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有个类似婚姻登记处的部门,还没到上班点,一群人在门前闲聊。
牛大力被他们围在中间,憋着气面壁静坐。
别人也不理他,各玩各的。
丁翠云跟着杜蔓枝进了对面的小茶馆。
她们自然地沏茶,吃点心,听其他桌的人议论外面那群人是做什么的。
丁翠云已经过了心里那道坎,精神面貌大有不同,一口糕饼一口茶,大声说起自己带前夫哥过来和离的事。
一群人惊叹不已,褒贬不一。
杜蔓枝跟小二吩咐,今天茶馆里凡是支持丁翠云和离的,每桌送一份招牌茶点,账算在她这儿。
丁翠云急了:“诶!这怎么使得,我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已经是托了你的福,哪能再让你花钱……”
杜蔓枝打着哈欠。
“我这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要是没你在,我在家一口热饭都吃不上。今天有好事,请大家一块沾沾喜气,丁姐姐就别推辞了。不然……咱们就把工钱结一结?”
当初说得好好的,丁翠云从客栈搬来,帮忙料理家事。因为律法规定没有丈夫手印就不能做工,所以不给工钱,只管吃管住,以及促成她和牛大力和离。
吃住都不差,和离也就是临门一脚的事。
丁翠云当然不好意思拿工钱,在打趣声里红着脸坐下了。
待到日头浓烈,小吏来了,第一件就是他们事。
找来公证人,问起家里还有多少现银。
丁翠云想说不要钱,只求再无牵扯。
杜蔓枝眼疾手快捂了她的嘴。
“我姐姐给他家做牛做马十多年,孝顺公婆,友爱街坊,方方面面没话挑,可他竟然把我姐姐打出门去,存心要逼她去死!分他一半家产应该不过分吧?”
不但要分家,还要把老家的岳父房子还回来,补上这些年的租金!
再让牛大力保证,以后不许骚扰丁翠云——自退两条街可不是说着玩的!
小吏和公证人都听呆了。
这么多年了,没见过她们这样敢要的,嘀嘀咕咕商量一阵,还查了大乾法和以往的卷宗。
“只要你丈夫无异议,每人按个手印,本官就把和离书给你们。”
牛大力一巴掌拍在纸上,落了红印,扭头就走!
小吏挠头:“既然如此,丁氏,你点两个差役,回去清点家资吧。”
“好,好!”蜃堂成员在外面起哄。
茶馆里跟来的看客开始喊青天大老爷。
丁翠云微弯的腰背挺直了。
她觉得一道束缚多年的枷锁在这一刻化为乌有,竟想不到说什么,只顾着给堂上官员磕头,给公证人磕头,给杜蔓枝……
杜蔓枝一把拽起她,笑眯眯地点了两个一脸正气的差役。
“快走,丁姐姐,把事情了结,咱们回家好好庆祝!”
单身快乐!
凭丁翠云的能力,努力翻身做富婆,更快乐!
……
掌柜来看过那座贞烈牌坊,碎成这样,也别考虑怎么修了,索性让力堂那条街的石匠和木匠搬回去用吧。
经此一战,杜灵媒名气又上一层楼。
但不是因为银簪案。
而是因为都知道她一巴掌拍碎了百年牌坊。
大家认定她背后有个隐世宗门,修到极致就能白日飞升!
杜蔓枝:嗯嗯嗯,是是是。
吃过没后台的委屈,她完全不介意给自己糊弄出一个厉害宗门了,日常交往中可以省很多麻烦。
他们以为是请神上身,是神迹,其实一点也不难。
她只是把压缩灵力打进石头里,再用一张引灵符把它引到之前那面墙。
拆迁队的效果就这么出来了。
……
在差役的见证下,丁翠云从牛家拿走一半碎银,还有大包小包。
东西都请人搬进杜蔓枝的院子,说是暂放一段时间,等她找到房子就挪走。
杜蔓枝:“我这空房子多的是,丁姐姐要是没找到好地方,不着急搬。”
丁翠云擦着汗,大大咧咧地笑开了,眼睛仿佛会发光。
“哪能一直叨扰,我呀,之前就琢磨过,想去东市赁一间铺子做些吃食,如今分了家,钱也够了,到时候我就住在店后面,方便!”
她有想法是好事,杜蔓枝绝对赞成。
也算是当众打了一波小广告,蜃堂众人都说以后去给她捧场。
这边热闹了小半天,终于消停下来。
杜蔓枝烧了一桶热水,沐浴更衣,焚香祷告。
最后在刚铺好的香软床铺上和衣而卧。
轻扣左掌心,像敲门那样有节奏地连敲三下。
耳边响起轻灵的不知名乐器声。
心神越来越平静,她沉入柔和的梦乡。
……
飘飘荡荡。
脚底传来落地的轻微震感。
杜蔓枝睁开眼,所在之地是宽敞洁净的白色广场。
她摸摸自己,软和的,有呼吸,穿的衣裳是刚换的那套。
不是生魂离体。
身体也来了!
她在广场没看见别人,也没乱走,因为她发现脚下的石板好像雕刻的是连环画。
按顺序看,开始是两位白发老者在论道。
接着出现了连环画的主角,一个清瘦的姑娘,她在老者座下听经,再飞去人间传道,把所着经文传给一个山羊胡道士。
杜蔓枝懂了。
这是女青传鬼律给天师张道陵的故事。
后面是女青在人间退治妖魔的经历,她看得津津有味,不觉时间流逝。
忽然眼前多了一双深青色布鞋。
“咦……”
原来是一位老婆婆在扫地。
她下意识看身后,有影子,不是魂魄。
没有灵力波动,老婆婆应该是人。
杜蔓枝见她慈眉善目,顿生亲切,礼貌地问:“婆婆,请问这里是青宫吗?我第一次来,不懂这里的规矩,您能帮忙指点一下吗?”
老婆婆先指耳朵又指嘴巴,摆手。
杜蔓枝微怔。
不能听也不能说?
聋哑人!
老婆婆放下扫帚,双手虚拢在身前拜了拜,眼神有点抱歉。
杜蔓枝忙扬起笑脸,回拜几下,挥手和她作别。
擦肩而过时,老婆婆忽然拉住她,在自己心口用力摁了几下。
“心?”
杜蔓枝不太明白,认真道谢后走了。
广场是下沉式设计的大圆池,从池底到上面只有一条长长的台阶。
她走完台阶已经气喘吁吁,不料一只脚才迈进门槛,前面突然泼来一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