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小苑,
紫兰轩内,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一群风流学士于雅亭之内曲水流觞,做霸王雄辩。
不时有美人名妓依偎怀中,柔若无骨,娇嗲无限。
广陵道向来为天下士人向往之文脉,素有天下文人共一石,而广陵学儒独占八斗之美誉。
而至前朝大离五百年气运伊始,名列三甲者竟统共有三百余名,其文风彪炳,可见一斑。
而文人辈出之际,更是写意风流。
“听说广陵道教坊司又新进了一批犯官妻女,姿色身材具是上佳,真否。”
“然也,前三品大员吴凡之女眷,早些年强抢民女,也是存下不少扬州瘦马,过些日子倒也可以去勾栏听曲。”
“听曲大可不必,如果袁兄能够邀得一女前来舞剑助兴,倒也算是一大雅事,足以畅叙幽情......”
“诶,黄兄还请明说,兄台所言之剑是什么剑啊。”
“哈哈哈哈哈哈。”
......
一群人笑成一团,文人狎妓,写意风流。
对于他们这群世家大族的学士门生,穷极无聊之际,当然也得雪月风花。
否则一大堆男人聚集在一起有个什么劲儿嘛。
当然没事的时候聚上一聚,谈论八卦的程度堪比村口大妈聚集的信息互换。
至于说更加靡靡的还书送妾,大宅门里的辛秘更是不消多说。
在这推杯换盏之中,名妓唇边噙着一丝酒气,不胜酒力的瘫倒在那些自诩风流的名士旁边。
“这位是白兄吗.......我的天,教坊司的左乐户,失敬失敬。”
人群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十分醒目的白发青年,盘腿而坐,隐约有着一种超凡脱俗的冷清。
而他的身上更有着彰显官身的锦袍,举手投足之间,优雅从容胜过一般花魁。
“哦?就是那个收容了吴凡女眷的九品.....白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号称小孟尝的孟获带着微醺的醉意,很显然。
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特殊,他们还真看不上这个九品芝麻官。
谁的世家中又没有几个能够擎天架海的一方巨霸呢。
九品对于一些人而言,恐怕一辈子都是原地踏步,再难进一步了。
“过誉。”
白亦飞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若非教坊司重地之一,又恰好到他轮值此间。
说什么也不愿意过来陪这群只知道通宵达旦的二世祖如此嘻嘻哈哈。
谁知道称兄道弟后会不会过两天叫你带着宝刀到他的家来观赏一番。
有把柄在他们手上的时候,你就知道兄弟二字是怎么写的了。
“白贤弟,传闻可是真的?”
前戏做的很足。
一个听着大肚子的中年人一手揽肩笑眯眯的问着。
年龄不小。
不过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放到一堆还没功成名就的公子哥里面,倒也算是比较年轻的。
但对于这些游戏花丛不少已经被榨得下盘虚浮肚中空空只知道风花雪月的家伙。
白亦飞有时候也是不得不像是花魁一般应承,对于这种事情,都是花花轿子人抬人。
你尊重我的职业,那么我也是对你会有相关的尊崇。
“什么传言,兄长何出此言,还请明示。”
白亦飞不卑不亢说道,
虽然说这群人日后非富即贵,但他也没必要像是哈巴狗一般摇尾乞怜。
而且未经规定,私会倌人出了什么幺蛾子,他们教坊司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要是弄出人命来,那可是株连九族的事情啊。
“听说白贤弟,获得了一批犯官妻女,现在正于奉銮院中调教歌舞,我可是听说了哦,很多人对于吕梦琳她们很是垂涎,包括白贤弟在内吧。”
那个胖子嘿嘿一笑,豆子大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想要从白亦飞身上找到什么破绽。
像是这种偷梁换柱,左右揩油的手段,只要能够寻得端倪,一切都是好说。
“垂涎是不假,但终归还是得花点银子,也希望各位公子常来我们教坊司,生意兴隆,生意兴隆。”
白亦飞拱手笑道,表面功夫自然是滴水不漏。
“若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胖子冷笑,见到这个卑贱如草芥之人在自己面前打哈哈,顿时也是怒火中烧。
难不成还要自己求这个贱民不成,贱民就是贱民,一个九品芝麻大的官儿几乎没品级的下人,你也配!
“我说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惹到我们家公子不开心了知道吗。”
旁边的扈从喝道,脸色阴沉张牙舞爪。
开心时候叫你一声大人让你乐呵乐呵,狗日的你还真的较真了?
宰相门前三品官,更何况是他们河东洛氏子弟,平日里面巴结还来不及,你小子倒好连续坏了洛公子的雅兴?
“恕不奉陪,教坊司任务在身。”
白亦飞起身,也不愿意和这种二世祖过多的纠缠,江水不犯河水,但如果让他背锅做这种被人拿捏的事情。
抱歉,没有人会拿脑袋上去顶替。
更何况是为了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别说是你河东洛氏子弟,这些年来富不过三代的大族还算少吗,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候补知县的衙吏之子罢了。
两个人互相看不上眼。
白亦飞冷哼了一声,丝毫不给他一点任何摆谱的机会。
“混账东西,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那个洛胖子再也忍不住,直接就是将自己的酒樽狠狠往着地上一砸,瞬间铿锵的金玉破裂之声,让曲水流觞的会场为之一寂。
齐刷刷的眼神,完全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打砸教坊司物品,玉珑樽一共是七件儿成一套,乃是上佳的大块血玉打磨而成,相映成趣,以此有竹林七贤之风雅趣味,单算在市面上也不过是十两一只,但全套却又是官窑物品,全套一共是五千两纹银。”
白亦飞作揖,旁边的女婢扭动着款款纤腰,心领神会的捧着玉盘而来。
“怎么可能这么贵,我.......只是打碎了一只,好小子,你坐地起价是吧。”
洛世美怒不可遏,手下的鹰犬甚至想要直接上去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但碍于这是官家地盘,又是众目睽睽之下,
不好收手,但怒目圆瞪仿佛在说,你小子好不了!
“抱歉,童叟无欺,这可都是明码标价的生意,残品不值钱的,我们这也是按照全套的价格,要怪就怪你们公子,不懂规矩在这教坊司内也敢泼洒打滚,你可知道,你打碎的可不是民间玩物,这里的所有一切,那都是大奉皇家的直属物品!”
白亦飞直接就是带起了高帽。
这要是继续被他说去,怕是什么藐视圣上这样的话都能够说出来。
到时候若是被锦衣卫知道,恐怕就算是他们家的老爷子,也得被剥皮抽筋直接充了草人。
想到这里,有好几个见多识广的公子哥脸色剧变,连忙屁股挪窝坐得远远的。
看热闹又不是分钱,做那么近干什么。
他们可不想惹得一身晦气。
“算你狠。”
洛胖子见到双方已经撕破脸皮,面目狰狞的说道。
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但放在托盘上的手明显在颤抖。
五千两啊。
这他们府上一年的供奉开支也不过如此,却不想就被他喝了个花酒就喝没了。
这要是被家人知道了,恐怕三条腿根根都打折。
此仇不报,非君子!
“慢走不送,感谢打赏,公子以后常来。”
白亦飞略微摇头,看着对方灰溜溜的模样。
双手直接出插兜,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对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