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下江很忙碌,也很平静。
通途暂时没有在修建,谷子玉在设计桥梁,杜哲也在学习相关知识。
至于嬴政,则是走访下江的各处,用杜哲的话来说就是:
治理下江这么一小块地方,若是都不走访熟悉每家每户,不实地的踏足丈量每块土地,那么,这就是严重失职。
偶尔有一些乡民们的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纷,会闹到里务办事处,请嬴政还有下江德高望重的顾、正等人决断。
就如王二家的鸡,跑到张三家的菜园里啄了菜,张三找到王二家里理论,王二却死不承认。
后来,在证据之下,王二搬出了去年、前年,具体也不知那年的事,说是张三亏欠他。
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除了处理这些邻里纠葛,嬴政又给了杜哲一个任务,那就是规划乡民们的房前屋后。
毕竟,脏乱差已经不能来形容此时的下江里了。
“政哥儿,你这是想一口吃成胖子啊?”
听到杜哲的吐槽,嬴政很是不解。
“哲哥,什么是一口吃成胖子?”
杜哲解释道。
“就是说你急功近利,妄想一下子就把所有事情做成了。
如今,下江里路都还没有修通,每家每户只有些许散粮,这修房改善民居从何谈起?
总不能搞一座宫殿,放在深山老林里吧?”
嬴政却不信邪,执意说。
“我就知道,哲哥肯定有方法。
至于修一座宫殿在林子里,如果是这样,那就修他两座宫殿。
管他是怎样成为一个胖子的,先成了胖子再说。”
好吧!
杜哲也是没辙,这也算是嬴政的热情,而这份做事的心,难能可贵。
“行吧行吧!
我姑且就规划一下。
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挨家挨户,真正的房前屋后实地勘验,并总结出所有的信息。
如此,我才能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规划。”
嬴政听完很高兴,不就是走访吗,这有何难?
他自从走过一两次,与乡民们熟络起来后,逐渐喜欢上了走访。
喜欢上和乡民们一起交谈,一起倾诉苦水和不易,一起畅想未来,一起为美好生活而努力。
下江里乡民多为外来者,因各种原因迁徙到这里来的。
没有什么固守本地的想法,大多数人只不过是求一生存之地,谋取一个幸福之生活。
对于一位世所罕见的亲民的官员,和善地和他们交谈。
都是受过人间疾苦之人,大家怎能不高兴?怎能不欢迎?
“这有何难?
哲哥,你放心交给我吧!”
见嬴政如此热情地说,杜哲会心一笑,点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
其后,杜哲继续钻研桥梁建造技艺,同时,收集房屋规划设计的知识。
而嬴政则带着他的跟班蒙恬,开始了一天的走访。
这一次,嬴政是真的细心。
虽说大多数人去做工了,但还是有不少人家里留有老人和孩童。
至于六七岁到十四岁的孩子,那是一个不剩,毕竟,白吃的饭,不吃白不吃。
“大娘,我又来了。”
嬴政很是熟络地走进一家人的屋里,向里面的人喊道。
“呀,政娃儿来了噻!”
一名老妇抱着一个四岁的孩童,坐在火堆旁取暖,听到嬴政的话,很是高兴地回身说道。
那可不,嬴政已经来过两次了,她们两个留守在家的人,从那以后就能穿上衣服取暖。
如此热心善良的孩子,谁人不爱?
如今,他们家每个人都有一套衣服,不再是以前,一家人只有一套破旧衣服,谁外出谁穿。
“是咧,大娘,我又来看你了。”
嬴政来到火堆旁,和蒙恬自来熟地坐在地上。
“政娃儿不去学堂识字读书吗?
听我家狗娃儿说,那里的教书先生可厉害了,懂得可多了,教他们认字,他们还有免费的饭吃。
是不是你爹不让你去?
和大娘说,大娘好好教训他。”
老妇义正言辞道,大有嬴政说出来“是”后,她就敢冲出去找嬴子楚理论的架势。
而大娘这个称呼,本来嬴政是喊奶奶的,可是老人家不服老,硬是要喊成大娘。
“大娘,我知道教书先生很厉害,我都在他们那里学了很多东西哩。
今天我休假,所以不用做功课,我这不就来看您了。
对了,还有小春芽!”
嬴政解释道,然后揉了揉老妇怀中看着他的小女孩,逗得孩子笑嘻嘻的。
老妇夫家姓罗,其本姓多年来已不复,小女孩名叫春芽。
“政娃儿你有孝心,今后我也要教我家的狗娃、猫儿要学你有孝心。
那样孙子孙女就会常来看我了。”
罗母很是期待地说。
“会的,以后狗娃还有猫儿,以及我们的小春芽都会是孝顺的孩子。”
嬴政附和,接着说道。
“大娘,我想在你家周围转转,可以不?”
罗母一听,还以为是什么事,笑道。
“嗐,大娘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转嘛。
随便转,我家这周围啥都没有,不过有些地方林子深,得小心点,别踩进去。
来,大娘带你们转转。”
嬴政应声答应。
“好嘞大娘。”
接着,蒙恬抱着春芽,跟在罗母和嬴政身后,四人走出破茅屋。
首先,第一站是养猪的地方,由于有工做,今年的猪,很幸运的逃过被屠绝的命运。
怎么说呢,这个猪圈,就是乱石堆成的。
好些地方沾染了猪的粪便混合物,整个猪圈墙,就没有一处一看就能看出岩石本来面目的地方。
看来,这猪圈内的家伙就没老实过,估计现在它能安生,只是因为这里能遮风避雨,是个挨过冬天的好地方。
至于猪圈内,幸存的猪,此刻正蜷缩在有草盖的棚子下,钻进干草里睡觉。
其余地方,要么是黑色排泄物上显露出霜冻的痕迹,要么就是湿漉漉的黑色乱泥污塘。
见有人过来,以为是开饭了的猪,麻溜地从草堆中钻出来,快速跑到吃饭的家伙什旁,哼哧哼哧地抬头看着众人叫唤。
“春芽,你看,豚跑过来了。”
蒙恬指着黑色的半野猪,逗着春芽,春芽被逗笑了,嘴里说着“豚,豚……”
一旁的嬴政从随身的背箱中,取出一块薄木板和炭笔,将罗母一家屋子的大致模样画在上面,再加上猪圈。
并在图案旁做了文字说明。
自知无趣的猪,不再理会这群无知的人类,自顾自地回到草棚下,钻进干草里,趁着余温未散,继续睡了起来。
记录完毕,接下来,四人来到了茅厕。
说是茅厕,更不如说是一家人集中排泄的一道露天土坎。
坎上放置有方便蹲下的几块石头,坎下,是漫天飞舞后,凌乱收场的黄金物。
当然,也有不少黄金物或许是被狗给偷走了,只在坎下的地面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不过,嬴政和杜哲很是感谢寒冬,将黄金物的气场压制住,如今倒是只有眼睛刺眼了一些,不用参加夏天时的热闹气氛。
记录完这里,接着来到倒垃圾的地方。
也是一道坎,只是坎下是不知道深浅的丛林,坎沿是倾倒的各种废弃物。
虽然没有后世农村的塑料袋、塑料瓶、啤酒瓶、煤渣等,但任何时代有属于她的垃圾。
无用的碳灰,腐败的干草,动物的毛发等待。
走过垃圾场,来到了一家平时取水的山泉:一口水缸大小,水桶深浅的石坳,就是山里流出的水沉淀的地方。
其边沿绿意盎然,其中更是生机勃勃,充满了生命,也散发着死神的气息。
再远点,嬴政见到了罗家人耕种的土地,几块水田,加上几块山坡上的旱地。
此刻地里只留下了秆桩,等待来年的开耕。
在菜园子里,栽着不知名字的野菜,据罗母介绍说,这是她儿子在山上采回来的。
最后,路过一道山梁,两边是茂密的丛林,其中不时听到慌乱的鸟鸣和林木刮蹭的声音。
回到罗家,入眼是沿庭院地面,流向路坎下的地中的排水沟。
嬴政将这些一一刻画记录在木板上,并记录下所见所闻。
“政娃儿,你这画的是什么啊?”
罗母指着木板问道。
嬴政将木板递给她看,并解释。
“大娘,我这画的是你家啊!”
“我家吗?
我看看。
……
这看着也不像啊,你看,你这几笔画的和我家房子一点也不像。”
罗母指着代表她家房屋的图画,又看了看自家的茅屋,再次肯定一点也不像,自家茅屋哪有这么小,而且还盖了茅草。
这图上的杆子屋子,谁住在里面不得冷死。
“哎呀,大娘,这只是简单表示,你看我在旁边已经把你家房屋是什么样写出来了。”
嬴政指了指旁边的文字,可惜,罗母并不认识。
不过,这不影响她夸人。
“政娃儿有出息啊!
会画画,会写字,不像我家狗娃、猫儿,至今都不会写自己名字。
真的没用,以后我得要他们好好读书识字,像政娃儿一样。”
嬴政只得讪笑,不做任何建议,只是心中为两个少年默哀。
最后,嬴政带着木板和蒙恬,同罗母辞别,前往下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