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阿芜到底是为什么就能如此确定,她只是简单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迎着二人诧异的目光,阿芜摊手耸了耸肩,没办法,就是看到了,至于个中缘由,由着他们猜测吧,她到目前为止已经对此有点疲累了,颇有一种,随便吧,就这样吧,也不是很想再弄清楚她跟阿月产生联系的原因,人已经死了,也不能凑到人家面前说,啊我怀疑我们是异父异母的双胞胎,完全没有逻辑并且显得人精神很不正常。
当然,不是其他任何人,而只是阿月跟一个叫松子的女人,这表明,她并不是简单的一个鬼上身的能力,她有点在意,但也没有那么在意,总觉得思路被框在了一个框架之中,无论怎么走都会撞上墙,困顿在谜题制造的高墙里,线索无论哪一方似乎都指向了宇智波这个姓氏。
【我们还没完,离结束还早。】这话听起来仿佛是宇智波斑大局掌握在手,阿芜突然心有怀疑,他不会一直活了很长时间吧?就像话本子里那种暗中搅弄风云的人物,直到最后才站出来说——“哈哈哈你们这些蠢材,都被我玩弄于鼓掌。”
人做事都有目的,他的目的是什么?陪她玩一个’猜猜我是谁’的游戏吗?
那他也太无聊了吧?
不过细想起来,她的人生,到底是凭借了自己的意志选择了方向,还是早就被印刻在这短短几条掌纹之中了呢?就像是万般巧合融汇成了如今的她,令人禁不住怀疑,到底是巧合,还是已经确定的人生路数。
但这么想下去,就会有点宿命论的论调了,阿芜不完全信命,或者说,她始终觉得这是一个很扯淡的命题。一开始是因为想活下去,稀里糊涂地进入了晓组织,后来是想离开觉得那不是自己该有的人生,而且她还想治病,这才来到了木叶,就算不是现在到木叶,在未来某一天她也还是会来木叶吧?
她只是朝着有希望的方向在走,每一个选择当中,自然有她的个人意志在起作用,在事实上并非是完全被一种玄妙的无形中的力量推着走。
撇开松子跟阿月不谈,人生里要是有执念的话,她目前唯一的执念就是治好嗓子,说不在意那是自我安慰,她偶尔也想跟猫猫狗狗之类的说说话啊。
天天看着阿芜的背影,刚才她暗指自己是看到了杀人者时,她很震惊,更多的是产生了一种裹挟着希冀的情绪,她与宁次稍稍落后两步,因此将前方阿芜的那种间或懒散间或苦恼的行为动作看得很清楚,她时不时挠挠脖子,时不时扣扣手指,时不时看自己的掌纹。
天天踟躇地扯着宁次的袖子,“宁次,你有没有觉得——”
“我有。”话还没说完,宁次就已经回答完毕,“但我没找到相关秘术记录,她也没有承认。”
是啊,如果她真的是阿月,她会不承认吗?天天黯然地垂了垂眼,她莫约是有点不甘心的,哪会有,那么巧合的事?
“我今早还抽空去了一趟医院。”宁次低声开口,“她的身份上写的是铁之国人。”
“但她又提及自己是在土之国边境长大的。”
稍微一深想就会觉得这是个身世挺复杂的人,哑女,边境长大,没有查克拉,是怎么从土之国到了铁之国又是怎么到了火之国?在她短短十七年的人生之中,大约都是漂泊居无定所的。天天有点揪心地想着,难怪,她眼中偶尔显露的萧瑟情绪,跟阿月会那么像。
只是阿月从前有他们这些朋友,他们弥补了那部分情绪缺口。
“你说,阿月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那些事呢?”天天问。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啊。”宁次咬了咬牙,下颌绷得很紧,“因为我们太弱了。”
“说出来,连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又有何种力量可以为她抗衡背后的人?”
天天沉默一瞬,又突然道:“所以我说,秘密只要知道的人够多,就不是秘密了。”
“你想怎么做?”
“撇开鸣人不说,他现在还没回来,我们如果想知道志村团藏是什么人。”天天眨了眨眼,“只有去套凯老师的话了吧?”
“就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套话,凯老师看起来很粗心大意,但是他其实特别聪明。”每次都能把他们三人捉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我担心,他在察觉我们的调查之后,会阻止我们,甚至是根本不透露讯息。”
他完全有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但他嘴不严。”宁次说,“如果是卡卡西老师我还会担心一点话都套不出来,但是凯老师,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
【用得着去套老师的话吗?】
此刻三人聚集在烤肉店,因为肚子饿了,阿芜听过他们的打算之后,突然感觉自己面临的是两个傻蛋,【逻辑推演一下。】
她此刻脸上散发着一种智慧的笑意,天天在这瞬间感觉自己被鄙夷了,但却不觉得是恶意,只是聪明人在显露自己的聪明时会不小心透露出来的嘚瑟,连这一点也跟阿月很像…弄得她每次都气,但又气不了太长时间,因为目光里有爱,就很奇怪。
【秘密是宇智波灭族。】
【那当晚那么多尸体,总不能是村民自发收殓的吧?】
【哪个部门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
【志村团藏就属于哪个部门。】
阿芜点着笔杆又想了想,【我有此推测还有一个原因,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部门,才能够进行某项秘密任务。】
【我推测宇智波拥有血继限界,眼睛是珍贵物品,说不定会回收。】
【如果回收的话,那志村团藏手里肯定会有很多眼睛。】
【这是对宇智波的遗产进行瓜分啊。】
【灭了一个忍族,势力跟资源重新分配,高手,符合个人政治利益。】
【如果不第一个出现在现场,怎么挖人的眼球呢?毕竟后续再有人出现,就不好操作了。】
【所以阿月死亡还有一个这个深层原因。】
天天倒吸一口气,她仅仅只是推断就…猜得分毫不差,她的确听说那些族人的眼睛都消失了,但她以为,以为是宇智波鼬…
宁次蹙眉写道,【为什么不可能是宇智波鼬拿了眼睛?】
阿芜打了个响指,分别指了指他们二人,【因为这是很典型的政治手段。】
【宇智波鼬灭了族,眼睛也可以推到他身上,但是仔细想一想,他自己本身就拥有眼睛,为什么还需要那么多眼睛?】而且就鼬先生眼睛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没有换过眼睛,不然他不至于会有重影。
【抢夺眼睛的人,必定是觊觎这双眼睛的人,也就是非本族。】
【志村这个姓氏,有家族秘术或者血继限界吗?】
天天看向宁次,后者面色沉重地摇摇头。
宁次提笔,握持笔的手颤了一下,【但当晚是暗部先到,但暗部从来都是火影直隶。】
【先不说三代是否知情,】阿芜垂眼写字,思路很清晰,【除了暗部之外,木叶不能有别的机构吗?你们作为木叶隐村的下忍,你们的消息源是闭塞的,不知道也很正常。】
【志村团藏作为三代同时期的忍者,他们经历了一样的时代,转寝小春跟那个谁?都能成为火影顾问,在政治上有一席之地,为什么志村团藏却没有在顾问的职位上呢?】
【而且你们没发现提及志村团藏的时候,伊鲁卡遮遮掩掩的吗?】
写到这里时,阿芜抬眼看了看他们,叹了口气,【我们跟阿月一样,面对的是一个手腕远超十几岁青少年的老人,虽然老了,但是他很厉害。】
心思诡谲阴辣,阿芜自认为智斗是赢不了的,既然他能够藏身于幕后直到现在,他说不定私下里也与三代达成了协议。
这显然靠着几个毫无政治基础的小孩子是翻不了案的,阿月的死,对外称作失踪,就已经表明了三代的态度了。
想到这里,阿芜又叹了口气,眼见着宁次的眼睛鼓得吓人,她便又写道:【除非你能进入政治中心,甚至是成为家主,有了自己的人脉以及手腕。】
【不然想要惩治凶手,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了解的忍术,杀人的办法,比你多,你冲到他面前也是送死,所以你别这样,宁次。】
【我是阿月我也不会告诉你们,因为我不想自己的朋友在形成人格的关键期,就接触到这个村子的另一面,毕竟木叶看起来挺安宁祥和的。】
阿月可能是出于对秘密天生的好奇,以及对阴谋天生的直觉,便将这件事调查出了个大概,这是意外,只不过她的死亡却不是意外。
死亡对于死去的人来说,可能是瞬息又或者缓慢的折磨,而对于活着的人来说,那是一种’没了’的情绪,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行走过的路径,就到那个拐角就戛然而止,甚至因为没再出现在眼前,会怀疑对方死亡的真实性,产生对方只是远行,时间长了点的错觉。可记忆里存在的人,又在事实上的确无法再出现了。
阿芜完全明白重要的人逝去的感受,他们现在经历的这些冲撞的情感,她都一一经历过,她也花了很长时间,她明白,仍然在世的人需要的是耐心。
而她能给予他们的,也就是耐心。
天天哇地一声哭出来,“怎么可以这样啊…怎么可以这样…”
奈良鹿丸一行人踏进烤肉店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副场景,天天声量巨大地嚎啕大哭,旁边的宁次背对着他们,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孩,但他们二人毫无作为,甚至都没递张纸巾。
阿斯玛嘴里的烟都差点惊掉了,山中井野捂着嘴巴撞了撞自己的老师,“阿斯玛老师…小李是…没救了吗?”
“啊?不是啊…”阿斯玛手夹着香烟稳了稳,“我记得,鸣人跟自来也大人不是出去找纲手大人了吗?”
应该,还有救吧?如果是那位大人的话。
“旁边那个女孩是谁啊,没见过哩。”秋道丁次眯着眼睛说。
鹿丸抠了抠头皮,“嘶,要不要通知一下凯老师啊…看起来好麻烦啊,丁次我们换一家吧…”
天天的情况看起来好糟,她都吼了五分钟了,店家也一脸为难地守在他们那张桌子旁,“哎呀哎呀这是怎么啦怎么啦,是食物太难吃吗?不至于吧?”
“我这可都是上好的牛肉…”
“用料也很好的...”
他亲自给人烤肉,逗小孩一样的语气冲着天天逗趣,“哎呀呀,鼻涕都流出来了,脏兮兮,丑死了,不是美少女了!”
见她有停下来的迹象,阿芜便递了张纸巾给她,天天接过后深吸一口气然后就开始擤鼻子,闷声道:“呜,谢谢,谢谢店家…”
肉烤好了,阿芜夹了一些放在宁次碗中,怎么样都应该先吃饭啊,气饱了可不符合生长需要。
见他没动,阿芜又弹了下他的脑门,清脆的一声敲击打在他的护额上,她吃痛地收回手,这护额还挺硬。
这么一打岔,宁次那深陷厚重昏暗的作茧自缚的情绪便松解了一分,他眼睫一颤,目光看向阿芜,后者吃下第一口牛肉后,眯着眼睛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俨然是被烫到舌头的神色,【超好吃哦。】
宁次缓缓平复了一下气息,双目逐渐清明,“多谢了。”
阿斯玛一行人坐在他们旁座,井野作为女孩子先关心了一句,“天天怎么哭啦?”
天天慌乱地看他们一眼,“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想到了李洛克,对,”
“他的病情,挺愁人的。”宁次补充了一句,“谢谢关心。”
井野讪讪笑了笑,啊这家伙气息看起来好冻人啊…嘶,但怎么也比不上佐助君啦!
阿斯玛说了句宽慰的话,“放心吧,纲手大人应该快回来了,她回来就有办法的。”
纲手?阿芜闻言挑了挑眉,是她想的那个纲手吗?
“哦对了,这位是?”阿斯玛看向阿芜,后者朝他乖巧地笑了笑。
“是新认识的朋友。”天天嘴里一口气塞了好几片肉,仿佛是在用食物泄愤,她瞪着眼睛看向阿斯玛,“叫阿芜,她不方便说话。”
阿斯玛沉吟着收回视线,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天天这丫头对他有点莫名的敌意?
不是他的错觉,他们火速吃完后阿斯玛原本想替他们把账结了,刚刚扬手对着店家示意,就见天天十分豪气地一掌拍在了柜台,“不用,我有钱!”
“…”
鹿丸嘀咕道:“女孩子真麻烦,阿斯玛你什么时候惹她生气了?”
“…我,应该,没有吧?”阿斯玛随意搭了一句话,然后一掌拍在了鹿丸的头上,“臭小子要叫老师,没礼貌。”
不过确实,有点奇怪,他是不是得给阿凯提一提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