道,很快引起了大家的共鸣,纷纷大喊感叹里典大人的恩典。
仿若嬴政现在是英明的秦王。
可能,对于他们而言,嬴政也就是下江的秦王,或者其他什么王。
不过,无所谓。
只要谁真真切切地为他们着想,为他们考虑,为他们做出行动,他们就认谁做大王。
而这一幕,刚好被迎接谷子玉归来的一行人见到。
大家看到人群中的嬴政,每个人都高兴地喊道。
“里典大人万年!”
“里典大人英明!”
……
赞誉之词不绝于耳。
即便他们所高呼之人,只是一个少年。
“大家辛苦了,注意安全!”
“不辛苦,为了大家!”
这下,所有人的干活热情更高了,那种来自领导者的认同和肯定,如同打了激素般。
谷子玉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场景。
按照惯例,要修建工程了,怎么办?
征发民夫,使用囚犯、奴隶,配以军队既维持秩序,也监工。
稍有松懈,鞭子或棍棒就不期而至,至于衣物,更是不分冬夏,一件薄衣已多余。
吃食,那是自备的。
发生冻死、饿死之人,那是常事。
再看这里,没有监官。
所有的官吏都加入到工队里,或担任技术指导,或规划施工计划,有甚者拿其工具,前面带路开工,其后跟着许多乡民。
每个人都穿得厚厚的,脸色也没有饥饿劳累的菜色,更没有任何人偷懒,每个人的眼里都泛着光芒,积极无比。
谷子玉再看旁边,便明白了缘由。
旁边的办公空地上,燃起了几个火堆,两名年轻人正在教导一群孩子识字。
字,当然是小篆。
那呀呀学语的声音传到耳边,想想自己孩子在寒风中学习,想想孩子学习后将来出人头地,怎能不叫人倍感动力十足呢?
而屋子里,则是妇女在编制麻布、制作衣物,坐在火炉旁,有说有笑。
每个人都明确分工,捡柴的捡柴,做饭的做饭,各司其职。
“如此盛况,老夫算是相信汝等之诺言,甚至已经看到了承诺实现的那天的盛世。
真是令人期待。”
屋内,放下行囊坐定后,谷子玉由衷地感叹道,这是他前所未见的,年轻时的梦想,在多年后,竟复苏并开始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