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哎哟……这是什么世道,哪来的彩衣贼,瞎眼的混蛋!”
“别人的东西都好好的,怎么偏偏就弄翻了本宫晾在院子里的莲子!”
花枝招展的柳贵妃捂着头喊痛。
旁边围了一圈宫人,听见她在骂锦衣卫,个个噤若寒蝉。
宫里的老人都知道,柳贵妃怀三皇子的时候,过分紧张,生怕胎儿养不好,各色补品不要命地往肚子里灌。
因为胎儿养得太好了,肚皮滚圆,没把脉的时候人家一看还以为是双胎。
而且是头胎,生的时候耗了三天三夜。
太医们倾尽一身医术,好不容易保住母子俩的命。
结果呢,大的落下了容易头疼眼痛的毛病,小的是一着急就上火,一上火就摔东西。
母子俩一见面,那场面就是大炮仗对着小炮仗,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摔东西走人。
柳贵妃生育早,保养有方,三十多岁的人穿着樱粉的宫装也不显突兀。
只是嚎起来多少有点不雅观。
“那可是你母妃一颗一颗挑出来,亲手剔去莲心,打算给你煮银耳莲子茶下火用的,这下可好,一个月的辛苦都白费了!”
柳贵妃下首坐着一个头大身子瘦的男孩,啃着糕点,冷不丁冒出一句:“白费了也好,莲子茶难喝,还不如这盘糕。”
他闭嘴吃东西还好,这一开口,把柳贵妃气得坐起来摔杯子。
“小白眼狼,我辛辛苦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给你消消火气,让你多用点饭,下回把功课做得像样一点,讨你父皇欢心!好吃好喝养着你,还成我的不对了?”
三皇子抿嘴:“可是父皇说,我火气旺,是因为母妃怀我时贪吃补品……”
一击正中靶心,作为罪魁祸首,柳贵妃说不出话了。
没一会儿,又开始哭天喊地,激情痛骂“彩衣贼”。
宫里喜欢穿彩色衣服的女人很多。
但是被称为彩衣贼的,并不是柳贵妃的情敌,而是衣服上用彩线绣出斑斓鱼纹的锦衣卫。
简单来说,这几天皇帝召集暗卫搜宫,不可能让他们穿着黑漆漆的夜行衣出现。尤其是去搜他小老婆的住处——这种坏名声,当然是甩给别人了。
都看见他们穿的是飞鱼服,人是出自锦衣卫或者西厂都无所谓,只要烂锅背得足够多,你说这事不是你干的,也得有人相信才行啊。
搜宫过程中,如果造成物品损坏,丢失,一概不补,有意见吗,找九千岁说理去吧。
就这样,低位的宫妃不敢吱声;高位妃嫔如柳贵妃,顾忌她在朝堂上的家人,她也只能哭一哭,骂一骂,撺掇三皇子去小打小闹地报复一下。
三皇子:我是年纪不大,但我不傻。
这盘糖糕吃到一半,乳母带人来给他整理衣饰。
柳贵妃这才想起来:“对了,今天是不是要去上课了?就是那个……挺漂亮的那丫头,叫什么来着。”
宫人回答:“是杜真人吗?”
柳贵妃:“对!是姓杜。”
“我就不明白了,我儿之前跟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师傅,怎么突然就换成一个黄毛丫头,她能教你什么,是带你画符还是教你算卦?”
三皇子趁乳母不注意又抓来半块糕,塞进嘴里,囫囵咽下:“便是什么也不教,能让孩儿歇息一两天也是好的。”
柳贵妃气得又摔了个杯子。
身后的宫女面不改色,迅速把新的瓷杯放到原处,并没有添茶。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上进的笨蛋,书不好好背,马步也扎不了一会儿,太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学会马上射箭了!”
三皇子一脸淡定:
“那是他不走正道,收买靶场的人把红圈多涂了两圈,还让人把他腿绑在马肚子上,人在马背上根本不怕摔,准心还那么大,傻子才射不中。”
柳贵妃戳他脑门:“一样的靶,你就没射中!”
三皇子噎住,哼了一声:“我是傻子,他就是疯子,谁怕谁。”
在场的人瑟瑟发抖。
太子被废之后,和他相关的东西就不能提了,这是所有人都应该知道的。
柳贵妃也觉得不对,捏住儿子耳朵:“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三皇子:“儿子向来只说真话,昨日还听见东宫里有人惨叫,仿佛受了什么重刑,还有提着药箱的人进去呢。”
柳贵妃脸色阴晴不定。
太子被废,对她母子俩来说,是绝佳的喜事。
太子没有翻身的机会,那就是喜上加喜。
可她也是做母亲的,太子比三皇子大不了几岁,也算是看着长大的孩子。
他落到这种境地,柳贵妃难免有点心寒和畏惧。
帝王之心,她始终摸不透。
或许这宫里只有宁嫔能懂陛下的心思。
可是宁嫔这一病,竟然当天就没了!
哪有这样重的急病啊?
这几天总有锦衣卫四处打转,弄得她心慌意乱,总觉得跟宁嫔的病有关系。
柳贵妃越想越不对,该不会是有人给宁嫔投毒了吧?
这几天,找的就是投毒凶手?
那她晾的莲子……对,当时好像有人捡了几颗呢。
一定是带回去验毒了!
柳贵妃越想越离谱,她自己却觉得推断得很有道理。
三皇子被她捏着耳朵已经不耐烦了:“母妃这么舍不得儿子,莫不是想跟儿子一起去?”
柳贵妃沉浸在脑补里,其实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不过脑地顺着他话说:“嗯嗯,一起去。”
就这样,杜蔓枝在杏花苑等到了她的学生们,还有……
一位学生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