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颜小姐的惨状,杜蔓枝不可能同情他。
“不会说话?那就写!”
男鬼天生畸形,微驼背,头大身子短,麻子脸还一边大一边小。
他可怜巴巴地摇着头,又把手伸出袖筒,只见一双手齐腕而断!腿只有一半,膝盖以下都是黑雾。
杜蔓枝:!!!
她也遇到过残疾人变的厉鬼,因为他们生前被欺负得太惨了,心灵扭曲,再抱着深重的仇恨或执念而死,魂魄会更加强大。
好家伙,第一次见到残缺成这样的。
“……这怎么办到的?”
莫逢春脸色更黑,咬牙切齿道:“阳寿未尽,尸身被毁,生魂做成不阴不阳的役鬼,躲过了生死簿,即便被抓到也审不出东西。”
杜蔓枝只记得最后一句:抓到也审不出来。
那就是没用。
秦风虚空一爪,从男鬼心脏里抓出一个符包。
“借个火。”他语气极冷。
平时他见钱眼开,那种贱兮兮的笑脸完全见不到了,可见是动了真怒。
杜蔓枝用火折子引燃一片纸递过去。
秦风把符包烧了。
刹那间,无形之火从男鬼脚下升起,痛得他张牙舞爪,缺了舌头的嘴张到最大。
不过几个呼吸,整个鬼烧得干干净净。
烧纸的火还没吹熄,竹楼外的黑气流速陡然加快!
一人二鬼就像站在旋涡眼里,伸手不见五指,更看不清外界的情况。
这也是障眼法,俗称鬼遮眼。
莫逢春皱眉:“你冲动了。”
打草惊蛇。
死了个不堪一击的男鬼是小事。
惊到背后的主使人,跑了就不好抓了。
秦风恶狠狠道:“老子最恨人炼制生魂,见一个杀一个,谁都别想跑!”
杜蔓枝摸到窗户边,目力催发到极致,于黑气之中找到一处异常:“我可以带路!”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行动。
一个用阴力覆盖她全身。
另一个朝她脚下吹气。
“走!”
她轻飘飘地浮到离地十米之上!
路上看见蜃堂的同僚,其中一个身上带有蛊鬼的气味,蛊虫在周围查探情况为他引路,径自朝着竹楼去了。
可是竹楼的危机已经解除了,他去也是白跑一趟。
其余蜃堂成员还不如这个养蛊的。
一个个在颜府里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还差点被家丁发现。
很快到了马房。
杜蔓枝双脚一落地,忽然一道黑影斜斜地撞向她。
她避得及时,没被撞到,不料被那东西杀个回马枪!
软棍抽在她后臂,破了隐身咒。
那东西窜到柱子上攀着,居高临下瞪着她,竟然是只龇牙咧嘴的红眼猕猴!
“……”
杜蔓枝摸摸泛疼的胳膊,合着她是被猴子抽了一尾巴。
也不奇怪,古代人养马,喜欢在周围放一只猕猴,一般是母的,认为母猴的尿液能避免马瘟。
西游记里孙悟空作为一只公猴,被封为弼马温,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还在记恨这件事,应该有这方面的原因,瞧不起谁呢,把他当母猴了?
眼前这只母猴浑身毛发暴涨,眼睛射出寸长的血光,显然不再是普通动物。
杜蔓枝拔出匕首。
她为阴差引路,是因为她这双眼睛不止能看破阴阳,还能看穿一部分障眼法。
但是她身体素质跟不上。
里面情况不明,不确定要对上什么类型的敌人,她还不如在外面守着。
至少这只猴子她还是能解决的。
她冷静道:“这里我来应付。”
母猴厉叫一声扑下来。
杜蔓枝灵活地闪过,反手一匕,狠狠扎进母猴背部!
匕首由丹朱转交,是九千岁私人赠送的入职礼物,削铁如泥,顺着母猴前扑的惯性在它背后拉出巨大的伤口,几乎不受阻碍。
尸臭味的鲜血差点洒在她手上。
她一脚踩住母猴的脑壳,嘟囔道:“吃什么长大的,臭成这样……”
母猴还想回头咬她脚腕,被她一脚踢飞,追上去割断喉咙,绕后又是一刀,干脆地削下猴头。
即便如此,断成两截的尸身还在追赶她。
她绕到运粮车侧面,待猴身到面前,将其撞翻,沉重的车轮稳稳压住了它,抽搐几下就不再动了。
猴子的头从角落里射向她。
她用匕首一拦,剧烈撞击震裂了虎口,而猴子的两排利齿咬住刀面,粘稠的腐血从嘴角哗哗流下,眼中的红光一点点消散。
死透了。
“好身手。”
莫逢春竟然全程在一边,秦风不见了。
见过了她制伏母猴的过程,莫逢春明显高看她一眼,不再把她当成只会用钱收买他们的小人。
“过奖,学过一点防身术。”
杜蔓枝喘着粗气,忽然发现匕首有好多豁口。
尤其是猴子咬过的地方,涎水混着母猴血,顺着豁口嗤嗤向内腐蚀着。
她忙拽了一把干草过来擦拭。
心疼。
匕首是好东西,可惜不长命啊。
簌簌,簌簌。
异响从四面八方传来。
咚咚的脚步声,莽撞而无序。
颜府内部盘旋的黑气开始疯狂地寻找活物,从七窍灌注进去。
她听见人体被撑破的爆炸声。
即便撑破了肚皮,也不影响他们……不,是它们,爬起来了!
它们瞳孔灰白,摇晃着站起来,流着涎水嗬嗬地寻找目标。
杜蔓枝:“……”
不讲武德,说好的权谋文呢,怎么还有丧尸围城啊!
被挠了会不会感染啊?
莫逢春吹气把她送到房顶,塞给她一块冰凉的石头:“屏息,凝神。”
她照做。
围向马房的人群缓缓走进灯光下,都是颜家下人,循着她的气味来的。
可她捏着“石头”一闭气,它们就失去了目标,在原地打圈。
粗略一数,有三十多个尸人顺着下人房到马房之间的道路围过来,后面嗬嗬声还在增多,逐渐混为一股强悍的力量。
她发现黑雾只针对这片区域,浓度在渐渐变淡。
尸人只想要血肉。
后面的尸人挤不到她这边,就会去害颜家人。
她摸出信号筒朝天发射。
片刻后,高墙那边架起长梯,一排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已经就位!
敏堂的大头侏儒轻功好,飞掠到她身边:“大师,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尸人嗅到他的气息,疯狂涌来。
前面的摔倒了,后面的就踩着同伴爬。
杜蔓枝观望着愈发稀薄的黑气,心想,应该不会再蔓延了。
“先别管是什么,弓箭手把它们打掉,其他人别下来!”
“得嘞。”
大头侏儒也朝上发了信号,道了声得罪,圈着她去高墙上。
羽箭齐发,狂躁的尸人一个个被钉住。
敏堂高手时不时进去观测情况,调整作战区域。
然后是力堂,穿戴着全身式盔甲下去清扫战场。
杜蔓枝坐在颜家后门的顶上,手也不闲着,不停地给纸人开眼。
赋予灵性的纸人蹦蹦跳跳,很快就遍布颜府,成为她延伸出去的眼睛。
她找到秦风和莫逢春了。
……
他们对面是一排骏马,气势巍峨,衬得二人十分渺小。
她看得分明,那些本质上都是纸马。
秦风扫开纸屑,对面又冲来一排,他恼了,这时自己身后传来哒哒的清脆蹄声。
好马!
如果说对面是军队制式马匹,跑来助阵的这些就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一个照面就冲散对面的阵型,让对方难以维系。
幻境破。
白无常扯着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出来。
也许是故意报复,这动作就像牵马似的,他嘴角疯狂上扬。
抓到了?
杜蔓枝松了口气,身体轻飘飘地往下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