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合计着等虎门海滩的鸦片烧完,然后结伴去挖渗入泥沙里的鸦片油呢,你要不要算一份?”
卢少东家鄙夷地扫了众人一眼说:“伍掌柜挣得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伍二少爷哪有闲工夫却沾那点小便宜。”
伍二少爷呷了一口茶说:“诸位,别操那份闲心了!你们连鸦片毛也落不着。”
“怎么着?伍二少爷连这仨瓜俩枣都看到眼里了?”
“切,本少爷当然不稀罕。昨天林钦差派人将我爹请到了越华书院,委托他打听如何销毁鸦片,我爹便去找伯驾医生,这个花旗洋鬼子真是见多识广,他知道如何销毁鸦片。”
白胡子老乔说:“二少爷,那个洋鬼子到底怎么说?”
伍二少爷一口气将茶水喝光,然后问:“白胡子,知道鸦片怕什么吗?”
白胡子老乔摇了摇头。
“盐!”
“盐?”
“不错,盐!”
众人面面相觑,低声问:“用盐销毁鸦片?这听着怪蹊跷。”
“你们真是少见多怪,伯驾给我爹划了张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到底写了些什么我也看不清楚,反正就是在虎门海滩挖几个很大很大的水池子,把鸦片丢到里面,再掺进去盐,等海水涨潮的时候灌入海水,然后再往里面投生石灰,最后等海水退潮时在冲入大海中。”
众人听到这里,不由地发出阵阵惋惜之声。
招风耳孙六爷哀叹:“唉,这样一来,咱们没沾到便宜,好处都让海里的龙王得去了。”
伍二少爷说完以后,又不咸不淡地跟周围的人闲扯了几句,然后站起身来,直接往楼上走。
他一边往上走,一边转头对红花说:“红花,你赶快跟我上楼,这阵子没见你可想死你了!唉,武夷山那地方除了蛇多,让我中意的姑娘真是不多,再那里憋了那么多天,实在是受不了了。还有你赶快吩咐柳绿伺候我卢大哥。”
花红赶紧回应说:“二少爷,今天柳绿都不得空,你还是换人吧。”
伍二少爷听到这里,顿时来了气,瞪着眼睛嚷嚷道:“怎么着?广州城有人跟我抢姑娘?奶奶的,活得不耐烦了,信不信我用银票砸死他?”
“伍二少爷,您小消消火,这客人您惹得起,我可不敢得罪。”
“到底是谁?难道比我们家有钱?难道比我爹还手眼通天?”
“相中他俩的是巡抚大人,再过一会差不多人就该到了。”
伍二少爷听到巡抚大人要来,吓得一哆嗦,他慌忙转身下来,冲着卢少东家说:“卢大哥,公所里事务繁忙,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巡抚衙门逃过一劫的卢少东家更是吓破了胆,他连声称是跟着伍二少爷往屋里走。
两个人正准备灰溜溜地离开,没想到伍二少爷突然手捂着肚子嚷嚷着肚子疼,众人慌忙围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伍二少爷难受得五官都移了位,身体拧成了绳,他呲牙咧嘴地招呼龅牙忠说:“阿忠,我肚子疼,快带我去茅房!”
龅牙忠搀扶着他往茅房走,走到茅房门口,正碰上香山低着脑袋从里面出来,差点撞到伍二少爷。
“你……你他娘的瞎……瞎呀!”
龅牙忠赶紧劝道:“二少爷别和他一般见识!”
伍二少爷一边往里走,一边吩咐龅牙忠说:“阿……阿忠,去……去给我拿点手纸来。”
龅牙忠转身离开,伍二少爷扶着墙进了茅房。还没等龅牙忠走到门口,他便听见茅房里传出来“扑通”一声。
龅牙忠吓了一跳,他怕伍二少爷出事,慌忙转身回到茅房,他进了茅房门当时便吓傻了,伍二少爷整个人都掉到茅坑里了。
正赶上那几天雨水也足,茅坑里的屎尿都快溢了出来,伍二少爷这下惨了,脑袋和脖子都没了影,只剩下两条腿在上面舞动着。
龅牙忠慌忙跑出来大声喊:“不好了,二少爷掉到茅坑里了。”
众人都从屋里跑出来看热闹,龅牙忠叫了两声没有人出来帮忙,他只好跟着卢少东家进茅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伍二少爷从里面捞了出来。
两个人将满身屎尿的伍二少爷搀扶到院子里,伍二少爷顶着满脑袋的屎尿,整张脸都看不清楚,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呕吐。
院子里这些热闹了,楼下的闲客和楼上的姑娘都出来看,所有的人都掩着鼻子,但是心里却都乐开花。
龅牙忠慌忙跑到井台子上汲了一桶井水,劈头盖脸浇在了伍二少爷的脑袋上。龅牙忠来来回回提了十多桶井水,最后好歹将伍二少爷身上的屎尿冲干净了。
花红又跑到楼上给伍二少爷寻了身衣服给他换上,伍二少爷在卢少东家的搀扶下灰溜溜地逃走了。
阿九皱着眉头从楼上下来,先是指挥着群芳楼的仆人杂役将院子清扫干净,伍二少爷的衣服丢掉,然后气呼呼地将正躲在柴房里笑得前仰后合的香山叫了出来。
“傻蛋,是不是你捣的鬼?”
香山见阿九真动了怒,心里发虚,但是这个恶作剧确实是他搞的,好汉做事好汉当,最后只得臊眉耷眼地承认了。
香山给伍二少爷茶杯里放了泻药以后便悄悄地到了茅房里,他用刀将茅坑两侧的青砖撬动松了,只要脚踩上去便会轻轻松松地脱落。
他担心在伍二少爷来茅房之前有不走运的先中了圈套,便忍着恶臭在里面等着,知道听到外面院子里伍二少爷嚷嚷着肚子疼,他这才放下心来,装作刚解完手的模样往外走,没想到刚出了茅房,便听见了伍二少爷掉入茅房发出的轰天巨响。
阿九哭笑不得地看着香山,然后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掐住香山胳膊上的一点肉然后用力拧了一把。这个丫头使足了浑身的气力,疼得香山差点没叫出声来。
掐完以后,阿九长舒了一口气说:“奶奶的,老娘为什么爱上了你这么一个活阎王?你再这么折腾下去群芳楼的生意早晚得被你搅黄了!”
她低头看见香山胳膊上留下了一块铜钱大小的紫痕,心里很是不忍,最后叹了口气说:“傻蛋,跟我上楼吧,姐姐我拿药给你敷一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