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从来没有跟人一起睡在一张床上过,除了母亲。
她现在完全明白为什么从前母亲早晨起来会觉得一身疲累了,因为小孩子睡觉真的动作很多啊。
天天睡觉的习惯一点也不好,上半夜的时候她有些惊厥,捶床拍踹的,阿芜在睡梦突然承受了一击重击,就在腰际,伴随着一句——“西内!!”
这令她哭笑不得,第二次就是现在了,一拳横在了她肚子上,直接把她打醒了…看看窗外差不多快到天亮了,算了,她还是起来买早饭吧,路过漏风的墙面,她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不过就算她没有刻意放轻动作,天天也还是裹着被子睡得很旁若无人,一点也没醒过来的迹象,估计是昨天太累了,体力跟脑力还有情绪,都需要时间来休整。
阿芜也挺累的,更多是没有睡好的疲累,她打着哈欠,趿拉着鞋子,拎着小钱包下楼,天天昨日睡前指的是这个方向的街角,遥遥望一眼,依稀能见到热气升腾。
天刚微微亮,有些冷,昨日下了很久的雨,天上没什么云,只有寥寥无几的一些云纱,等太阳完全升起后,估计今日会是个艳阳天。
这世间万物从来如此,不管发生了什么,太阳照常升起。
不过人要是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怕是需要很强的功力才行了。
路上没什么人,街道两侧的商铺刚刚开了一道缝隙,估计店家也才慢慢索索地苏醒,挺寂静的,是那种有人间烟火气的寂静,注意立耳倾听时能听到右侧的鸟鸣,叽叽喳喳的怕是在吵架,那边应该有一大片树林吧?
阿芜闻着肉包子的味道走过去,一同过去的还有一只立在墙头的小狸猫,一人一猫竟然是并排着走路,一只尾巴扬得老高,显然兴致挺好,而阿芜昨日睡姿不可避免地有点窘迫,因此头上有一簇毛发也睡得翘了起来,从背后看,颇具喜感。
宁次放轻脚步跟在后头,他方才在各家屋顶跳蹿的时候瞅见了阿芜出门,便跟了上去,此番看得更仔细了些,走路的姿势终究还是有些差别的,若是训练过的人,不会是这般有气无力软塌塌的模样。
他昨晚回去族地,翻遍了分家的图书卷轴,半点没有找到死而复生的秘术记载,唯有一个二代目千手扉间留下的秽土转生记录,没有说明禁术如何实施,只是写上了那么一笔,但那需要依托于本人原本的尸体,按理来说,该是推翻了这道猜疑才是,可是世间之事变幻无测有千万种可能,也许只是他了解得过于局限了而已。
还是说,他只是一叶障目,被一些相似的行为习惯模糊了判断?
阿芜买完包子,正蹲在那里看小猫吃包子,这小家伙不吃包子皮,只吃里头的心,好挑食的野猫,也就包子铺老板心善,说它每日都来打个牙祭,不过也不白打,晚上它偶尔会来各家店铺里巡视一下,捉个老鼠什么的,俨然是一只纵横整条街的猫霸,附近的野猫都打不赢它。
“阿芜小姐。”
阿芜仰头看去,是面容清俊的日向宁次,只不过他的黑眼圈好重,都掉到颧骨了,好在他的头发收拾得比较规整,不像昨天离开的时候那样毛躁了,嗯。
宁次敏锐地从那棕色的眼睛里察觉到一丝狡黠的调侃,似是而非的令人摸不着头脑,也没来由地令人心生笑意,可能是因为眼神清澈吧,没什么苦闷,眼里的逗趣还未完全消散,宁次看了看那只猫,的确是一点也不怕人。
它似乎还晲了他一眼…甩着尾巴有点烦躁。
阿芜也发现了,奇异地瞧了瞧宁次,这家伙没什么动物缘啊看起来,是气势太足吗?还是同类相轻?说起来,他是有点傲慢猫猫的气质,阿芜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站起来,把包子递给他,这副坦然坦荡仿佛老友一般自然,宁次接过后道了声谢谢。
二人刚刚行至小楼楼下,就听到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呐喊——“完蛋了!阿芜不见了不见了!”
随即是头顶上方一道破门而出的炸响,是天天直接用忍具撞碎了那几个木板,宁次他刚修补到一半的墙,又开了一个洞。
他压着阿芜矮身旋身,阿芜在茫然之中被人拉着转了一个圈,包子都被甩得差点飞出去,不是,这小子力气这么大吗?
衣袖遮住她的脸,她仿佛被人扇了一道不轻不重的巴掌,鼻头有些微痛感。
“阿芜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你刚才扇我巴掌了。】阿芜无语凝噎地看着宁次,后者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力道没有控制好。
“是刚才,有个木屑…”他不擅长解释,解释到一半又哽住,颇有点嘴笨的傻蛋模样。
阿芜揉着鼻子,拍了拍他的前胸,【好小子,下次别这样了。】
“宁次!阿芜不见了!我先去追!”天天扫了一眼落下这么句话。
不是,她人就在这里,她是看不见吗?追?往哪追?她去追空气吗?
“天天,她就在这里。”宁次移开身形,这才露出了完全被遮挡住的阿芜。
“…”
天天腾空的身形一滞,艰难地变换了个方向落地,好不容易站稳后,她长吁一口气,“唉,吓我一跳,真的是。”
“阿芜你好矮啊…你有150吗?”
【我有,157!!比你高!】阿芜气得把包子扔给她,后者脚都没垫就接住,“啊!你买包子去了呀!”
“真是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呢?”
“醒来没见你人,真是吓死我了!”她后怕地拍了拍胸口,“谢谢阿芜小姐,嘻嘻。”
阿芜看她一脸精神,显然昨晚得到了非常妥善的睡眠,不由得有些郁卒,她扶了一把腰,指责的目光就瞥向她,但对方只是无辜地眨了眨眼,“你刚才,扭到腰了吗?”
“哇,宁次,你救人的时候注意点轻重啊。”
“…”
他还没找她算账,刚才那么冒失鲁莽,她倒是还挺会倒打一耙。
在场唯二的受害者对视一眼,又齐齐移开眼。
【算了。】
“算了,走吧,今天还要去学校,”宁次说,“要找小田老师吗?”
“不,我想好了,找伊鲁卡老师。”
“为什么?”
天天笑眯了眼,“因为他好骗。”
好骗的伊鲁卡老师,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迎来毕业生返校访师的那一天,挺自豪的吧哈哈哈哈。
虽然这三个家伙中的两位完全不是他教的那一届,但是带教老师之间偶尔也还是会互相代代课啦,剩下还有一个根本没见过的美少女,伊鲁卡完全不记得学校里有过这么一位学生,但是没关系,仍旧是,自豪。
作为园丁中的一员,要知道每年毕业生回校的概率可是非常低的,毕竟木叶作为国内外口碑皆佳的忍村,任务可是多到多长四只手两个头都接不完,这意味着毕业生一旦毕业,短则一年,长则好几年,都不会记得往学校再多走一步,寂寞啊,有时候会有点这种感慨。
诶嘿,但是今天,诶嘿,他被人拜访了,诶嘿!这多值得骄傲?
即使天天说她是想写一篇三代大人青葱时代的人物小传,但是,没错但是,她来找的不还是他这个最受欢迎老师吗?他果然很受欢迎。
听闻旁边那位美少女同样仰慕三代,为天天参考文章角度,果然啊,三代大人是个受人尊敬喜爱的人物,人活一辈子,去世后还有人想念,那着实是不枉来人世走一遭啊。
“档案室八百年没人仔细梳理了。”伊鲁卡摸了摸后脑勺,不太好意思道,“真的很乱啊。”
他一副可能会很乱,但没想到这么乱的神情。
“咳咳。”天天被室内的灰尘呛住了,“哇,我真是开了眼界了。”
“这这这还有蜘蛛网呢。”她半是惧怕道,“别还有老鼠吧?”
“改天得好好整理一番了。”伊鲁卡说,“这地方平常都没什么人来,钥匙都是我们几个老师轮流保管,你们也是撞大运了,正好我轮班。”
他两手插在腰间,上下巡视着面前的一大摞乱七八糟的档案,头疼道:“天天你们确定要看三代目大人的,青葱时代?”
三人一起点头,他又挠了挠头,说:“那得找一会儿了。”
“不然我们自己来找吧?”天天提议道,“伊鲁卡老师可以站着,不用帮我们。”
“那怎么能行?待会儿你们翻乱了怎么办?”他摇头。
“…”宁次用沉默表达了他的不适。
现在已经够乱了,就算再翻,还能乱到哪里去?
伊鲁卡二话不说就撸起袖子找,见状,天天三人便上去帮忙,他欣慰地点点头,“你们就按照上面的日期,把我递给你们的分门别类放好哦。”
“好的,老师。”宁次这回十分乖巧。
天天瘪嘴小声道:“就还是要我们出力嘛,做白工。”
阿芜没有搭理她,每接过一个档案,她都要看看上面的时间,72年之后的档案都归整好,72年之前的,比如52年到62年之间的,才是重点。
每一年的档案开头都是花名册,整个年级的名字都有,后页才是个人的信息和照片,最后一页,则是毕业时所分的指导老师。
阿芜看得很快,只需要看最后一页就可以了。
在这过程中,她得知四代火影波风水门是三忍之中自来也的徒弟,自来也又是三代火影猿飞日斩的徒弟,而波风水门恰好也做过指导老师,学生分别是旗木卡卡西,野原琳,还有,宇智波带土,又是一个宇智波啊...阿芜瘪瘪嘴。
看这样,似乎火影有点师徒传代的意思?像是一个传播链条一样,摊到一个火影老师,就有可能成为火影,她又看了看波风水门的同届,里头有个火红头发的女孩特别扎人眼球,漩涡玖辛奈...她跟漩涡鸣人什么关系啊?心有所感间,阿芜翻到了今年刚毕业的花名册,找到了漩涡鸣人,没忍住扬了扬眉,这小子,不是在驿站小镇见过吗?猫胡子,原来是他啊...
不是,听天天跟宁次说,这小子就是人柱力。她皱着眉的同时感觉脑子里的思绪就差临门一脚了,漩涡鸣人的这个头发,跟漩涡玖辛奈完全不同,而且,眉眼都...阿芜的目光在波风水门,漩涡玖辛奈,以及漩涡鸣人的照片上来回看,等一等,等一等,这真的不是,他们俩人的儿子吗?
第二次九尾袭村时,四代战死,战死时间为10月10日,而漩涡鸣人的生日,也是10月10日,既然四代战死的那天九尾消失了,也就意味着当时就被封印了...阿芜倒吸一口气,她小心地撞了撞宁次,指尖着重敲了敲这三个人的照片,无声道:’鸣人,儿子,身世。‘
宁次显而易见地睁了睁眼,他蹙眉低声道:“待会儿说。”
另一边的伊鲁卡有了结果,他大手一扬,“喏,给你。”
“哇,三代爷爷小时候竟然长得这么,这么俊。”天天装作吃惊,“这个印文跟牙的一样都是自小就有的吗?”
“为什么阿斯玛老师看起来,完全没遗传这种俊俏??”
伊鲁卡大笑, “噗,这话我得告诉阿斯玛去哈哈哈哈哈哈。”
宁次走过去看了看,待看清他的指导老师后,他有所惊诧,“没想到二代目大人千手扉间是他的指导老师。”
另外还有二人,一个水户门炎,一个转寝小春。
阿芜与宁次对视一眼,天天便拿着花名册问伊鲁卡,“老师,这两位现在还在世吗?”
“别胡说了天天,这两位大人现在可还活得好好的呢!”他头疼道:“这两位啊,都是火影顾问哦。”
“火影顾问是什么意思?”天天不明道
“就是…怎么说呢?辅佐火影,确保火影的决策是正确客观的。”他说。
“能明白吗?”
“哦哦,我明白了。”
确保决策客观正确吗?阿芜挑了挑眉,难道不是维系现有的利益集团稳固么?她从天天手中接过档案,每一页的个人照片都仔细看过去,有一个人脸跃进了眼中。
十字伤疤…
阿芜垂眼看去,名字是叫,志村团藏。
她隐晦地指了指这个人,示意天天继续去问。
“老师,这个小帅哥是谁啊?”
“哪个啊?我看看啊,这不是写着名字呢嘛?”他敲了敲天天的脑袋,“你在跟我逗趣呢?”
“嘤!好痛,老师你轻点打啊,那这位帅哥现在还在世吗?”
伊鲁卡听后便抱手而立,语气严肃地开口:“天天啊,老实说,你们来这里是来干嘛的?”
“三代目大人幼时的照片你们已经看过了,怎么会这么好奇别人呢?”
“就是好奇嘛,”天天揉着脑袋说,“所以人还是不能老啊,你看三代爷爷小时候可是个帅哥,一老就…”
伊鲁卡作势又要打她,“嘴这么贫,我看你训练太少是吧?”
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地吵嘴,结果却被伊鲁卡赶了出来,因为天天的嘴实在太能气人了。
“哎呀我就是让他注意不要发胖,多训练一下自己的气势,如果有秃头的征兆要早点治疗,男人岁数一到,别管从前有多迷人的风采,老了老了可就没那么经看了,只能靠气势来撑场面。”
“我说的是实话嘛,宁次你也得听听。”
宁次面无表情地回绝了她的好意,“多谢关心。”
只是这语气被阿芜听出一种’我谢谢你但你应该闭嘴‘的意思。
“怎么样,有想法了吗?”天天问。
阿芜点头的同时,抬手在下巴上划了一道十字,【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