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蔓枝一听这个问题。
就……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我当你是好战友,你怎么想害我?”
她笑骂着推他一把。
“首先我本来就没想生,就算我想,你看看这里的医疗条件,仙女也怕死于细菌感染啊。”
卫沉锋很困惑。
他从没遇到过拒绝生育的女孩子。
哪怕是穿越者,也没有一个像她这样,把抵触表达得大方坦荡……细菌感染又是什么东西?
“行了不说这个了,我要去看看那个谁,关了三天,她没闹绝食吧?……走啊,我饿着肚子呢,身上有吃的吗?”
“来了。”
他快步跟上,把随身带的油纸包递给她。
“先垫垫肚子吧。”
杜蔓枝顿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你有。”
她快速往嘴里塞了一个小圆饼。
馅是山楂泥,恰到好处的酸甜,点缀着若有若无的药香,饼皮干爽不腻,酥酥润润地在齿间绽开,而且刚好是一口一个的大小。
“这个好吃!”
杜蔓枝回想着这人的紫袍和大氅,也不知道他平时把食物藏到哪里,看着也不显胖,好像身上有个机器猫的百宝袋似的。
卫沉锋若无其事地瞥了一眼今天的糕点,默默记下,回去给小厨房加赏钱。
……
几天不见,密室里的苏苏蔫得像一根失了水分的茄子,唇上裂开的血珠糊了一嘴,把杜蔓枝吓了一跳。
可她旁边就是一个粗陶水壶。
杜蔓枝伸头看了,里面有半罐清水。
她怎么不喝?
苏苏耷拉着眼皮,没注意到他们进来,熟练地在水壶里蘸了点水,抹在龟裂的嘴唇上。
“……”杜蔓枝回头问,“你把她嘴缝上了?”
卫沉锋拧眉:“我像这种人?”
苏苏听见声音,激动起来:“放我出去……我,我要去卫生间!”
杜蔓枝:“……”
卫沉锋:“……”
所以,这是一个为了不上厕所而坚持不吃不喝,差点把自己憋疯的悲伤故事。
杜蔓枝给了她一个干净的夜壶。
苏苏抿着嘴思想斗争了几秒。
“你……你们先出去。”
等她解决完生理问题,杜蔓枝独自进入密室。
苏苏被这次禁闭打压了气焰。
过了三个日夜还是没有回到原世界,她的幻想破灭,终于放下架子,愿意好好说话了。
“你上次说这个世界有鬼,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杜蔓枝指指自己:“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个兼职天师,在这里是兼职的阴差,你想见鬼?简单。”
她甩开勾魂索,拽出了苏苏的生魂。
这是一个穿着泡泡袖裙子的眼镜女生。
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皮肤是很少晒太阳的那种病态白,长相中上,和女主一样是清秀那一挂的。
“现在可以聊聊当鬼的感觉了。”
苏苏猛地回头,湛舒华的身体软绵绵地靠墙滑下,而她自己……是透明的!
难以接受变成鬼的事实,她高亢的叫声直入灵魂。
接着,地上那具身体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一个眼神,就显露出属于皇家公主的端庄和镇定。
这是真的湛舒华。
苏苏的到来是个谁也没预料到的意外,当她的生魂被拽出那具身体,湛舒华就重新得到掌控权。
“谁在哪里?”
湛舒华在昏暗中眯起眼,打量那团看不清脸的轮廓。
她看不见飘着的苏苏,问的是杜蔓枝。
苏苏心态炸了:“女主怎么还在!她醒了我怎么办?我只让你证明有鬼,没让你教我做鬼,你要负责!快让我回去,我不要魂飞魄散啊!”
“吵死了。”
冷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传来,卫沉锋隔空一指,点晕了湛舒华。
苏苏惊觉:“不对不对,反派又不是天师,他怎么可能看见我?”
杜蔓枝没有透露酆都神石的事,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你灵异文里有谁把能力融给他了吧。”
苏苏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更怕能力大增的反派突然把她人道毁灭。
她默默退到看起来和善一点的杜蔓枝身后:“不要啊,我怕鬼啊,怎么会融合呢,都不是一个时代背景的……”
杜蔓枝很不理解:“你怕鬼,怎么还写灵异文?”
苏苏瞅她,反问:“它们又不能从书里出来咬我,鬼再可怕,还能比得过你们?他是绑架犯,你是同伙!”
她用词很精准,可是真的不太好听。
杜蔓枝其实没觉得绑她有什么错。
身份决定了他们之间的对立关系,而且以这位作者的性格,不吃点苦头是不会学乖的。
“看来你还是不愿意合作,那就算了。”
卫沉锋诧异地扫过来,发现她使了个眼色,顿时了然,释放杀气,问她打算怎么办。
杜蔓枝轻飘飘地说:“超度了吧,留着她也没用了。”
苏苏急了:“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样是犯法的!你,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嘛……”
杜蔓枝早有准备,拿出纸笔。
“把你灵异文里的所有角色默写出来,主角,配角,势力架构……只要是你能想起来的,无论出场还是没出场,我全都要。”
她顿了顿。
“鬼,我们负责对付,你就负责让我知道该打谁,怎么打。”
“最好别想着跟我打马虎眼,你现在是魂魄状态,我会把你随身带着,如果我遇到麻烦,你也活不成!”
苏苏内心不太情愿地屈服道:“……什么时候要?”
“每天最少写满五页纸,字号不能超过大拇指的指甲盖,明早是第一次验收,后面等我通知。”
苏苏苦着脸:“可我现在这样,笔都拿不起来,我怎么写啊?”
“找个身体就行了。”
杜蔓枝从乾坤袋里抓出一个纸人,把苏苏的魂魄固定上去。
以后纸人的手脚就是苏苏的手脚。
她扎得精细,纸人握笔写字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苏苏之前被关的时候或许很想求救,现在住进纸人的身躯,就算机缘巧合让她跑出去,她都会自觉地躲着人走,免得被人抓去烧了。
“希望你能明白,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是有自我意识的正常人,而你,连正常的身体都没有,所以别把自己当造物主,谁也没求着你设计他的命运。”
“来都来了,就安安分分地待着吧,说不定以后还有回家的机会。”
“外面到处是鬼怪,我选择收留你,只因为你知道那本书的角色和剧情,你在我眼里还有一点价值。”
杜蔓枝看着努力熟悉手脚的纸人苏苏,放出最后一句威胁:
“如果你选择利用信息差跟我作对,我一个念头就能粉碎你的魂魄,毕竟我是正经公务员,而你,是来历不明的偷渡者。”
小命捏在人家手里,苏苏只能忍气吞声:“知道了。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苏苏的声音经过纸人单薄空洞的咽喉,夹着诡异的呜咽声:“我不会用毛笔!”
杜蔓枝差点没绷住表情笑出声。
她出去折了一把树枝回来,蘸着墨汁也能在纸上划出尖利的笔画。
“就这样了,你加油写吧。”
她把纸人和书写用具一起挪进了鬼律空间,牢房还有空的,跟其他隔间互不干扰。
她亲自当看守,绝对不让苏苏离开视线。
搞定了这个,下一个就是去看望被关押的宁嫔。
路上,杜蔓枝忽然有不妙的预感。
她催着卫沉锋用轻功载人。
紧赶慢赶,进了牢房一看,宁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牢头吓得当场跪了。
“小的们一直守在外面,一只苍蝇也没飞出去啊!”
“苍蝇没出去,却丢了一个大活人?”
卫沉锋冷着脸震开锁链。
顺着磁场的异常波动,他们几乎在同时找到角落。
——发霉的稻草里,躺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皮料!
杜蔓枝面色凝重,两根手指提起来把它抖开。
手感细腻丝滑,轻飘飘的。
她将手臂抬高,皮料的底端拖在地上,粗略一算恰好是成年人的高度。
皮料上最显眼的那一块就像后世的面膜,留出了眼耳口鼻的孔洞。
卫沉锋:“这是何物?”
“美人皮。”
她沉声说道。
……
杜蔓枝跟着白婆婆学艺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夜间敲门。
女孩把斗篷和口罩一一解开,底下竟然没有皮肤!大面积渗出的血浸透了衣服,雨靴里积满液体。
她含着泪跪在纸扎铺前,哀求她们救命。
杜蔓枝回忆着那件事,心有余悸。
“我问她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她说有一家美容院,那里有一种创新的技术,能百分百让皮肤白皙无暇,要是肯加钱还有换脸的效果。”
“女孩选择加钱,美容院的人让她请一尊神像回去诚心供养,三个月后可以见效。”
卫沉锋不懂美容院,下意识说:“听起来,如同邪术一般。”
可不就是邪术么?
杜蔓枝凝视手中的皮料,洁白如玉,肤如凝脂。
这一张,比她当年在美容院地下室发现的任何一张人皮都完美。
“供养神像三个月后,发生了什么?”卫沉锋问出了关键。
杜蔓枝说:
“她果然变成一个大美人,名利向她蜂拥而来,她太忙了,中断了一天,等她赶回去的时候,神像不见了。”
“她想天亮之后去美容院问问。”
“第二天醒来,她脖子缺了一小块皮,床上只有血,找不到那块皮肤……监控里看到没有人进过她家。”
“女孩赶去美容院,又给了一大笔钱重新请回神像,美容院提醒她,必须每天更换神灵喜欢的香和食物,不能再忘了。”
“她没再断过,可是家里出事急需用钱,而她的积蓄基本都给了美容院。”
“她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问能不能把神像退回,她不要美貌了,只折一部分钱回来也是好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神像送回去了,美容院把钱也一分不少地还给她,女孩有点害怕。”
“又一次醒来,她全身的皮肤都不见了。”
卫沉锋不太明白:“我听说你们那边有很多医院,她没去看大夫吗?”
杜蔓枝摇头:“情况太严重,她当时一块皮都没有,没感染死掉已经是一件怪事了……她想法很天真,以为只要把美容院剿了,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可是那不是普通怪物,而是有心人从东南亚带回来的古代邪神像。”
“钱是第一次交易需要的内容,之后每次供养,消耗的是她的虚荣和贪婪。”
“当她对家人的爱战胜了贪念,神像吃不饱,就会反噬,收回交易给她的美貌。”
“我们请了十几位掌门和家主一起去清理邪祟,那个女孩给我们带路,她一进美容院就被邪物发现了,活生生疼死在我们面前……”
“神像也跑了,现场还有它没带走的几十张美人皮。”
杜蔓枝这才明白那种古怪的熟悉感是怎么来的。
是它!
当年在围攻中跑掉的邪神,跑到这里来了。
卫沉锋:“那么宁嫔……”
“宁嫔是它遇到的第一个信徒,它跑的时候是重伤状态,需要信徒给它提供信仰。”
“宁嫔用她爹的命换美貌,用她哥的命换她进宫,现在皇帝移情别恋,她不会甘心的。”
杜蔓枝在泥土里找出血脚印,蔓延到铁栏旁:“看这里,两边栏杆都有血迹,她蜕皮之后从这里缩出去了!”
后面的血迹是顺着墙和天花板往外走的。
她几乎能想象到一个血人用四肢在天花板攀爬的惊悚场景。
那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我猜,这一次,宁嫔舍弃这张被她滋养出来的美人皮,换取超乎常人的力量。”
杜蔓枝松开美人皮。
它一落到地面,像神话故事里的人参果一样,遇土就融。
邪神的气息一闪而过,显然是它收走了交易物品。
“宁嫔应该是去找她情郎了。”杜蔓枝探询地看向身边的盟友,“你怎么打算?”
她一进牢房就用灵力做屏障,隔绝了无关人等的听力,所以一直是旁若无人地说着吓死人不偿命的话。
“现在有两条路,一是跟上去解决宁嫔,拿个护驾的功劳。”
卫沉锋接道:“还有一条呢?”
“二是先不管她,放她去屠龙,等她成功了,我解决她,之后的事看你发挥。”
“你怎么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