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茅并不想节外生枝,心中的不安随着离开梧桐道,也随之消散,他左手挥动马鞭,心里想到:“就算没死又能如何,不过是一个一转初阶的小捕快,甚至连功法都没有学,是我自己吓唬自己了。”
想到这里,张茅抬头望向夜空,天空中繁星点点,仿佛一颗颗璀璨的明珠,被镶嵌在黑色的画布上,繁星不断闪动,好似互相呼应一般。
张茅久违的露出了笑容,他仿佛已经看到妻子在家等候,女儿在门口盼望。
他似乎已经计划好了往后的日子,购买几亩良田,搭建个房屋,也不用太大,足够一家三口住就可以,再开一个小客栈,喜欢了就营业,不喜欢了就休息。
“兰儿,往后我们就可以享清福了,这些年我在外打拼,只要你们可以过上好日子,都值了!”张茅不禁握紧了右手的缰绳。
此时张茅过了梧桐道,便来到了吉山,听闻在晋国还未建立之前,这里原本叫琼山,但立国之后,琼山穷山的不好听,便改叫做吉山了。
来到这里已经算是彻底离开长安城地界了,但这里并不安全,虽说在国都旁边没有山匪,但野生的猛兽着实不少,张茅并没有走更加安全的官道,他要掩人耳目,所以便选择了更快但是也更加危险的吉山。
吉山当中有着不少猛兽,甚至还有一转的妖兽,同阶级的妖兽远比同阶级的修士更加难缠,妖兽每跨过一转便会得到一个天赋,这是人类修士无法比拟的。
除此之外,妖兽一身皮毛或者是骨架都是极其有价值的东西,可谓是浑身是宝,更加有些许概率在斩杀妖兽之后得到妖丹,而妖丹对修士来说极具诱惑力,是妖兽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同灵根的妖丹可以吸取其中的精华,提升修为,卖出去也是大有市场,因为许多炼药师炼制丹药的时候也会用到妖丹,这让妖丹市场一直供不应求。
所以还是有不少的修士铤而走险独自去捕杀妖兽,甚至是组团去猎杀。
妖兽虽然危险,但张茅自持二转修为,虽然天赋平平,但也好歹是个二转修士,在这晋国中,二转修士已经算是中坚力量了,整个晋国最高修为才不过四转。
此时张茅已经驾驶马车来到了一处树林中,心中疑惑,因为这里有明显的战斗痕迹,虽然是一处树林,但一大片的树木都已被烧焦,枯枝破叶散落的到处都是,本来的黄土地也被烧得漆黑一片,最中间更是有着一个大坑,里面有着一些破碎的衣物和几坨野兽粪便。
“看来是有修士在这搏斗了,看痕迹应该是火灵根的修士。”张茅摩挲着唏嘘的胡渣,很快得出了结论,但他并不想深究,为了保险起见,正欲绕开这片树林。
“道友慢走,你我一见如故,何必走的如此着急?”忽的传来一阵爽朗的声音,夹杂着秋风回荡在林中,久久不散。
拉动马车的那两匹马儿似乎被忽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扬起马蹄,发出阵阵嘶吼。
“该死的畜生,安静!”马匹的慌乱让张茅扭头就走的计划泡汤,他再次挥动手中的马鞭,努力让马匹安静下来。
他脑中思绪如电,一个个念头飞快闪过,最终,他摘下斗笠,露出真容,对着林中深处拱了拱手,笑着道:“是何方道友?既然来了,不如出来一见,拦我去路,是有何要事相告吗?若不是,还请行个方便,我一介村野莽夫,身上也没甚好东西,若道友放我离去,这里有十两黄金双手奉上,如何?”
张茅认为对方很有可能是那位主子的人,知道了他提前离开长安的动静,所以派人来阻拦,但对方既然没有一开始就下死手,就有两种可能。
第一便是对方实力不高,大致与我相当,所以投鼠忌器。
第二就是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对方应该是来劝我回头的,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在这装神弄鬼。
张茅已经不是那个初临长安的新手了,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也懂得世间险恶,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是坏。
魏秋一席白衣,双手背后,缓缓地从树林中走出来,他面带微笑,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走向张茅。
张茅听见看到从树林中走出的身影顿时愣了一两秒,他想过很多,唯独没有想到挡路之人是魏秋。
他一时语塞,不知道魏秋寓意何为,他不去找魏秋,反而魏秋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没见过羊自己入虎口的。
见张茅惊愕的样子,魏秋停下步伐,此时距离张茅还有七步,不过他知道,再往前的话会惹来对方的反感与警惕,他轻声开口:“道友不必如此慌张,我只是来向你打听一件事,没有其他用意。”
张茅随即反应过来,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他盯着魏秋打量许久,实在看不出这个年轻人有何特别的地方,居然敢只身前来这荒郊野岭处,要知道他之前可是差点死于我手。
见张茅警惕不减,魏秋脸上的笑容不减:“是我唐突了,自我介绍一下,名文古字魏,渔歌一晌秋,在下魏秋。”
“金银财宝在下不要,方才在梧桐道与阁下擦肩而过,却仿若似曾相识,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要向阁下打听一下,这件事困扰我许久,这半个月来我是茶饭不思,也望阁下行个方便呐。”
张茅听闻魏秋此番话语,便知道他是个难缠的角色,他心中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毕竟这里还有修士战斗的痕迹,搞不好会出什么意外。
“我不认识你,也不想知道你的问题,识相的,就快点给大爷我滚开,不然我的拳脚无眼,只怕你这次就跑不掉了!”
见魏秋并没有完全认出他来,张茅心中轻蔑之意大起,还以为有什么依仗,原来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想到魏秋被杀时只是一转初阶的垫底修为,更是没有修习功法,便出言威胁道。
“哈哈,阁下倒是性急之人。”魏秋并没有理会张茅的威胁,继而说到:“我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夜是谁指使你刺杀我的!”
魏秋言如霹雳,张茅顿时杀心大起,眼中凶芒一闪而逝,两人之间只有七步,但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魏秋见此状并不慌张,只是淡然说道:“你我之间并无恩怨,我知道你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箭矢,既然伤了我,那我便找主人算账,何必要为难一根身不由己的箭矢呢,只要你回答出让我满意的答案,前方道路畅通无阻,任君往来。”
张茅见魏秋态度诚恳,不像有假,原本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也似乎是魏秋方才说的话戳中了他的内心,看着魏秋略显苍白的脸庞,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同情。
“既然他想知道真相,我告诉他又如何,反正我今夜就要离开长安城,再也不回来了,那位公子就算手段再大,也无法触及长安城外的地方吧?更何况这个年轻人修为低微,估计跟我一样资质不行,又无背景,之前杀他只是那位公子的要求,非我本意,既然他命不该绝,又能找那位公子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他想报复那位公子,就当是这位年轻人帮我洗刷在长安城留下的罪孽吧,不过就凭他的实力与背景,无异于飞蛾扑火。”
张茅并不看好魏秋,但他不知的是,他身处的这片有修士战斗痕迹树林正是赵恬与刘裴景的埋骨之地,那两位修士都被魏秋斩于剑下,更是让魏秋发了一笔小财。
张茅原本紧绷的肌肉顿时放松,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认出来了,我也没什么难言之隐。”
魏秋的双手仍负于身后,单薄的身姿挺拔,一袭白衫胜雪,脸上的笑容和蔼道:“哦?愿闻其详。”
“我名为张茅,其实杀你并非我本意,我也是受人指使,收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想必你也听过,而那我头上点名要杀你的那位,则是晋国兵部侍郎的嫡长子,他在长安城中可谓是一手遮天,他仗着父亲的宠爱,更是无法无天,任何胆敢冒犯他,或者看不顺眼的人,他都要除掉,但他只是个凡人,并没有修行的资质,而且碍于他的身份,不能大张旗鼓的动手,于是他借助家族的力量,招揽一些修士为他做事,我就是其中之一。”
“而他招揽的修士,一转的有三个,二转的有两个,我就是其中之一,三转的也有一个!不过那个三转修士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分神秘。”
“你第一日上任,不过是个小捕快,也敢阻拦他调戏民女,让他当众难堪。不过是为了一时心中的正义之举,便搭上自己小命,这值得吗?唉,我见你与我当初是一样的性格,又初出茅庐,好心奉劝你一句,想要报复那位公子,基本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早日搬离长安城,另做打算罢。”
魏秋原主的记忆并不完整,他夺舍的时候只得到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所以他并不清楚这件事。
张茅见魏秋在低头思索着,心中暗叹一声,又道:“小子,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快快让开罢。”
魏秋抬头望向张茅:“这就是事情的起因经过了吗,确认没有任何纰漏?”
“大致的事情就是这样,好了,我要上马车继续赶路了。”张茅想了想,确认无误的回答魏秋,尽管他并不看好魏秋,但他的少年心性实在是让张茅联想到了初入长安的自己,那时的张茅一如此时的魏秋般,心存正义。
魏秋在向张茅又确认了几处细节之后,点了点头,他对正欲离去的张茅道:“张大哥慢走。”
而张茅摆了摆手,转身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