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蔓枝要青竹生做的事情,说起来很简单。
就是跟上从京都远赴灾区的队伍,伪装成刺客,刺杀九千岁。
青竹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我?刺杀他?他人不就在我面前吗,为什么还要……”
哦,他好像懂了。
杜蔓枝解释道:“狗皇帝这个人,本事没多大,傲气却不小,元敬越是认定了人不在队伍里,他就越不能容忍元敬的忤逆。”
简单来说,就算皇帝接受了元敬的想法,也觉得卫沉锋可能悄悄回京了,但他表面上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可怜的元敬,如果没有意外发生,这一趟差他是一定要出的,谁让他摊上这么个神经病领导呢。
但如果有意外呢?
“我要你把事情闹大,最好是当众行刺!找到那个替身,在他身上显眼的地方留个小伤口,比方说……手背。”杜蔓枝认真说道。
谈到正事,卫沉锋终于回过神,但还是有点不在状态,突然冒出一句:“我也要在同样的位置吗?”
杜蔓枝看傻子似的白他一眼。
“你画一个就行了。”
“……”
“明知道人家要给你用蛊,你还这么配合,怕是想让他们半夜做梦都笑醒吧。”
卫沉锋自知失言,索性一句也不辩解。
坐在她身侧垂着眼睛的样子透着一股乖巧,全然没有刚才威胁青竹生时的冰冷锋利。
杜蔓枝按捺住摸头的冲动,继续说:
“我们就假装有江湖人寻仇,宫里一旦知道他受伤了,一定会急召他回宫,到时候,见招拆招!”
伤的是替身。
回宫的是真人。
真人身上的伤口却是伪造的。
这样,就算他们要下蛊,蛊虫也没空子可钻。
青竹生觉得这事很有趣。
关键是她承诺的那个话本,确实让他疯狂心动。
“没问题,我今天就出发!”
再也不想留在这儿吃狗粮了,青竹生迅速撤离现场。
一时间,室内陷入寂静。
杜蔓枝知道有人在强装镇定。
她笑着将一条手臂挂在卫沉锋坚硬的肩上:“你在害怕我吗?”
卫沉锋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咚。
离得这么近,她都听清楚了。
无意识的吞咽口水,这是紧张的表现。
“不怕啊?那你就是……喜欢我?”
她笑着,手臂继续向上攀,轻轻勾住脖颈,五指从另一边触上他微热的面颊。
卫沉锋被迫转过头,眼睛却没有直视她,表情复杂到难以形容。
“……你不该这样。”
杜蔓枝摇摇头:“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我心里很清楚。”
卫沉锋微恼。
“别说大话了,我记得你说过,不愿被感情拖累,不想被孩子绊住,即便你改了主意想找个如意郎君,你也不该……选择我。”
杜蔓枝哦了一声,类似的话她听过了。
不过那次只是闹着玩,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她不为所动,手指继续游走,轻轻勾勒着他的喉结——
或许因为卫沉锋进宫的时候已经是个发育完全的少年,这个部位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摸起来还会不自觉地滚动。
卫沉锋忍无可忍,把她不安分的手拽下来,用黑色大氅罩上。
隔着一层遮挡,这才把她的手捏在掌心里,不让她再乱来。
杜蔓枝尝试着挣脱,发现这家伙使了巧劲。
既让她感觉不到疼痛,又很难将手摘出去,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
她先是无声轻笑,渐渐笑出了动静,头顺势倚靠在这人的肩侧,感受着他瞬间后缩,继而僵硬地任她靠着。
她笑得更开怀了。
“卫沉锋,牵了我的手,你要负责的。”
杜蔓枝狡黠地抬眼望他。
她呼吸带起的气流打得颈侧麻酥酥的,卫沉锋一惊,无力地争辩道:“我没有。”
杜蔓枝示意他低头看。
就算隔着一层衣料,没有直接碰到皮肤,可是他的手将她钳制在中间。只看大氅上透露出的轮廓,就能想象到底下是怎样紧密相连的姿态。
卫沉锋眼前一黑!
仿佛有个魔女贴在他耳边呓语:
赖,不,掉,咯。
“接下来的话你听好,我也许只说一遍。”
“我喜欢你。”
“你不用问我喜欢什么,总之我要定你这个人了,哦不对,就算有一天你化成了鬼,我也是第一个收你的。”
面对她别样的告白,卫沉锋的反应是深吸一口气,正色道:“不要胡闹!阉人不能娶妻,你是修行之人,也不该眷恋红尘。”
杜蔓枝啧了一声,身躯如柔软的蛇类一样,先是后仰,继而趁他放松戒备,附上去一口咬住他的耳垂。
“你!”
一触即离。
不疼,却让他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
灼目的红色迅速从耳垂向上蔓延。
很快,连着如玉的面颊都染上了火烧云的绚丽。
难为他这时候还能端着老夫子的架子。
杜蔓枝撑着他肩膀坐直了,从他耳后攥来一把顺滑的乌发,无聊地数着这一把有几根,漫不经心道:“我就眷恋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卫沉锋的眼睛微微睁大,觉得她蛮不讲理的样子十分新鲜。
“提督夫人我不是没做过,但是坐着花轿抬进屋的那个不是我,所以,以后要是咱们打算成亲,该有的仪式还是得补一下。”
她辛苦努力这么久,成了玉虚宫顶级战力,在皇权面前也算是跟九千岁平起平坐的人物,跟随意指婚的小宫女不是一个级别,不带那么敷衍她的。
“你……”
杜蔓枝摩挲着他的头发,不顾他的惊诧,继续说:“别老是你啊你的,有话就说话。”
当然,如果从他嘴里吐出不中听的那些话,说了她也不听。
杜蔓枝退开半步距离,垂眸故作伤感。
“唉,也对,我一个没门没户的孤女,连一个正经的娘家人都没有,你是高高在上的九千岁,你看不上我,也是情有可原。”
“不是!”
卫沉锋下意识否认之后,对上她得逞的目光,只能无奈叹气:“我哪敢看不上别人……是怕你以后会后悔。”
杜蔓枝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掌心。
趁他略微松开手劲,她把大氅掀开,一把捏住他微凉的大手,翻身坐起,一条腿支在座椅边缘,像山贼窝里的女大王宣布山头归属一般,霸道地宣布:
“那么,在我后悔之前,你就是我的了!”
“听见没?”
“不说话啊,我就当你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