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渐晚已经确定晚上要在宋遇这里留宿了。她太懒,不想来回折腾,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他这里足够舒服。
此刻就不得不感叹一句有钱真好,虽然美甲店的盈利可观,也不足以支撑她买一套像这样的房子,不然她也不会挤在美甲店二楼的休息间了,反正她是不太乐意住在孟家。
要不是梅思琇在那里,她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看那些碍眼的人。当然,以孟渭怀对她的态度,如果她想要一套房子,跟他提一下,他也许会给她买,但是没必要。相比起来,孟渭怀这个继父做得已经够好了。
宋遇吃饭慢条斯理,孟渐晚放下筷子好一会儿,他才吃完,而后,招呼阿姨过来收拾餐桌,他则二话不说抱起孟渐晚上楼。
孟渐晚脑子蒙了一瞬,语调平直道:“容我再说一遍,我的腿完好无损,不需要代步工具。”
宋遇置若罔闻,抱着她一步步踏上楼梯,慢悠悠地道:“我建议把‘孟渐晚有男朋友’这句话打在公屏上。实在不行,我给你定制一个牌子挂在脖子上,牌子上就写这句话,方便时刻提醒你。”
孟渐晚盯着他冷峭的侧脸,手薅起他的头发,蛮横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有男朋友就意味着不必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宋遇咬字清晰,好似生怕她的理解能力有问题,“你要是早告诉我俱乐部的事,至于受伤?解决问题有很多种方法,怎么你就偏偏选了最笨的方法?”
孟渐晚语塞,闭上眼睛拒绝跟他交谈。
宋遇用脚踢开了主卧的门,把她放在床上,眼睛看向浴室的方向,斟酌着什么。半晌,他不带任何旖旎意味地对孟渐晚说:“我帮你洗澡。”
孟渐晚:“???”
要我说多少次,你想得太美?
“你干什么那样看着我?”宋遇已经解开了衬衫的袖扣,将袖子翻折起来,露出紧实的小臂,“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沾水,你自己怎么洗?我可告诉你,弄不好还得去医院缝针,到时候受罪的人是你。”
孟渐晚不受他的威胁,从床上爬起来,趿拉上拖鞋,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我说可以就可以。”
话音落地,宋遇就听到浴室里传出咔哒一声,是孟渐晚把门反锁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这么单薄,宋遇无奈地咧了下嘴角,起身下楼,很快就再次回到卧室,敲响了浴室的门。
孟渐晚在里面不耐烦地出声:“干什么?”
宋遇:“我让人给你买了睡衣,还有……贴身的衣服。”
等了片刻,门锁打开,门开启了一条缝隙,一只白嫩的手从里面探出来,胡乱地在空中划了几下,没摸到东西,着急道:“给我。”
宋遇扬眉一笑,把手里其中一个小袋子挂在她手指上,再次叮咛:“你自己注意一点,伤口别碰到水了。”
孟渐晚的伤一时半刻好不了,宋遇就让人多买了几套换洗衣服,他把剩下的拿到衣帽间挂起来,就挂在他那些衬衫的旁边。
孟渐晚喜欢穿偏休闲风格的衣服,颜色也不艳丽,白色灰色偏多,跟他那些衬衫的颜色没区别,仅仅是小了几个码,却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是男人和女人的衣服,混杂在一起那样和谐。
宋遇走出衣帽间,坐在床边耐心等待,担心孟渐晚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等了许久,孟渐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了,白色的睡裙堪堪遮住小腿肚,长发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有些没扎好的发丝被打湿了,黏在皮肤上。随着她的走动,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香。
孟渐晚无所顾忌地倒在床上,两只脚垂在床边,还没闭上眼睛,宋遇就掀起了她的裙摆,下一秒,她就感觉到大腿暴露在空气中,一片冰凉。
孟渐晚猛地睁大眼,从床上弹坐起来,不小心碰到右臂上的伤,疼得她龇牙:“你干什么?!”
“我之前跟你打过报告。”宋遇握住她的脚踝,查看她的腿,大腿上果然有两处淤青,“我要检查你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我说了没有!”孟渐晚蹬腿,没能从他手里挣出来。
宋遇眼里没有半分情欲,指尖摸了摸她腿上的淤青,让她自己看:“这叫没有?”
孟渐晚垂下眼,盯着自己腿上那两处不能称之为“伤”的淤青,颇为无语,要不是他说,她自己根本没发现,也没有感觉。
打架嘛,这种磕磕碰碰的再正常不过了,简直不足挂齿。
宋遇起身出了房间,片刻后,拎过来一个药箱,从里面找出活血化瘀的药膏,挤出一点给她抹上。
一股不好闻的药味弥漫开来,盖住了她身上因洗澡散发的沐浴露香气,孟渐晚仰躺在床上,彻底绝望了。
宋遇涂完药,把药箱放在床头柜上,以备随时可以使用,门外阿姨忽然喊了一声:“先生,汤熬好了,要不要端过来让孟小姐喝一点?”
孟渐晚继续挺尸,闻言,轻飘飘地说:“我刷牙了,不喝。”
宋遇没听她的,让阿姨把汤端过来,是熬了几个小时的骨头汤,肉都烂在了汤里,味道很是浓郁。
宋遇端着小碗坐在床边:“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宋遇,你真的很婆婆妈妈。”孟渐晚想自己安静一会儿都没办法,有点炸毛了,高声强调,“我想休息了,不想喝汤。”
宋遇表情镇定:“你要是稍微听话一点,我至于这么婆婆妈妈?别磨蹭了,把汤喝了就让你睡觉。”
孟渐晚见宋遇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跟他僵持了半分钟,她认命地爬起来,点点头,再点点头,咬牙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找男朋友了,烦人。”
宋遇笑得很开心,镜片后狭长的眼微弯:“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当然没机会再找了。”
孟渐晚不语。
“我得跟你说一个事实,不是事事顺着你的意思就是对你好。”宋遇说着,把勺子递给她。
宋遇替她端着碗,孟渐晚自己用左手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喝,这汤还挺烫的,他端着没感觉?
孟渐晚想了想,觉得宋遇也不是个傻子,要是烫手他自己应该会放桌上,看他跟没事人似的,那就说明……这碗是隔热的。
她就没有提醒,心安理得地喝完了一碗汤。
汤确实炖得挺好喝,清淡不油腻,就是卧室里太温暖,喝完出了一身汗,让她感觉自己的澡白洗了,但她也不想再折腾了,没漱口就躺了下去。
宋遇拿走了碗勺,站在房门口朝被子里的人说了声:“有事就叫我,我睡在隔壁客房,不想出声就用手机发消息给我。”
他把碗勺送到厨房,上楼去了隔壁的客房,先洗了澡,然后坐在书桌旁,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宋遇看了几封邮件,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做,盯着电脑屏幕想了一会儿,取下眼镜,用眼镜布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时眼神就变了,拿起一旁的手机跟谢咏交代了一些事。
虽然宋遇临走时说了有事就叫他,但孟渐晚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事麻烦他,可当她躺了快三个小时还没睡着时,突然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
这种事不能等下去,再等就成事故了,于是孟渐晚非常干脆地拿起枕边的手机,给宋遇发消息:“我来大姨妈了。”
她不确定宋遇睡着没有,暗暗决定,如果三分钟内他不回消息,她就跑到隔壁去把他摇醒。
其实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在网上叫个跑腿买包卫生巾送过来,可她不知道这里的具体地址,叫什么小区来着?几栋几层?之前都没仔细留意。
所幸,五秒后她就收到了宋遇的回信:“你大姨妈为什么大晚上来?”
孟渐晚噎了噎:“……这种事是我能确定的吗?”
宋遇:“你想让我怎么办?起床给你大姨妈做两个下酒菜招待一下?”
孟渐晚:“……”
这个狗男人在胡言乱语什么?
孟渐晚不敢乱动,怕弄到床上:“我说的是例假!例假!”她打着字,正在暴躁的边缘徘徊。
宋遇脑子清醒了,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
他刚才已经睡着了,听到手机响了一声,也没戴眼镜,迷迷糊糊看到“大姨妈”三个字,一时间没往那方面想,理解错了。
宋遇从床上下来,戴上眼镜,翻到手机的通讯录,拨通了一个电话,然后就敲响了隔壁主卧的门。
孟渐晚还算有点良心,门没有反锁,听到她说了声“进”,宋遇就压下门把走了进去,拍开门边的开关。
头顶大灯亮起,瞬间驱赶了黑夜的浓重,一室明亮。
孟渐晚侧躺在床上,受伤的那只手臂朝上,压在被子上,脑袋陷入柔软的枕头里,眯着眼睛,一副虚弱的样子。
宋遇惊奇了两秒,手臂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不见她皱一下眉毛,现在这副柔弱的样子倒是让人意外。
孟渐晚很不想承认,她再厉害遇到痛经这种事也不得不低头。
“今天本来就失了那么多血,现在又……我就该逼着你喝两碗大补汤。”宋遇在她身边坐下来,伸手拂开她脸上的发丝,“你再等等,我让公寓管家去买了。”
孟渐晚没力气说话,从眯着的眼睛缝里看着他。
宋遇穿了一套纯黑色的睡衣,丝绸的质地,布料轻薄顺滑,衬得他本就冷白的皮肤更是白得晃眼,戴着眼镜道貌岸然,禁欲的气息到达了峰值。
孟渐晚干脆闭上眼睛不看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肚子痛到说话都废劲的她居然还有心情欣赏美色。
想到此,她觉得自己当初被他的美色诱惑,一时意乱情迷也是情有可原的……事隔这么多天,她还在为自己的冲动找借口。
宋遇也是第一次撞见这种情况,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感受,也没有办法发挥脑力去凭空想象一个对他来说完全陌生的感觉,顿了数秒,手试探着贴在她小腹:“是肚子痛吗?还是别的?”
恰在这时,楼下传来响动,隐约是门铃响了。
宋遇下楼打开门,外面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公寓管家,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恭恭敬敬递了进来。
宋遇把东西拿给孟渐晚,她有了种自己终于得到解救的感觉,虽然不能缓解疼痛,但她至少不用担心弄脏床单。
凌晨一点多,宋遇站在浴室门外,困得眼皮都多了层褶皱,等孟渐晚从里面出来,他打起了精神,抱起她放床上。
其实浴室距离床边也就几米远,他丝毫不觉得麻烦,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又从袋子里翻出暖宝宝,撕开两片,手伸进被子里,隔着衣服贴在她的小腹。
孟渐晚声音闷闷的:“我好了,你回去睡吧。”肚子痛还是痛的,总不能让宋遇一直守在这里。
宋遇看了她一会儿,把被子一掀躺在她左侧,这样就碰不到她的伤口了:“为了避免你再出现突发状况,我还是睡这里好了。”
孟渐晚满脸抗拒:“你出去。”
宋遇摘下眼镜,扔在了床头柜上:“孟渐晚,你都这样了,我还能做什么?”
孟渐晚还是那句话:“我不习惯床上有别人,我会失眠。”
宋遇:“……”
不,你不会失眠。你只会没完没了地踹我,把我从床上踹到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