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日子总得照常过。只是快乐,只停在了脸上。
下班的时候,凌若可一出门口,就碰到了唐越。对于上次他撒谎说发高烧,害她被苍唯我抓去的事情,若可其实还是有些介怀。
“若可。”唐越挡住她的去路,脸上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若可,那天我也不想的。他们用枪顶着我脑袋,如果我不照做,他们就要一枪毙了我。我……”
凌若可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肯定是苍唯我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虽然介怀,但却不是不是他的错。“不愉快的事情,我不会记着。我还有要事,不能跟你长聊,再见。”
点点头,凌若可抬步离去。
唐越伸出手,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若可,你这还是在怪我吗?”
凌若可急忙抽回自己的手。“我没有。但是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因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又被人顶着脑袋逼你来做这些事的。所以,对不起。”
快步跑过去,上了刀疤的车。
凌若可心底明白,唐越就是一个普通人,在苍唯我面前只能任由他搓圆搓扁。她不怪他,但是也没办法回到以前心无芥蒂的状态。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个朋友被迫伤害了你一次,你永远也捉摸不准,他会不会伤害你第二次。就算他真的不会,你心里的这层怀疑却很难完全消去。
“嫂子,下次不用跟他废话,我直接让人揍到他滚蛋为止!”刀疤回头对她嚷嚷。
凌若可笑笑,果真是混黑道的,崇尚武力解决问题。“没事,他也是迫不得已。”
刀疤不屑地唾了一口。“哪来这么多迫不得已,不过是借口。他要真是不想做,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枪顶在脑门上,那也是一句话:要杀就杀,动作快点,老子好赶上投胎!”
凌若可心里震了一下。其实刀疤说得没错,但这普天之下能为他人舍命的人毕竟太少。倒是像他们这些混黑道的,平时做起坏事来毫不含糊,但在关键时刻却舍得拼命去为一个人。说到底,不过是那个人在你心里值不值得你舍命罢了。至少在唐越心里,她只是一个心仪的对象,还没到重于性命的地步。
她不由得想起那天,擎风被他爸爸用枪顶着的时候……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把她看得比性命还重,她何德何能!
将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人群车流,很想念那个明明很冷酷却总是在她面前表现失常的男人。明明分开才不过几天,却好像已经分开了很久很久,想念那么的彻骨铭心。
擎风,擎风,擎风……
抬头看着天,凌若可不停地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蓝天之上,慢慢地幻化出那张棱角分明的黝黑脸庞,墨黑幽深的眼眸带着对她的宠溺……
擎风,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如果不能留在你身边,那么这一生,我就与影为伴吧。
“嫂子,知道野狼吗?”刀疤又扭过头来问道。
凌若可摇摇头。“是一头很厉害的狼吗?”
“当然不是。野狼以前是天狼帮分堂的一个堂主,有一天被对家抓走了,一身骨头几乎都被捏碎了,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后来天狼帮帮主将他救了出来,治好了,一直留在身边重用。到后来,帮主的位子没传给他儿子,而是给了野狼。所以说,这世界上没那么多迫不得已。”刀疤的语气里,都能听出对野狼的敬佩欣赏。
凌若可也佩服这样的人。**的折磨是很痛苦的,短暂的痛苦也许很多人能忍,但长期的折磨可就很少人能够坚持到最后了。那个野狼,确实是个值得佩服的人。“天狼帮,也在Z市吗?”
已经有一个麒麟帮了,难道还来一个天狼帮?小小的Z市,就这么火热?还有这里应该算是一个军区所在地,怎么黑道还这么嚣张呢?她本来就奇怪,擎风居然跟轩辕麒有交情!
“哪能啊。人家天狼帮在t市呢。听过t市的人间地狱吗?”刀疤对野狼敬仰已久,提到关于他的事情都异常兴奋。
“这么恐怖的名字,是个用刑的地方吗?”她光是听名字,就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让她想到古时候十大酷刑施行的地方。她最怕的就是用刑,这是她从不看宫斗戏的原因。
刀疤被她逗笑了。“嫂子你真逗!那是个娱乐天地,类似于人间天堂。只不过人家野狼更喜欢叫做地狱,一帮人天天去地狱,这真有种!反正听说只要去人间地狱吼一声,肯定能找到野狼,就看你能不能入人家的法眼了。”
凌若可笑笑,觉得这个野狼一定是个性情中人。不过,这样的人到底与她的世界没有任何关系,那样的世界太复杂,她不会涉足的。她也曾在电视里看过类似于黑帮的片子,那种扛着刀杀人的片段,她想想就毛骨悚然。
“天狼帮很大?比苍唯我的风云帮还要厉害吗?”
刀疤切一声。“嫂子,风云帮再厉害,他的势力主要还是在国内。但是人家天狼帮,它的根基可以说稳扎在世界各地,只要你能说出名字的地方都有他们的势力。贩卖军火和毒品的市场,几乎就掌握在它的手里,你说谁厉害?”
凌若可听得咋舌。
“嫂子?嫂子,到了!”
“啊?哦。”凌若可如梦初醒,急忙拉开门下车。
……
正是晚饭时间,轩辕麒出现在了霍家大门外。费了一番周折,总算是进了门。
“伯父,伯母。”轩辕麒笑得儒雅,乖乖地打招呼。
“你来干什么?”上将冷哼一声,脾气还是不好。这小子跟擎风是一路货色,两个人肯定是串通好了,又动什么歪脑筋。
轩辕麒不以为意,也还是笑。“我来看看这把破刀啊。伯母,我从Z市过来,这还没吃晚饭呢,不介意给我一副碗筷吧?这顿饭不会是伯母你做的吧?我听破刀说,伯母做的饭菜最好吃了。难道我今天真这么幸运?”
就算知道他是有意的,杨紫云也被他逗得很开心。快快吩咐保姆阿慧给他拿了一副碗筷,还给他夹菜。
霍擎风淡淡地看着他,只顾吃饭,不说话。
饭桌上,霍擎风不吭声,上将冷着一张脸。只听轩辕麒舌灿莲花,把杨紫云哄得飘飘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才是母子两呢!
吃过饭,霍擎风又被“押”回了房里。
轩辕麒凭着一张嘴,成功地留下来了,被分到了最远的一间客房。主要是上将重兵把守着,也不担心他做什么动作。上将一生自负,自然还不把他们这些小辈看在眼里。
凌晨一点左右。
霍擎风将床单撕碎,结成绳子,一头绑在床脚。抓着剩下的绳子,来到窗边。他要感谢现代这种飘窗设计,否则要锯掉那些窗栏也是个麻烦事。
静静地在窗前站着,一个深呼吸,一把推开窗的同时,人凌空飞出,抓着绳子稳稳地落下。
四周留守的人马上围过来。
霍擎风摞下两个人,抢了他们的枪,左右开弓,在昏暗的夜中拉开一场战争。他是神枪手,又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上将派来的这些人虽然也很厉害,但比起他就差远了。再者,他们也不敢乱开枪,毕竟他是上将的儿子。
霍擎风也不想杀人,所以他大部分用的是格斗将人打趴,没办法的才打伤他们的腿或者手臂,但绝对不是要害不会影响以后的行动。
这些枪可都没有消音,所以一下子就把屋子里的人都给吵醒了。
上将和杨紫云闻声赶过来,上将还带着配枪。待看清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自己的兵,而那个抓着枪的兔崽子是自己的儿子!顿时火上心头,大吼一声:“兔崽子,再不住手,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
霍擎风动作没有停,因为他要把时间拖长一些,才能确保轩辕麒已经得手了。他横扫两枪,又有两个人倒下。
“停下,你给我停下!”上将忍无可忍,猛地扣下扳机,砰砰两枪射出。
霍擎风的身体震了震,然后缓缓地倒下。胸口,血喷涌而出。
“擎风!”杨紫云看到那喷涌而出的红色液体,一下子吓蒙了。
上将也完全吓住了,他气上心头,一时忘了这人是他的儿子。他的枪法,也不差……
“救护车,快点叫救护车!擎风,儿子,我的儿子……”
寂静的夜里,紫云首府一片喧闹。伴随着救护车的呼啸声,还有女人的哭喊声,在夜空中久久回荡。
轩辕麒看着远去的救护车,捂着胸口,那里藏着拿下风云帮总部的进攻部署图。破刀,如果那个女孩能够让你用命来争取。那么,我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要撑着!
……
“擎风!”凌若可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手紧紧地按着左胸口,她刚刚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若可,怎么了?”谭佩诗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
凌若可说不出话来,她心脏跳得很快,气喘得厉害。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擎风出事了?不会的,他们是他的父母,不会伤他的身体的!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我多想了!
“若可?”谭佩诗伸手摇摇她的身体。“你怎么了?”
凌若可深呼吸,摇摇头。“没事,只是做恶梦而已,睡吧。”
“哦。”谭佩诗扯着她,又躺了下去。
凌若可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了,也再没有合过眼。贝齿咬着下唇,无声地落泪。
擎风,你什么时候才回到我身边?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当天是周末,三个人也都不想出去挨冻。吃完早餐,凌若可就抱一床棉被出来,三个人一字排开,窝在沙发里一起看恐怖片。
母子两还偶尔被吓到,会惊叫一声。谭佩诗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这里好假那里更假,一路分析下来也不知道她是看电影还是找茬。
母子二人受不了她,于是左右夹攻解决她——挠痒痒!
谭佩诗被折腾得左躲右闪,嗷嗷求饶。沙发上乱成一团,被子都成拖把拖地板去了。
正闹得欢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哎呀,我去开门!”谭佩诗急忙找机会跳开,笑得肚子都疼了,她捂着腹部哎哟哎哟地叫着去开门。
沙发上,母子两把被子拖起来,彼此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耶!”
扒扒头发,谭佩诗打开门。隔着防盗门,看到一个超级大帅哥,就是面无表情。“帅哥,请问你找谁啊?”
那帅哥还没回答,门的下面砰砰砰地敲响。
谭佩诗低头一看,还有个孩子。她玩心大起,装出儿童的声音:“小朋友,你找谁啊?”
“我找凌老师!”酷酷的小帅哥不理会她的搞怪,酷酷地回答。
谭佩诗耸耸肩,一边打开门,一边回头喊。“若可,你的学生。”
凌若可刚把沙发弄好走过来。
小朋友一进门,直直地扑她身上。“凌老师!”
凌若可差点被她撞翻。“庄寓棋?”一抬头,还有大人。“庄先生。快进来坐吧,我给你们倒水。”
福安小朋友扑闪着大眼睛,对于第一个来家里的哥哥很好奇。仰着头,奶声奶气地问:“你是谁啊?”
“噗嗤”,谭佩诗被他逗得笑了出来。“小家伙,这是哥哥,快叫哥哥。”
“哥哥。”小家伙倒也很听话,乖乖地叫了。
庄寓棋小朋友也是独生子,所以没有弟弟妹妹,看到这么个粉粉嫩嫩嘟嘟可爱的小朋友,也咧着嘴笑,还伸出手摸摸他的大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福安。妈咪叫我宝宝……”小屁孩才丁点大,还知道炫耀了。话落还跑过去,抱若可的腿。
庄寓棋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那是嫉妒的。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喊他宝宝,就他没有!
凌若可把水放在他们的面前,在对面沙发坐下来,把小家伙抱在腿上。“庄先生,你们今天找我有事吗?”
庄奕骋笑笑,转头看向儿子。“庄寓棋,你不是有话要跟老师说吗?”
庄寓棋小朋友正死死地看着坐在若可腿上的福安,一双眼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庄寓棋?”
“到!”庄寓棋反射性地跳下沙发,立正。
庄奕骋看出来他心里的想法,摸摸他的头,温柔地说:“你不是有事要跟老师说吗?怎么发呆呢?”
庄寓棋的脸上没有了来时路上的兴奋,福安的存在像一根棍子狠狠地敲在了他的脑后。“凌老师,我、我……我没事了。”
他低下头,蔫蔫地伸手去拉他的爸爸。“首长,我们回家吧。”那样子,就像被遗弃的小动物。
凌若可急忙把小家伙放下来,走到他面前蹲下,摸摸他被风吹红的脸。“庄寓棋,怎么了?有话可以尽管说,老师在听着呢。你平时不是很多话跟老师说的吗?”
庄寓棋始终低着头,揪着手指甲,不说话。溜溜的大眼睛里,似乎还有水汽。
凌若可只好抬头向他爸爸求助。“庄先生?”
庄奕骋呼噜着儿子的脑袋,知道他心里很难过。“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希望你能陪他玩一天。”
原来是这样。凌若可捧着小朋友的脸,温柔地笑着,亲亲他的额头。“庄寓棋,老师很高兴能够陪你过生日。老师先祝你生日快乐,好抱歉我事先不知道,没有准备生日礼物。这样吧,老师给你做一个生日蛋糕送你当生日礼物,等吃过蛋糕再一起出去玩,行吗?”
“老师会做生日蛋糕?”庄寓棋小朋友一下子就高兴了。班上的小朋友生日,妈妈也会亲手帮他们做生日蛋糕。
凌若可笑眯眯地点头。“当然。你先跟福安弟弟玩,老师这就给你做蛋糕,好不好?”家里就有现成的材料,倒也方便。
转身,又把小家伙吃的那种小蛋糕拿出来,还洗了一大盘子的水果。
在做生肖的时候,凌若可犯难了,庄寓棋到底几岁了?她只好出去,找帮忙。“庄先生,可以麻烦你过来一下吗?”
庄奕骋正被谭佩诗扯着问东问西,听到她的声音像听到救赎,几步就跨过去了。“我可以帮忙做什么?”
“我就是想问问,庄寓棋小朋友是哪一年生的,属什么。”孩子与大人不同,他们很在乎生日蛋糕上的那只小动物。
“他今年6岁,狗年。”
“谢谢。你出去坐吧,厨房空气不好。”说着,她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很快一只可爱的小狗就出现在眼前。
庄奕骋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微微怔了一下。这个女孩子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真诚。如果有这样一个妻子,就算没有爱情,日子也会过得很舒心吧。
“大功告成!”凌若可退后一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扭头对着他微微一笑。
把蛋糕放进去烘焙,凌若可动手洗菜。等蛋糕好了,都已经到午饭时间了。刚好可以留他们在这里吃了午饭,然后再出去玩。
“庄先生和小朋友吃辣吗?”凌若可拿着一把红彤彤的辣椒问道。刚好今天买了鱼,打算做水煮鱼的。
“我们不挑食。”
“哦。庄先生,厨房有油烟,你出去坐吧。”被人这样子看着,她有些不自在。
庄奕骋扭头看着外面玩在一起的三个人,微微笑。“他们就是三个孩子,我这个大人格格不入。倒不如留在厨房,兴许还有可以帮忙的地方。”
凌若可想到佩诗那咋咋呼呼的个性,也不由得笑了。虽然不自在,但人家愿意在这看着,她也不能下令赶人,只好算了。
准备的菜不多,只做了五菜一汤。不过水煮鱼量足,应该够吃了。
“你们两玩啊,阿姨去看看可以吃饭了没有。”谭佩诗轻手轻脚地靠近厨房,看着厨房里的人,微微皱起眉头。我的乖乖,这位学生家长貌似对若可有企图!
推门进去,笑嘻嘻地问:“庄先生要跟我们若可学习厨艺吗?那你还真是找对人了。若可的厨艺很好,我们队长那些手下吃过一次,现在天天嗷嗷地叫,盼着什么时候再吃一次嫂子做的菜呢!”
“是吗?”庄奕骋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咋咋呼呼的女子,她是在提醒他,凌若可已经名花有主了吗?
谭佩诗点点头,表情稍稍夸张。“那当然。俗话说,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心抓住他的胃。你看我们队长对若可死心塌地的,就知道若可的厨艺有多棒了!”
凌若可头疼地翻白眼。“佩诗,快把菜端出去,别胡说八道。”
“我又没说错!哇,水煮鱼啊水煮鱼!小朋友们,开饭咯!”
饭桌布好了。
凌若可还拿了营养快线,每人倒了一杯。“来,咱们先祝庄寓棋小朋友生日快乐,希望他健健康康开开心心越来越聪明!”
“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庄寓棋小朋友咧着嘴巴,笑得格外甜。他很喜欢吃水煮鱼,被辣得小嘴殷红,连脸都是红扑扑的。偶尔跟小福安咿咿呀呀的说什么,然后两个人咯咯笑。
庄奕骋看着终于像个孩子的儿子,心里微微内疚。也许,真的该给他找个妈妈了。这么多年来,小朋友每一次生日都收到很多礼物,但今年他是最快乐的。看他咧着的嘴,就没合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