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兰听说外祖父登门,急忙跑来看爹娘。
她才进门,就听到母亲那番话,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许谁进门!”
隋氏看到如花似玉的女儿,想到兰姐儿终归也要嫁人,不由得心痛。
“我们在说让你娘厉害一些,省的爹老被人惦记。”白崇礼捏了下女儿的脸颊,水嫩的皮肤立刻红了一块。白若兰拍掉父亲的手,说:“讨厌爹爹!”
她挽住隋氏手臂,问道:“外祖父呢?”
隋氏摇头,道:“走了!”
“这么快?”白若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他们来不是为了七姨母讨说法的?”
“呵呵,徐城主夫人登门拜访,他们回去招待客人了。”隋氏咬牙道:“兰姐儿,你瞅见没,你外祖父是不介意让七丫头来给你爹做妾的!”
白若兰一时无语,望着母亲很生气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白崇礼也觉得很冤枉……
“所以说,我们女人还是要最爱自个才是!你为了别人受苦受累一身病死掉了男人不娶新媳妇还能记得你的好,有了新媳妇你就成了地上的尘埃,早被风吹走。男人们恨不得把地面擦干净不曾留下你一丁点的痕迹,这才好和新人一家几口恩恩爱爱过日子!”
“咳咳……”白崇礼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说:“媳妇,不生气,咱都好好活着。”
“哼!小宁氏那贱人!”隋氏跺了跺脚,连带着看白崇礼都没好气,道:“你们男人!”
白若兰同情的看向父亲,谁让爹生的那么英俊潇洒,有人拼了命都要过来做妾呢。她那个外祖父,明摆着更心疼一直在身边的小宁氏和七姑娘呗,难怪娘亲不舒坦。不过好在这件事情让娘亲看清外祖父一家的原本面貌,省的日后生出怜悯之心又纠结不已。
白若兰莫名其妙被母亲教训一番,然后眼看着爹爹追着娘亲跑出去安抚……
隋府,小宁氏刚回屋就看到城主夫人已经别下人们招呼到了大堂休息,她急忙吩咐人准备上等茶叶伺候。因为来者是女眷,隋老爷反而不好出面,小宁氏热情道:“见过夫人。”
城主夫人摇摇头,说:“我是来给隋老爷和太太赔罪的。”
小宁氏眼睛一亮,道:“这从何说起呢?”
城主夫人惨然一笑,扫了一眼旁边的女儿,说:“都怪我管理下人不周,贵府七姑娘落水的时候发现不及时,好在现如今没有生命危险,否则我都不好意思登门呢。”
“没有生命危险的,不碍事儿,城主夫人愿意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大门都给您敞开着!”
城主夫人温和一笑,眼底却闪过几分鄙夷。她将准备的药材和礼物留下,说:“若有需要,随时去府上寻我。这件事情,城主府定会为七姑娘负责到底的!”
小宁氏笑着应声,心里却琢磨起来。负责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筱涵望着小宁氏谄媚的笑脸,非常厌恶,她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母亲的目光制止住。
小宁氏想起方才白崇礼生硬的态度,转念想起什么,笑道:“哎,我那苦命的女儿。其实身子倒是没有大碍,就是她落水的事情被闹得人尽皆知,于名声有碍,怕是日后婚事儿艰难。”
徐筱涵见她一副意欲让城主夫人解决孩子婚事儿的样子,不由得冷笑。真是人心不足以吞象,她娘客气的说会对此事儿负责,她还真顺杆爬啊。
城主夫人对于小宁氏的话也非常反感,可是想起老爷的再三吩咐,只好忍气吞声道:“夫人不要为此太过伤心,终归是城主府的疏忽影响到贵府七姑娘的名声。我回去琢磨琢磨,如何善了!”
徐筱涵见娘亲对小宁氏极其纵容,快要有些忍不下去!
小宁氏顿时乐开了花,白崇礼那头似乎很难走通,若是城主夫人可以给女儿寻个好婚事儿,她倒是无所谓那边。反正她还一个小女儿呢,又不是只有朵儿一个。
她急忙感谢道:“既然夫人愿意负责,我就真的不必挂心了。”
臭不要脸!徐筱涵心底骂死她了。
城主夫人浅笑着又同她说了会家常,然后亲自去探望过七姑娘的伤势,吩咐她好好养伤,无需担心日后的名声。兴师动众的登门拜访一番,又大摇大摆的离去,然后转身去隋家旁边的白府拜访。
徐城主主要目的是,隋家七姑娘落水负伤,一切都是城主府没有照顾周到,他们会负责的。这同白家没关系。
现在她看望完隋家姑娘了,再来白府慰问一下,因为城主府的问题,也给他们家添麻烦了。尤其是关于小女昨日莽撞的胡言乱语……特意勒令小女来给白家姑娘赔礼道歉。
白若兰被爹娘拎出来待客,一家子其实都没什么心情招待他们,于是正常敷衍起来。城主夫人昨日没仔细关注白若兰,今个倒是再三打量,暗道原来六殿下喜欢这样子的?说起来白家老爷比他们家老爷官职要低,可是人家有个好妹妹,现如今的世子夫人,未来的侯夫人啊!
更何况这个侯爵不是一般爵位,而是靖远侯!所以白老爷的女儿给六殿下做侧妃,倒是说得过去。好歹代表着欧阳家族呢。
两位夫人聊了一会,城主夫人推女儿出来,说道:“昨个小女失言,给贵府带来麻烦,此次她爹说了必须让她郑重和白姑娘道歉!”
徐筱涵心有不甘,可是又害怕娘亲真会给她送到庄子上去,垂下眼眸低声道:“若兰妹妹对不起,昨天我身为主家没有招待好你就已经不对,还和你吵架。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了好不。”她本是生的貌美如花,柔软起来也是楚楚动人。
白若兰立刻打起一百个精神,笑眯眯的说:“筱涵姐姐说的什么客气话,咱们小女孩家的拌嘴太正常了,无需如此和我道歉。”末了,她不忘记加上一句,说:“当然,你认识到错误更好。”
……
隋氏觉得女儿可爱,无语的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徐筱涵差点反驳她,还是身后嬷嬷用力揪了下她的束带,她才忍了下来。来日方长,她不信寻不到白若兰的把柄。
双方有聊了一会,隋氏象征性留饭,城主夫人婉拒,然后离开白府。
回城上,徐筱涵忍不住抱怨道:“娘亲,您带着我转了一上午到底为何?那白家不过是欧阳家世子妃的娘家罢了,爹至于如此害怕吗?昨个落水明眼人都看得出是隋家七姑娘自个故意的,无非是想倒贴进白府罢了,偏偏人家根本不救她!”
城主夫人摇摇头,说:“你爹若不是有把柄被人捉到,又如何会害怕白家?但是偏偏提点你爹的人是六殿下啊,我的女儿!别说有错处,就算毫无错处皇家一句话,咱们全家就完了!”
提起六皇子,徐筱涵的脸上爬上一抹落寞的神色,道:“也怪我不好,表现的太明显罢了。不过那白若兰也不是个好性子!”
“既然知道她性子你干嘛招惹她?”城主夫人小声说:“这世上欺负一个女孩的办法千万种,你就偏选了最傻的那种,不但亲自上阵还闹得人尽皆知!”
徐筱涵脸上一红,道:“女儿受教了。为了不给爹娘添麻烦,我不是都来和她道歉了吗?娘亲!今个我如此伏低做小,明日都没脸见好姐妹们了……”
“那就别见了。你年岁大了,好好在家老实几日!”城主夫人应声。
徐筱涵撇了下嘴巴,说:“可是撇开白家不说,那个小宁氏又算什么东西。我感觉她那意思是让娘亲给她闺女择一门好姻缘。”
城主夫人叹了口气,道:“你爹来时便和我讲,实在不成从你几个哥哥们中挑一个,娶了隋家七姑娘便是!”
“啊?”徐筱涵无法置信的看着娘亲,说:“即便是庶出的哥哥们,也岂非那种贱女人配得上?娘亲你让谁去娶,都是寒人心。”
“我也不想呢,回去同你爹商量一下。”
徐筱涵上面有三个哥哥,嫡出大哥刚刚成亲,嫡出二哥和庶出三哥正在议亲。可是庶出的三哥哥性格温和,有很有本事,若是母亲在婚事儿上苛待他,难免给家里不和埋下一颗雷。况且三哥哥的姨娘王氏还有两个小点的庶出儿子,日后包不起会如何想她娘亲!
城主夫人徐李氏一想起这件事情就糟心,决定回去听听夫君的意见。
小宁氏送走了城主夫人和女儿,开开心心的去同隋老爷报喜,道:“城主夫人是来赔礼的,她还承诺朵儿的婚事儿她会负责到底。”
隋老爷一怔,说:“什么意思。”
“老爷!”小宁氏撒娇似的挽住他的胳臂,说:“就是朵儿名声没问题,无需去给白崇礼做妾!他不稀罕咱闺女,我还看不上他呢!”小宁氏嘴上从来是胡说八道。
隋老爷没太明白,不过一想到方才女儿女婿冰冷的目光,只要不需要他去面对大姑娘他就很高兴。所以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没一会,门房又过来通报,夏家大老爷来了!小宁氏的姨娘姓夏,祖上最早做街边小商铺,后来开了酒楼,再后来借着离关外近做起了域外的买卖,现在成了边城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
小宁氏吩咐丫鬟请人进来,她心情不错,眉眼都带着笑意,说:“什么风把大表哥吹来了?”
夏老爷脸色阴沉,显得不太高兴,问道:“我想见你们家大姑爷,你帮我引荐下吧!”
小宁氏挑眉,说:“为何急着见他?”
“哎……”夏老爷叹了口气,说:“还不是你那小侄子!”
“夏佑?”小宁氏仿佛初次听说夏佑出事似的诧异道。
夏老爷皱着眉头,说:“他的腿骨折了,暂时无法回到军中。副官之位也被人替了,本想着让孩子安心在家中养伤,不知道为什么上面还要追加处罚,开除他的军籍。这可怎么办啊!咱们家世代经商,难得出来这么个好苗子,我还指望他将来去考武状元呢。若是因为斗殴被开除军籍,落了案底,日后根本没法为官了!”
小宁氏哦了一声,暗道她那女婿为人可狠啊。
她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宽慰道:“大表哥您别着急,不过这和我那大女婿有关系吗?”
夏老爷点了点头,说:“我仔细琢磨了这件事情来龙去脉,怕是夏佑得罪人了。你那大女婿是靖远侯府世子妃的亲哥哥,想必在军中能帮我们家孩子说句话。”
小宁氏蹙眉,道:“王副官呢?我记得他受了咱家不少礼啊!夏佑出事儿,他没反应吗?”
“别提了!王副官把以前收过的礼全退回来了,连字画都不肯要。所以我猜测小佑估摸着是年少轻狂得罪人了。你说南域这么大点的地方,我实在寻不出更厉害的关系,不如托大女婿试试?好歹你名义上是大姑娘的母亲啊。若是大姑娘不看你面子,我就去寻老宁家!让她嫡亲的舅舅出面!我这张老脸也不怕人挤兑,关键是夏佑不能莫名其妙被罚啊!”
小宁氏暗道就冲方才白崇礼待他们的态度,怕是根本不会出手帮夏家。可是这种家里事情她不可能让娘家看笑话,所以应承下来,说:“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您放心吧,一切有我夫君呢。”
夏老爷见小宁氏自信满满,急忙将两箱子礼物抬进来,说:“好妹子,你那贤侄这辈子可就靠你和妹夫了!这点薄利帮我转交给白老爷。”
“放心吧!”小宁氏见钱眼开,笑得合不拢嘴角,说:“好歹您妹夫是白家那位老爷的岳丈,他不看僧面看佛面对不!”小宁氏这人什么大话都敢说。
夏老爷又说了些奉承的话,又见隋老爷进门客套一番,这才离去。
隋老爷简单从小宁氏那了解前因后果,说:“这件事情你真打算去求女婿帮忙吗?”
“是啊!干嘛不去求呢?”小宁氏眯着眼睛,道:“那是老爷亲闺女,走动不应该吗?”
隋老爷多少因为方才白崇礼的话有些动怒,不愿意上门求他。
小宁氏却挽住夫君的胳臂,大方道:“老爷懒得去就我去好了……夏佑说到底还要管隋家二姑娘叫一声嫂子呢!我就当去看看我那外孙儿,白老爷还能拦着!”
隋老爷见她胸有成竹,低声道:“你们家的事情你做主,我和人约了饭局,晚上不回来了。”
小宁氏知他是和同僚喝酒,说:“好吧,少喝点,注意身体。”
隋老爷嗯了一声,扬长而去。
小宁氏睡了个午觉,看过女儿后盘点了下城主夫人和夏家送来的礼物,越看越开心,抬了一箱去敲隔壁的大门。
小宁氏毕竟占着隋氏母亲的名头,管事儿不管轻易轰她,去后院禀告。隋氏听闻小宁氏是一个人过来的,决定称病不见。
小宁氏也不生气,把礼物留下来,又将夏家事情告诉管事后就走了。
白崇礼从手下那听了她的话,叹了口气,这小岳母脸皮比城墙都厚!居然还和门房说,大家都是一家人,希望他大人大量可以出手相助!
鬼和夏家是一家人啊!
小宁氏还自以为是的去看望了二姑娘,扬言道二姑娘是夏家的儿媳妇,宇哥儿亦是要叫夏佑一句小叔叔,万一夏家出事儿要把宇哥儿带回去,于情于理外人是拦不住的!
白崇礼听闻她如此嚣张,根本没敢让人知会隋氏,怕自个娘子生气!
他白日既然得了隋氏的那些话,便出手不再有顾忌。夏佑这件事情本不是他计较教训,此时却是决定添把火。于是,夏老爷前脚登门求了小宁氏,夏佑次日就被降罪割掉军职不说,还被人抓到贿赂上峰的证据,连王副官都被停职查办了!
夏老爷得到消息后大惊,这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他急忙再次登门,隋老爷正巧在家。
小宁氏还不知晓夏佑的事情,笑面如花,说:“大表哥怎么又来了?”
夏老爷冷笑一声,说:“你们那个好女婿!”他伸出手,哆嗦的说:“隋宁氏,你昨个是如何答应我的,今日又是如何做的!”
小宁氏一愣,道:“怎么了?你送我那礼我可是原封不动交给隔院了。”不过是扣了一箱。
“那为何我儿今日被开出军籍不说,还被人告发行贿!他腿上有伤,却生生被人抬走了。我特意去大牢里打点,却无人敢应。这南域城有几个人能够只手通天做到这种地步?”
不管是谁,都和白家是亲戚!他上门求人办事儿还适得其反,一定是小宁氏根本没给他办!
小宁氏慌了神,看向夫君,说:“老爷……这和我没有关系。定是你那女婿,他看不起咱们,才不肯出手相助。”
夏老爷冷哼一声,道:“隋宁氏,我看此事儿不简单吧!白老爷如今作法不但是不肯帮忙,简直是专门针对我夏家!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
隋老爷一阵头大,他最懒得应付这种关系,撇嘴道:“你到底是如何求我那女婿的?”
小宁眉头紧皱,总不能承认自个不但没求,还故作张扬一番吧。主要是白夫人是隋家大姑娘,他们两家沾亲带故,大姑爷真会出手如此雷厉风行对付自家人吗?
夏老爷叹了口气,说:“我要见白老爷,妹夫可否与我同行?”
夏老爷见小宁氏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觉得这个妹子好日子过的太顺畅了,做事情没轻没重。现如今他都无所谓小儿子的官职,关键是先把孩子接出来,否则他的腿……
小宁氏扬起下巴,倔强道:“老爷!若此事儿是大姑娘的主意,您怎么想?”
隋老爷一怔,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欺人太甚!”小宁氏愤恨道:“我们先把宇哥儿接回来,再和他们谈。”
“糊涂啊!”夏老爷皱起眉头,说:“我现在才不管什么宇哥儿不宇哥儿,我只要夏佑无事。你和你闺女斗法是你们的事情,别搀和给我!我算明白了,此事儿若不是求你办,怕是根本不会如此糟糕!”
小宁氏见他把责任推到自个身上,也是极其生气,道:“哼,什么叫怪我!大表哥,你也不想想你们家待二姑娘什么德行!隋敬衡的腿又是如何伤的?怕是若不是因为你们,我们老爷和大闺女还不至于关系不好呢!”
小宁氏吵架胡搅蛮缠,夏老爷竟是发现自个无法反驳她,忍不住咳嗽起来,差点气的吐血。隋老爷蹙眉的看着他们,说:“够了!”他站起身,道:“我陪大哥跑一趟。”
隋家也好,夏家也罢,都是本地老住户,总不好真伤了和气。日后白老爷还是要回边城,他们却一直会生活在南域。
夏老爷和小宁氏吵那是气不过,却没想过彻底得罪隋老爷。好歹对方是个千户,为人也不差,没必要平添个死对头。
隋老爷认为如果夏佑的事情自个女婿参与了,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吧。这要是传出去,两家还要处不处?现如今他出去喝酒都好多人过来敬,还不是因为靖远侯府是他拐着弯的姻亲关系?如果让人知晓他女婿根本不看重他,背后指不定流出多难听的话,他还要不要在本地混了。
隋老爷心里有气,又要维持面子,在夏老爷面前对待白家门房态度恶劣。
白崇礼此时在书房议事,听闻岳丈来了,便吩咐下人先去给隋氏消息。他昨晚已经将夏佑的事情告知妻子。妻子一直对小弟弟的脚伤耿耿于怀,只觉得爽快,丝毫没有埋怨。
不过如今陪同夏老爷一起登门的是岳父大人,他不敢擅自决定。
隋氏派人回了话,说是身体微恙,谁都不想见。
早在父亲执意帮着小宁氏将七姑娘塞给白崇礼的时候,隋氏是真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