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记错的话,泰定九年的小暑,正是静姝大哥赵延定奉御命作为钦差南下,专为暗中查访粮仓舞弊一案。
南方粮仓之患,由来已久。先前朝廷并非没有派钦差去过,只不过多半无功而返。打先帝时候起,这便是一块谁也不敢轻易去触碰的硬骨头。
这里间关系盘根错节,更是有许多不足为外人可道的事。赵延定是个较真的主儿,皇帝选他做钦差,自然是看中了他身上的精神气。
只不过赵延定在归京船上遇到疾风暴雨,据说是因着一个风浪掀上来,竟就意外失足落江而亡。
但是后来也有人说,赵延定并非是失足,而是被人打晕以后,直接推入江中才出事的。
孰是孰非,到底是死无对证,也实在无从追究了。但这件事情,也便成了将军府抹不去的一块隐痛之一。
思绪间,却见钱氏的贴身侍婢红桃匆匆掀帘进来,在她耳畔轻声耳语了两句。
听罢,钱氏禁不住摇头叹道:“济梅院动静闹得有些大呢,我先去瞧上一眼。姝儿,你才回来,还是安心歇着。回头要是缺什么了,差人来说便是。我和你父亲,总是盼着你好的。”
“怎么?是三叔那边出什么事儿了?”静姝起身相送。
“诶,这事说来话长,倒也不是你三叔的事。是那婉儿,又惹得三太太不痛快,这会正嚷着要给她吃板子呢。婉儿这丫头别看性子倔,其实也不过是个女娇娥,哪能捱得住打呀?”
“一通板子下来,皮开肉绽的,可真是了不得。我要不去瞧瞧,得出大事了。”钱氏说完,匆匆便往济梅院赶去。
济梅院是赵安泰与其妻晏氏寓居的地方,赵安泰是将军府三子,虽然不如赵彦明那般战功彪炳,却也曾是个难得的将才。
只是数年前,因为一场怪病突然患了腿疾,最后不得不在府中常年养着身子了。
他的夫人晏氏,系出江南名门,也算是书香世家。晏氏的叔父,是现今的顺天府尹,在京师里头,两人也算相互有个照应。
不过,晏氏多年膝下没有子嗣,又苦于庭院深深、身旁寂寞,所以就央着老太君出面做主,从赵氏宗族里过继了一个孩子过来。
那孩子便以“赵婉”之名,抚养在济梅院中。
静姝想着,刚才看钱氏面色不大好,又走的匆忙,想来多半是赵婉因着那件“心头事”被抓着了把柄,因而才得了晏氏这一通板子来罚了。
那件心头事可不仅仅是赵安泰一房的事,后来也为将军府惹来不少风波。
“鸳鸯,你同绿柳准备下,一会随我一道去铺子看看。”静姝说道。
鸳鸯忙应声:“啊?小姐,咱们刚回京,又要往外跑啊?”
“这府里头吃穿用度,哪样伸手不要银钱?父亲和大哥在朝堂上奔波,府里头有母亲执掌中揆忙于内务,那我自然也该管好我的份内事儿。”
静姝笑道:“咱们这一趟好不容易才把龙骨的事情给办妥当了,打铁要趁热,当然得是先去铺子里打点了。”
回了京,真当是千头万绪,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她需要先保证着将军府的收支账目平衡,这样才能腾出一只手,去忙别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