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檀香味飘来。
一股力道轻轻扶住她下滑的身体。
杜蔓枝勉力抬起脸,对上一双澄澈幽静的眼眸。
他没束冠,也许出门前刚沐浴过,墨色长发在晚风里轻晃,衬得一张脸如同一碰就碎的白玉。
美!强!破碎感!
不得不说,九千岁的人设戳爆xp。
她的小心脏狠狠地往上窜了一下。
美色误我!
“你怎么样?”九千岁目光落在她被血缓缓渗透的袖子。
那是她自己割的。
目的是用她的血和纸人建立联系。
“还行吧……”
她在他眉头微皱的时候果断改口,老实地说:“头有点晕。”
原身长期营养不良,底子差,贫血是跑不掉的。
而她穿进来之后没了修为,从前只要念咒打手印就能解决的事,现在必须放血,进一步加剧了贫血症状。
“这里不干净,你去找药堂的人包扎。”
九千岁出手敏捷,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道,伤口的流血速度明显减慢了。
“哇哦。”
杜蔓枝就着他的点穴手法打算吹一波彩虹屁,顺便夸夸中华医术博大精深,嘴里就被塞了一小块东西。
她下意识抿了抿。
软糯绵甜,有细碎的硬物,新鲜桂花蜜和清甜的米香,应该是撒了干桂花的蜂蜜蒸米糕。
她咀嚼着米糕,视线搜索到他另一只手托着的油纸包——
震惊!大反派随身带小零食!
甜口的!
高冷boSS的形象不知不觉塌了一角。
杜蔓枝飞快咀嚼以补充体力,又觉得纳闷。
古代人也知道贫血头晕该补糖?
“拿着。”他误以为她没吃够,把整包米糕都塞进她手里。
“……”
杜蔓枝决定虚伪地表个忠心:“多谢督主赏识!”
隐约觉得他转身的时候白了她一眼,啊,看出她在敷衍了?
“不愧是你,看上的男人都与众不同。”秦风好奇地飘到旁边。
他的勾魂索绷成一条直线,另一头捆着两眼呆滞的瘦老头。
后者轻飘飘被拖行,宛如痴呆的老狗。
杜蔓枝歪头:“……这谁啊?”
九千岁:“嗯?”
秦风:“以前没见过这人,带回去审审。我进去的时候他在哭儿子呢,恨我恨得要命,被我抽了魂魄才老实。你再看看,他长得眼熟不?”
她定睛一看。
瘦老头长着一张大麻饼脸,头大,腿短,一双手臂长得出奇。
这种明显不合比例的身材,他们今晚刚遇到一例。
“像,太像了!”她疯狂点头。
秦风在竹楼烧掉一个男鬼,从外表看,男鬼死的时候应该是二十多岁。
这老头胡子拉碴,看起来有五六十。
不过古代的中下层男人普遍显老,他真实年龄很可能是三四十。
正好是两代人。
外貌,年龄,哭魂的时间差,都对得上。
所以说,那个吸食颜小姐精气的残废役鬼,很可能就是眼前瘦老头的儿子!
父子联合作案,一个当场击毙,一个抓回去审问。
理论上,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秦风提醒她:“他四周还有不少东西,你抽空去看看,这家伙跟你干的是同一个行当。”
九千岁见她对着周围的空气点头,明白了:“你在和朋友说话?”
“对。”
杜蔓枝齿间还残留着糕点的清香,也不能白吃人东西,她大方地扯开袖子,作势要蘸血给他。
九千岁眼神十分抗拒。
她问:“要跟他们打个招呼吗?”
他犹豫了一下,“嗯。”
许是月色撩人,许是斯人太过惊艳,或者是今夜的反派格外地平易近人,又或者旁边的两位鬼朋友给她壮了胆……
杜蔓枝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把袖子放了回去。
在他疑惑的眼神里,她垂下手,借着长袖的遮掩,纤指偷摸着伸进他的袖子里,捉住他小指!
血液在管道里蹦蹦跶跶,来自他们俩的两股波动隐约在合二为一。
扑腾,扑腾。
难以形容她的动机和心态,应该是色胆冲破了理智。
她突然就明白直播间女粉的心情了。
就想跟美人贴贴!
……
九千岁在书里有个江湖风云榜第一的马甲,不可能躲不开她的突然袭击。
可他根本没有躲的意思,只是用不解的眼神默默打量她。
“你……”
杜蔓枝赶紧打断他:“别说话,抬头看!”
秦风把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捧腹大笑:“好好好,不愧是你!”
莫逢春黑着脸把搭档拽到后面,沉稳地与九千岁对视。
九千岁乍一看见两个无常,很新奇。
随即指着后面的瘦老头,问出和她之前一样的问题:“这是谁?”
秦风才张嘴,瞥见他们袖子底下鼓起的一团,又是一阵挤眉弄眼,开口哈哈哈。
九千岁:“……”
杜蔓枝:“……”
维护阴间公务员形象,吾辈义不容辞!左边是搭档,右边是案犯,莫逢春一手掐住一个,干脆利索。
“告辞。”
飞沙走石过后,三道身影消失无踪。
在九千岁似笑非笑的凝视中,杜蔓枝默默把手收回去。
“其实,我是觉得……”
他低嗯一声,眼里几乎写着:
你接着编,我在听。
“那个……其实开眼也不一定要用我的血,有肢体接触也是可以的。
“你那么好看,干干净净的,我呢,刚从里面出来,浑身都是灰,再把血弄到你身上,弄脏了多可惜……对吧?”
她牵他之前可是特意擦过手的!
不解释还好,她一顿瞎扯不知道触到他哪块逆鳞,对方态度明显转冷。
“哼。”
拂袖而去。
杜蔓枝:???
……
蜃堂成员是最晚入场的。
当先那位果然是杜蔓枝最看好的蛊师。
其他人也知道他有真本事,隐隐以他为首。
他们在尸山血海里泼洒各种奇奇怪怪的材料,又唱又跳,比过年的才艺表演热闹多了。
看着挺唬人,其实屁用没有。
杜蔓枝坐在高墙上看他们闹腾,期间回了蛊师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蛊师跃上门楼,用不太熟练的官话问她:“你是新来的?为什么你不下去?”
好像没有恶意,他很年轻,眼神很符合热门视频里提到的清澈而愚蠢。
但她不喜欢和这个蛊师近距离接触。
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不太招人喜欢。
她也不那么喜欢虫子,还不如跟鬼朋友们一起玩。
“我啊,我从那儿上来的。”
杜蔓枝指指之前站的马房棚顶,顺便展示了被母猴血腐蚀的匕首,故意放大音量。
“可惜了这把神兵啊,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要不是随身带着它,我这小命都要丢在尸人堆里啦。”
九千岁站在不远处观望底下的情况,耳尖微动。
他听见了。
杜蔓枝心里给自己比个耶。
邀功,卖惨,达成!
表忠心,套近乎,计划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督主大人千万不能忘了她身先士卒的功劳。
要是能派人帮她修一下这把好用的匕首,那就更好咯。
“报——尸人已除,请督主下令!”
九千岁轻轻甩袖。
颜家后门轰然倒地。
他找到墙头上的杜蔓枝:“杜天师,劳你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