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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起伏的平原土岭、沙丘间,一支支写有‘秦’字黑旗不断飘舞,旗帜之下,浩浩荡荡的衣甲骑卒,正往北方不断行进。

这一幕,别说是被中原将领、士族看见,就是常年与匈奴交易的商贩,哪怕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要惊讶得怀疑人生。

在北方草原深处,在前往匈奴腹地的路上,居然会有一支秦国铁骑,而且这支铁骑还是孤身直入,前往更北边的腹地。

这怕不是在作死!嫌自己命长!

以往就连游走匈奴之间的中原商贩,也只敢在南边的匈奴疆域交易,北边,几乎没有中原人愿意踏足。

无他。

与匈奴疆域南边不同,越靠北,土地便越贫瘠,特别是眼下这支铁骑途径的地方,乃是一块沙漠之地,虽说地上并非全都是流沙,但一颗颗树木之下,裸露的黄沙泥土,给人的感觉,便是十分贫瘠,毫无生机。

更让中原商贾害怕的是,在没有熟悉之人领路的情况下,不仅容易迷失,而在八九月份,正午与夜幕的气温差距,更远非中原人能单独生存,这还是排除财狼野兽,蛇蝎毒虫。

“大良造,前方匈奴斥候,将士们都已经处理干净,那些匈奴人做梦都想不到我们秦人会来匈奴腹地,故而根本没什么警惕!”

数千秦骑前方,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季恒与阿坎二人,骑马带着几名将士,在尘土飞扬间,迅速的赶到白衍面前,随后拱手对着白衍禀报。

说话间,伴随着的季恒那轻松笑意,一旁阿坎的战马上,还挂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而阿坎那年纪轻轻的脸颊上,也能看到少许血迹,尚未风干。

显然阿坎不仅仅亲手杀人,还杀了不少。

“别大意!快要穿过大漠,前方有一块小湖泊,让将士们在前方好生休整,给马儿饮水,把所带的干粮拿出来饱腹,等夺下狼居胥山,还要前往东边,去东胡部族!”

白衍听到季恒的话,轻声嘱咐道,随后对着秦绥嘱咐,大军在前方休整。

“诺!”

秦绥拱手接令,看向白衍的眼神,没有丝毫质疑。

此刻,不仅仅是秦绥,就是季恒与其他所有将士,乃至是阿坎,看向白衍的眼神,都奉若神明,而这一切的缘由,便是这一路走来,途径每一条水源、每一个匈奴补给的位置,就连每一个有匈奴看守的地方,白衍都说得只字不差。

别说秦绥、季恒这些中原秦人,就算阿坎这个匈奴人,都一脸错愕。

谁都不知道白衍是怎么做到的,但一路走来,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所有一切似乎都在白衍的掌控之下。

连身为铁鹰锐士将领的秦绥、季恒,都慢慢的体会到,数十年前,那些老秦人看向白起的感觉,尊崇、敬仰之余,又带着深深的好奇与疑惑,当年老秦人谁都不明白,为何白起逢战必‘料敌先知’,为何白起逢战,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眼下,当望着白衍时,秦绥等人都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数十年前,那些老秦人,那些秦国老将看向白起之时,是否与他们这些将士看着白衍一样,如出一辙,别无二致。

片刻后。

随着白衍的命令,在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颗大树之间,铁骑很快便按照白衍的嘱咐,来到一个湖泊旁。

四周看似平原,少有绿荫,就连一颗颗巨树都隔着一段距离,但身在大漠之上,放眼四周,几乎所有视线,都被树木阻挡。

若是没有人领路,别说湖泊,就算方向,怕都会轻易迷失。

“大良造!”

随着大军休整,白衍正坐在一块微微突起的土丘上,手持一块羊肉干慢慢啃着,想着咸阳的事情,这时候秦绥、季恒带着阿坎走过来。

如今阿坎也与秦绥、季恒一样,对着白衍行着中原人的礼仪。

在突袭匈奴领地之后,白衍不仅仅把蛊颌的爱妻,赐予阿坎,更是给予阿坎任命将领之职。

“无需多礼!”

白衍见到三人,便示意这三人过来。

“再过不远,便是大漠尽头,彼时便是草原,此处定不乏有人放牧,虽有山川河流,然绝大多数地方,皆是视野广阔之地!阿坎,等会你带着五十人,由南边的山川挺进,绕过这片草原,在北边封堵,不允许任何人逃到北边报信!”

白衍嘱咐道,手持剑柄,在沙土的地上,比划着接下来要面对的地势,以及接下来的计划。

前往漠北,兵在于奇,这也是突袭狼居胥山,白衍最大的优势。

“诺!”

阿坎点点头,年纪轻轻的面孔上,并未因为白衍的命令,而有丝毫的迟疑。

“季恒……”

白衍正准备对季恒下令,突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顿时吸引住白衍的目光。

随后就看到一名将士急匆匆的前来禀报,说是在前方看到有一队十余辆马车的队伍,正从北方赶来。

“马车队伍!”

听到将士的禀报,别说白衍,就是秦绥、季恒、阿坎,都意识到不正常,匈奴人从不喜中原马车,皆驭马儿,而这里是漠北,中原商贾从不会来到这里行商,更别说商贾多是拖车,绝不会十余辆皆是马车。

“抓起来!”

白衍看向秦绥,很好奇是哪些中原人,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漠北。

“诺!”

秦绥自然也意识到白衍的想法,拱手接令后,便转身离开,亲自带领数十名铁鹰将士,骑马朝着马车队伍方向赶去。

很快。

就在一棵棵巨树间的马车队伍,原本领路的五名匈奴人,已经拔出弯刀,面露惶恐不安的看向前方。

看着轰鸣声下,浩浩荡荡冲过来的全都是一个个骑马的中原铁骑,五名匈奴男子满是不解的看向彼此,在这匈奴腹地,为何会有中原铁骑出现。

眼看着身后不知何时,也有中原铁骑堵住返程的路,五名匈奴男子神情逐渐不安起来,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马车内的中原人,希望这些中原铁骑,都是来迎接这些马车内的人。

虽然这几名匈奴男子也不知道,这些中原铁骑,是怎么知道通往这里的路。

“怎么回事?”

“对啊!到底怎么回事?”

轰鸣不绝的马蹄声,以及停下的马车,随着一个个精致的马车木门被推开,当马车内的人看到秦国铁骑的那一刻,这些中原人的懵逼,不弱于匈奴人。

怎么看到秦国铁骑了?不对啊!之前北上匈奴腹地之时,可没那么快,怎么眼下就回到中原了?

不对!

怎么看着四周,好像还在漠北!!!

在一个个轻微的疑惑声下,很快秦国铁骑便把马车退伍团团包围,随后一把把秦弩便在铁鹰将士手中抬起,对准匈奴男子、马夫,以及马车四周的扈从。

看到这一幕,望着秦弩上一根根锋利的箭矢,被包围的人全都额头冒出冷汗。

不过还不等铁鹰将士扣动扳机,射杀那五名匈奴人,一辆马车内,便传来一个老者的惊呼声。

“秦绥将军!秦绥将军!!!”

随着传来的呼喊声,别说其他马车以及马车四周的人,就算统领铁鹰将士的秦绥,都忍不住面露诧异,顺着声音望去。

随后秦绥就看到,在第二辆的马车内,一名身穿秦服的三十多岁男子,正搀扶着一名身穿秦服的老者走下马车,老者激动的上前。

看清那一老一少的模样,秦绥的目光之中,忍不住有些错愕。

“赢老,赢槐!”

秦绥微微皱起眉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熟悉的人。

对于赢辟与赢槐,身为铁鹰将士的将领,秦绥并不陌生,特别是赢槐,往日赢辟拜见司马兴将军之时,秦绥与赢槐也没少私下接触。

“秦绥将军!”

年迈的赢辟看到秦绥,喘息间,感受着烈日,但那老脸上,却不由得露出微笑。

其他不说,单是与司马兴的交情,以及昔日与秦绥较好的种种,在这一刻,就足以让赢辟安下心来。

“拜见赢老!”

秦绥骑马上前,随后翻身下马,看向赢辟、赢槐拱手打礼。

赢辟与赢槐,也分别拱手点头回礼。

看到这一幕的那些匈奴人,以及马车四周的扈从,全都松口气,额头流汗之余,满是心有余悸的对视一眼。

似乎在说‘认识就好!’

“秦绥将军怎会在此?”

赢辟看向秦绥,十分有礼的询问道,一旁的赢槐也露出好奇的神情,看着四周以往荒无人迹的贫瘠之地,身为秦军将领的秦绥,怎会领兵在此。

按道理,别说这里距离秦国咸阳,就是距离秦国边境,都十分遥远。

秦绥怎会来到这里。

“匈奴南下劫掠中原,秦绥奉命,领兵北上,屠杀匈奴人!”

秦绥听到赢辟的询问,倒也没有丝毫隐瞒,直言不讳的回答道。

话音一出,别说赢辟与赢槐一脸错愕,就连其他马车旁的扈从,也纷纷面色巨变,听到秦绥的话后,彼此都对视一眼。

而一直在观望的几个匈奴人,面色紧锁,一直死死盯着四周铁骑将士的马背上,似疑惑,似不解。

那些人头……是从何而来?

是月氏?还是……

烈日下,听不懂中原话,要依靠中原人翻译的几个匈奴人,望着四周这些秦国铁骑马背上,一个个血淋淋的头颅,满是不安。

而伴随着一个战马轻微挪动,一个铁鹰将士大腿旁的头颅微微转头,其脸颊映入一个匈奴人的眼孔时。

刹那间,匈奴人面色惨白,一抹惊骇、恐惧的神情,充斥着整个脸庞与双眼,抬手指着,用颤颤巍巍的语气,说着匈奴话。

随后就看到其他四个匈奴男子,亦是如此,望着四周,赤红的眼神洗下,尽是恐惧。

“啊!”

伴随着一名匈奴人的呼喊声,四个匈奴人突然暴起,用力踹马肚子,想要离开,另一名匈奴人翻身下马,朝着最近的一辆马车扑去。

看到这一幕,早有所准备的秦绥,冷笑一下,举手一挥。

瞬间数枚箭矢便精准的射杀四名要逃跑的匈奴男子,伴随着一具具尸体掉落马背,最后一个匈奴伸手抓着马车,想要爬上去时,一枚箭矢也精准的射入其后脑,随即软绵绵的倒在马车旁。

五名匈奴男子,不到两息,全部被射杀而死,倒在地上成为尸体。

“这……”

赢辟看到这一幕,有些无措的看向秦绥。

“秦绥将军是奉何人之令?”

对于铁鹰锐士的强悍,赢辟自然清楚,故而赢辟更多的,还是想询问缘由,作为与秦绥有交情之人,此刻赢辟想着,既然秦绥在此,那么司马兴,定然是此番领兵之将。

虽不清楚眼下到底发生何事,但只要能说上话,赢辟便不担心,待问清楚是否是嬴政的命令,再想办法解决。

“武烈君!”

秦绥对着赢辟说道,在赢辟、赢槐惊讶错愕的神情中,上前看向那些马车。

“武烈君有令,还请诸位走下马车!否则……”

秦绥说到这里,抬手继续说道:“格杀勿论!”

伴随着秦绥的话,马车四周的扈从全都露出惊慌害怕的神情,就连那些马儿似乎都感觉到血腥味,不安起来。

“武烈君!”

“武烈君!!!”

别说赢辟与赢槐得知白衍在此后,满是意外的对视一眼,就是那些马车内,也都传来一声声话语。

随后在秦绥的警告下,马车内的人不得不全都走下马车,而让人意外的是,此番在这些马车内的人之中,不仅仅有身穿赵国服饰、燕国服饰的人,就连魏国、齐国服饰的人都有。

其中更有与白衍相识之人,如在魏地见过的樊氏樊审、钟氏钟兴,在齐地见过的田燮。

得知此次是白衍领兵,这些与白衍相识的人,都纷纷松口气,至少眼下不需要担心性命,按道理白衍应当不会杀他们。

在铁鹰将士的护送下,所有人都被带到湖泊旁。

“赢辟、赢槐,拜见武烈君!!”

“钟兴……拜见武烈君!!!”

看到真的是白衍领兵,赢辟、钟兴等人,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打礼,毕竟有着旧情在,看到白衍,那便是看到自己人。

不过田燮与田燮身旁的燕国服饰老者,以及其他赵魏燕服饰之人,目光就有些复杂。

白衍,谁都知道这个名字其背后,不仅仅代表着嬴政,更代表着一个个诸侯国的覆灭。

特别是与田燮站在一起的那个燕国老者,与白衍行礼之时,眼神中不仅流露出一抹无奈,似乎还有着深深的不甘。

“诸位怎会在此?”

白衍十分客气的拱手回礼,随后故作好奇的看向众人,目光一一扫视这些人的脸颊。

随着白衍的询问,田燮与其他士族男子,纷纷眼神躲闪起来,不敢言语,而赢辟、樊审等人,也是面色讪笑,不知该如何回答白衍这个问题。

“此事说来话长!”

赢辟干笑着,随后看向白衍,想了想,还是与白衍提出,请求白衍一同返回中原,待着一路上,再将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白衍。

“诸位可能暂且无法南下!”

白衍听到赢辟的要求后,微微摇头,开口说道。

而随着白衍的话,马车旁的众人纷纷为之一愣,不解的看向白衍,不过随后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目光看向四周铁鹰将士那一身血淋淋的摸样,再看向白衍时,忍不住嘴角上扬,眼神带着丝许玩味,似嘲笑、似暗讽。

越来越多人都想到什么,纷纷对视一眼,就是赢辟也醒悟过来,猜到白衍的话是何意。

“若武烈君担忧南下受阻……”

赢辟说到这里,老脸上的眉头紧锁,犹豫间与田燮等人对视一眼,见到田燮等人都微微点头后,方才看向白衍。

“吾等可为武烈君出面,让匈奴人放开道路,让武烈君领兵南下!返回中原!”

赢辟对着白衍说道。

湖泊旁,在炽热的烈日下,在白衍四周一个个正在休整的铁鹰将士,此刻全都表情一愣,看向彼此,随即目光纷纷看向赢辟一行士族之人。

秦绥、季恒二人,此刻也表情有些古怪,特别是当注意到,在赢槐身后那些马车旁,一直安静不做声的士族之人,都饶有丝许笑意的看向白衍。

这一刻,随着赢辟的话,整个场面都安静下来。

“武烈君无需担忧,吾等与匈奴首领坻崿相识,武烈君虽说领兵至此,与匈奴部族生有冲突,但吾等亦有办法,让匈奴让路!”

似乎是看到白衍沉默,像是犹豫的摸样,一个燕国服饰的男子,再也忍不住,笑着对白衍开口。

“燕矶兄!”

站在田燮身旁的燕服老者,眉头微皱,提心燕矶一句。

赢辟与赢槐等人,也不由得转头看去,虽说那燕矶的话没错,但这般语气,倒是多有不妥。

“燕矶!昔日旧燕宗室!燕惠王之曾孙,燕孝王之子!”

白衍这时候也看向燕矶,得知其名讳后,便直接说出其来历背景。

听到白衍的话,田燮面露一抹担忧,而一旁的燕服老者也是面色一沉,还不等二人开口,便突然看到,在白衍的手势下,几名铁鹰将士直接上前,把燕矶给抓起来,带到白衍面前。

“干什么?白衍,汝敢杀吾?”

燕矶被抓住,也是不断挣扎,目光愤怒的看向白衍。

“没有吾等帮忙,白衍,汝能走得出这漠北?”

燕矶看着面色淡然的白衍,一手抬起,缓缓拔出佩剑,顿然心生不好的预感,于是连忙开口,恶狠狠的威胁。

见到白衍无动于衷,燕矶不由得连忙回头,示意田燮等人快帮他说话,不然白衍真要杀人了!

“武烈君!”

田燮与燕服老者对视一眼,纷纷皱起眉头,看向白衍,拱手道,这也是在提醒白衍。

然而此刻白衍依旧无动于衷,锋利的剑刃已经抵在燕矶的脖子上,其他铁鹰将士已经放开手,后退两步。

“武烈君,万不可动手,此人虽说言语多有冒犯,但所言非虚,若要南下,还需此人与匈奴首领坻崿沟通!”

赢辟这时候见到燕服老者与其他人的眼神,顾不得其他,连忙对着白衍拱手阻拦道。

“白衍!吾等助汝安然无恙离开漠北,别不识好歹,若非赢老等人之言,汝以为,吾等会为汝出言交涉?”

燕矶感受脖子上的剑刃,随着微微吃痛,忍不住咬牙怒斥道。

直到此刻,连同燕矶、田燮、赢辟、赢槐、钟兴等所有人,都还以为白衍一行人,是北上与匈奴交战后,不小心迷失方向,或者是被匈奴人追杀至此,故而那些将士方才满身是血,千里迢迢的来到这漠北贫瘠之地。

所有在这里的士族,都知道匈奴与东胡南下,毕竟这次的合盟,便是他们撮合的,更为重要的是,他们不仅仅知道匈奴、东胡会南下,更知道月氏会坐视不管,而身为秦国势力的羌族游骑,也已经在暗地里,准备反叛。

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白衍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独善其身。

更别说眼下白衍已经被逼到漠北!

若不是白衍运气好,碰到他们,若不是逼迫秦国分封,还需要白衍的功劳,怕是白衍此番,性命都要留在漠北。

正面交战杀敌,白衍或许不惧匈奴,但这是匈奴疆域,是匈奴的领地,匈奴有数不清的办法,让白衍困在这里,最终活生生的被拖垮。

白衍千不该,万不该来到草原与匈奴交战,当初李牧都没这个胆子,白衍真以为草原漠北是中原?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白衍,识相一些,便放开吾!”

燕矶跪在地上,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燕矶不敢乱动,然而燕矶的眼神,却是愤怒的看向白衍。

“谁说白衍此刻,要离开漠北?”

正当赢辟担心闹得太僵,准备开口之际,尚未开口,便听到白衍的话。

闻言。

赢辟老脸有些错愕的看向白衍,田燮、樊审、钟兴等人,也是纷纷皱起眉头,就连那个燕服老者,老眼之中,望向白衍,都露出不解之色。

随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季恒得到白衍授意后,招来一名将士,从将士手中接过一个人头,丢在燕矶面前。

人头滚落,风干的泥沙之上,已经完全干涉的血迹,并未掩盖头颅上的面容,随着这颗头颅滚到燕矶面前,燕矶看清楚头颅的面容后,彻底被吓一大跳,瞳孔挣得老大,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惊恐起来。

“坻……坻崿!!!”

燕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想象,在自己面前的头颅,赫然便是方才自己口中的匈奴首领,坻崿。

“汝觉得,那些人头,都是谁的?”

白衍的话,让燕矶抬头,随后就在燕矶的注视中,白衍再次开口。

“若非时日紧迫,若非将士手疲,不想路上带太多头颅,如今你看到的匈奴头颅,怕是要多上数倍,匈奴一族领地内的男女老幼,大多数人的面孔,都会在此!”

白衍饶有意味的看向燕矶。

此刻,别说燕矶听到白衍的话后,想到白衍这番话背后的含义,面无血色,就连樊审、钟兴、田燮等士族之人,也是一脸苍白起来,望向白衍的眼神中,有疑惑、有怀疑,更有一丝丝惊骇、恐惧!

“呜~!”

忽然闷哼声传来,不过眨眼之间,众人回过神后,便看到燕矶捂着脖子,不断流血,随后倒在地上抽搐不已,而白衍手中的佩剑,正在滴落着鲜血。

看到这一幕,燕服老者瞳孔一震,满是暴怒的看向白衍。

赢辟、钟兴等人,也没想到白衍当真说杀就杀,特别是赢辟,还不等反应过来,就看到怔怔注视尸体的白衍,已经缓缓抬头,收起手中佩剑。

“听闻狼居胥山,乃是匈奴圣地,祭祖告天之所,恰逢赢老在此,以赢老之身份、威望,白衍还请赢老,能随白衍,前去狼居胥山,随白衍一同,代秦国祭天!为王上在姑衍山封禅!”

白衍看向赢辟,抬起手说道。

不等赢辟拒绝,白衍便转头,看向四周其他士族之人。

“白衍方才屠杀匈奴部族,如今诸位南下,怕匈奴归来,定会以诸位泄愤,不如一同随白衍前往狼居胥山!待白衍屠尽山下匈奴之人,诸位也能一觑,在狼居胥山,祭天之景!”

白衍说完,便示意所有将士,准备启程,继续赶路。

见到赢辟还想开口说话,白衍停下脚步,用仅有几步内方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说道。

“赢老,昔日燕丹刺杀,乃是王上心病,所有涉及燕丹之人,皆是王上必杀之人!既然赢老在此,便去祭天!”

白衍眼神看向北方,提醒赢辟。

虽说杀了燕矶,真假冒顿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也不知道是不是燕矶太弱,还是白衍之前的猜测有误,但这并不妨碍白衍已经猜测出,在田燮身旁,那个身穿燕服的老者,其真实身份是一个通缉要犯,一个嬴政亲口下令,却一直捉拿不到的要犯。

身份可以隐瞒,也可以有很多个身份,但一个人的眼神,却仅仅属于个人,瞒不住。

所以白衍在得知燕矶的身份后,见到关心则乱,本能开口的那燕服老者,加上对方隐晦却难以掩藏的眼神,一瞬间便猜出对方的身份。

白衍在提醒赢辟,燕丹刺杀,那一次,白衍与嬴政差点死在朝堂上,那件事一直都是嬴政的心病,赢辟出现在漠北,或许还有赢氏宗亲为其开脱,说赢辟是为北疆,故而亲自北上劝匈奴退兵,哪怕嬴政怀疑,看在宗亲的颜面上,也不会真的拿赢辟如何。

但若是嬴政知道,赢辟与燕丹的老师鞠武在一起,那么纵然是有宗亲帮忙,都不一定能保下赢辟的性命。

“……”

赢辟听到白衍的话,瞬间背后便浮现一抹冷汗,有些惶恐不安的看向白衍。

而其他士族之人,包括樊审、钟兴在内,也呼吸急促,明明是烈日当空,却浑身发冷,看着四周的满身都说干涩血迹的秦骑,一想到这些秦骑之前做的事情,所有人都有些手无足措,谁都不敢想象,他们若是被匈奴人抓到,匈奴人会如何对待他们。

此时,即便是田燮与鞠武等人,看着即将动身的白衍,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也只能决定跟着白衍,启程再次返回狼居胥山。

不过众人心中也不由得有些疑问,方才领路的匈奴人已经被射杀,他们并不是识路,白衍能找到狼居胥山?

……………………

草原上。

马蹄轰鸣,一个个土丘之间,数不清的匈奴人骑马,不断奔涌着,不过与其他时候不同,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匈奴人神色惊慌,如同逃难一般,争先恐后的在队伍里疾驰。

“哈!”

“驾~!!!”

接连不断的呼喊声中,让人意外的是,南下时,有数万规模的匈奴人,此刻看起来,不过万余人左右,其中还不发一些带着轻伤之人。

“别让月氏追上,快回部落!”

头曼单于骑马,在一众亲信的护卫中,飞快往北方疾驰而去,看着四周一个个骑马的勇士,望着北方,想到数十里外便是部落营地。

此刻头曼单于能想象到,回去后,族人用那些绝望的眼神看向自己,毕竟这一次南下死伤的族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而中原人与月氏勾结,羌族的背信弃义,这些都是匈奴死伤惨重的原因。

一想到那些被杀死、重伤无法逃回北方的族人,此刻骑马的头曼单于,心中便有着无尽怒火,既然羌族羌瘣背叛匈奴,那么这一次,便用羌瘣的妻子,给那些失去家人的族人泄愤。

很早之前为了防止羌族与东胡背信弃义,头曼单于已经把羌瘣的妻子吕氏,以及东胡王的子嗣,送去更北边的地方,让哪里的族人看管。

“单于,蛊颌他们回来了!”

听到身旁的惊呼声,头曼单于转头看到身后蛊颌等人的身影,心中终于松口气。

活着就好!

转头看向前方,头曼单于清楚,这次南边的所有土地,是彻底保不住,所以已经在心中决定,这里的土地,便留给月氏与东胡去争。

等回到几十里外的部落,安抚好族人后,头曼单于便立即带着族人返回漠北,今后几年都要好生休养,反正这一次南下劫掠,他们匈奴也收获颇丰,足够他们匈奴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衣食无忧。

而这次回去的勇士,他们与自己的妻妾诞下子嗣,都是匈奴人的未来。

“坻崿呢?为何还没看到坻崿?”

头曼单于突然想到什么,开口询问亲信。

轰鸣的马蹄声中,所有亲信闻言,全都对视一眼,全都摇头。

看到这一幕,头曼单于皱眉,但眼下也只能按住疑惑,等回到部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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