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芝堂药铺地处京师闹市,位置虽然不错,但到底开门做生意少不得同行竞争,周围也有几家类似的药铺分着客流。
药铺墙外的青砖之上,挂着一面“千”字的旗子。与其他铺面不同的是,千芝堂的招牌字样,是静姝请苦若寺主持慧能方丈写的柳体。
而后还专程找了扬州的师傅过来,亲制木牌上的漆,因而这招牌一出来,一眼瞧过去便是乌光水滑。
再加上慧能方丈所写的字迹不单单有爽利遒劲之气魄,更是多带了几分佛门慈悲之像,这也变为药铺平添了几分信誉与善意。
静姝虽然长居京师,但从前来铺子巡视也不过是一月两次罢了。平日里铺面的人事、琐碎,便都由尤掌柜帮管着。
暮春的天气暖和,到了午间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药铺里头也没什么客人往来。伙计趴在柜面上,脑袋摇摇晃晃的,顶上的瓜皮帽都掉在了地上也浑然未觉。
药铺跟前的台阶上,有几个过路的妇人倚在一旁纳凉,顺道说一说邻里大媳妇、小媳妇的近况。
静姝带着鸳鸯与绿柳,缓缓步入药铺里头。眼见着铺子里一片静谧,不见一个人影,她心下难免狐疑,想着怎么掌柜和伙计都不在?
待得听到呼噜声响,她就循声去找,却见柜台里头伙计睡的正香。
“醒醒!走水了!”鸳鸯踮起脚尖,噼里啪啦地在柜台上一通手掌猛拍。
“哎?哪儿走水了?哪儿?!”伙计惊的一跃而起,面上抽搐着连连发问道。
他搓着眼睛,原还以为是掌柜的出来了。等到再看清楚来人,吓得直接结巴了起来:“东……东家来啦。”
按照从前惯例,静姝都是初一、十五上门来看看。伙计吃不准这会为什么东家会来,但看她面色如常,想来也不是要来责难的。
想到这些伙计脸上忙转了笑脸,恭恭敬敬地请静姝到里间上座,又泡上了热乎的茶奉上,这才赶紧跑到后院去请掌柜的出来。
“哟,什么风把东家吹来了?”尤掌柜的掀帘出来,一瞧见静姝便作了一揖。
“要不是我们今儿个来,还不知道原来铺子里打瞌睡是这样舒坦呢。”鸳鸯瞪了伙计一眼,对掌柜说道。
绿柳在一旁帮腔:“是咧,从前我们跟小姐来,看你们殷勤的,还以为平日里也是如此。没想到啊,原来不过就是表面功夫。”
静姝略略笑了笑,给了鸳鸯和绿柳一个适可而止的眼神,鸳鸯和绿柳只得将嘴里未尽的话给咽了下去。
“哈哈,两位说笑了。这开门做生意的,哪能瞌睡呢?我这日日跟伙计唠叨着,可千万不能松了神,得把铺子看好了,才不辜负东家一片苦心呢。”
尤掌柜到底是个精明老练的角儿,两个丫鬟一开口,他便晓得到底方才外头发生了什么。
只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他也不好过多苛责伙计。要不仔细论起来,他作为药铺的掌柜,倒是还有个勘察伙计不严,失责的罪名了。
静姝不动声色,青葱似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了两声,不过笑说:“这些时日我不在京师,看这铺子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心下也甚是宽慰。”
尤掌柜一听,勉力笑道:“瞧您说的,这不是份内事嘛?我们吃的是东家给的饭,自然是要上心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