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床,是个需要思考的技术活,阿芜很快就决定了,把他的床铺移到门口去,让他夜里可以吹风冷静一下。
迪达拉出来的时候,阿芜正在装作在剪指甲,眼神有意无意往他身上瞟,心想着他要是敢在里面做坏事,她立刻就把他被褥全扔到院子里去。
这可冤枉迪达拉了,他只是歇了歇,缓和了一下周身的浮躁,他甚至还把掉落的头发都一根根捡起来了,这有助于平缓心情。
见了自己移位的床蓐后,他眉头一簇,不满道:“为什么我要睡门口?”
阿芜打磨着指甲落下一句,“因为你睡觉习惯不好,你打呼。”
“不可能,我从来不打呼,嗯。”
“嗬,”阿芜双肩一抖,嗤笑出声,“你打呼你自己能听见?”
“蝎大哥从来不睡觉,外出任务的时候,他从来没说过我打呼。”他有理有据地反驳道,把自己的床铺迁到阿芜的床铺旁放好,心思一转,他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暗笑一声,他大喇喇地坐在床铺之上,另一只脚已经压在了对面床铺上,阻隔了阿芜要迁移自己被褥的意图,他双手撑在身后,细细欣赏着她面上的慌乱。
头发垂在她耳侧,时不时地打在她嘴角,她却根本顾不上别头发,扯床蓐扯了半晌扯不动,她瞪圆了眼睛看他,发气般地呼开头发,“你腿拿开。”
迪达拉偏了偏头,“不拿。”
不拿是吧?阿芜回身去够之前打扫用的鸡毛掸子,举着那东西冲他微笑,迪达拉纹丝未动,胸膛一震在发笑,好傻啊她,她真觉得会有用?
阿芜先是伸长了手用鸡毛掸子去挠他脚底板,发现他甚至都没瑟缩一下,她狐疑地瞧他一眼,手上动作已经作势要打他,弹他的脚底板,快速给了几下,也有反弹,就是一点用也没有…
“你耍诈!”她指责他,“你不能把查克拉凝聚在脚下!”
“为什么不可以?”他扬了扬下巴,“这可是忍校时的必修课,我学得可好了。”
说着他垂眼一看,“你床褥脏了诶,有灰尘了,嗯。”
好气…真的好气…阿芜还剩下一张被子,她飞快地把它裹了,抱在怀里站立起身,“行,我去门廊睡。”
只是她刚拉开门,就被瞬身闪现的迪达拉一个偷袭,整个人腾空。
迪达拉抱着她旋了半身,同时脚跟带上门,一切都显得那么悠然自定,脑后的发尾飞舞了一瞬,他还颠了颠她,视物上下浮动之中,阿芜看见他嘴角的笑意,是无法言喻的得意。
“你想逼我跟你分开睡?说你去睡门廊?”他略微低头笑看她一眼,“哇…好笨的计谋啊…”
阿芜气得想咬人,但是又怕他咬回来,她这几日实在是嘴都被啃木了,怕了怕了,是真的怕了。
他步伐平稳行进中,阿芜的心七上八下,颤颤巍巍说道:“我,我警告你,你…咳,那个书,不是随便乱看的,角都那本书…不好…”
“啧,哪里不好?你说。”他眉毛一扬,很是需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是笃定她有些话说不出口,俨然看笑话的姿态。
阿芜直接给了他一个肘击在胸口,面上已经是有点翻脸不认人了,“你敢。”
没什么头脑的一句话,只是二人心知肚明,不过迪达拉不想吓唬人了,他没什么时间了,他抱着人坐下,从她脑后抽走发簪,扬手一扔,精准命中灯具的开关,室内一暗,阿芜眼前一片昏暗,连他的脸都看不清,只有模糊的轮廓,可是其他感官却调动了起来,脑后的头发被他顺了顺,带着安抚的意味。
“我确实是今天走,”他说,“距离今天结束,还有三个小时。”
只是他私心想多待一会儿,他扶着阿芜的肩膀让她躺下,但本人却坐得好好的,规规矩矩地只是盘着腿坐在她身旁。
借着些微月光,阿芜瞧清了他的脸庞,那上头有不舍的情绪,她心下有些哑然,“你想等我睡着再走?”
“嗯,聪明。”迪达拉倾身把被子展开,一抖一扬,又轻轻落下,搭在她身上,欲说话前先有一次深呼吸,他凝神瞧着她,“屋顶上的黏土炸弹,有重量感知,平常的小贼歹人什么的,或者能力修炼得不到家的忍者,应该都会命中。”
“不会炸到你想的猫猫狗狗什么的。”
“…我说的是野猫跟小鸟,我哪句提了狗了?你见过狗上房顶?”
“那你是不知道忍犬可以上房顶,嗯。”他牵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没什么力道,只是透着缠绵的意味,拇指剐蹭着她的手背,片刻后,他问:“如果他们找来,你会走吗?”
对比起来,分明几年的感情更重,迪达拉觉得,怎么都不该跟他们走,但他心下有些不确定,就还是问了。
阿芜沉思了一瞬,随即侧躺着,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我喜欢普通人多些的地方。”
“所以,选我了?”
“嗯。”
悬空的心脏忽然就落到了实处,他能感知到一种战栗且愉悦的情绪从那里发出,随着呼吸上升,饱胀满溢地从眼神里溢出,他眨了眨眼,失而复得的情绪没想到处理起来会有点艰难,仿佛是喉间的那股气团产生了阻碍。
他捻开她贴到面颊旁的耳发,食指顺着耳廓的外型勾勒了一圈,两指夹着她的耳垂轻轻摩挲了一阵,才不至于颤了嗓音,“好。”
阿芜憋着笑,“你刚才是不是想掉金豆子?”
“...没有。”
“我听到你吸鼻子了。”
“根本没有。”
他拿手盖住她眼睛,催促道:“快睡觉。”
那睫毛在掌心里扫动了几番,有点痒,痒意一直窜到心口,他不得不沉了声气,“那你等下别后悔。”
睫毛立时就停下了,是她识趣地闭上眼,“好,我睡了。”
“睡着了还能说话?”
“可以说梦话。”
迪达拉笑得有些恶意,“你最好别打呼,不然就丢脸了,嗯。”
阿芜对此的回应是干脆翻了个身背对他,“你别说话了,我真要睡了。”
等人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后,迪达拉才轻手轻脚地拉开了门,他放了只黏土鸟在房顶,吩咐它如果有不认识的人进房子,就炸死对方。
那黏土鸟睁着豆豆眼目送他远离,警惕地左望右望,过了一会儿实在没找到目标人物后,干脆就缩腿蹲在了房顶,忽有一只猫头鹰飞到房顶,它用眼神驱逐无用后,就立身站起来张开了翅膀,试图以更为伟岸的身躯去恐吓对方。
然而猫头鹰只是转了个脑袋,并不看它。
黏土鸟猛地朝它冲去,“嘎嘎嘎嘎嘎嘎——”
屋内的阿芜眯瞪间嘀咕了一句——“哪里来的鸭子?”
结果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屋顶上有只坐得跟个石雕一样的黏土鸟。
好的吧,要是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新买的鸟雕塑,用来压瓦片的...
阿芜回屋找了纸笔来,坐下就开始写信。
【天天,宁次,李洛克,
展信佳,
我很好,嗯...对不起,吓着你们了,现在才有空给你们写信,就是,对,我挺好的。
事情有点复杂,虽然在我的视角里也没那么复杂,我猜想,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对不起,天天,我骗了你,他的确是叛忍来着,不过其他的话我是没说谎的...
五代火影纲手那里应该已经从其他地方调出他的通缉令了吧?他的名号应该还算响亮,那么顺理成章的...
怎么说呢,事实摆在眼前,我肯定是不会回木叶了,我现在在很安宁的村子里,这里没什么忍者,都是普通人,我觉得挺自在的,我应该会在这里定居,如果情况稳定的话。
以后你们要是来这边出任务什么的,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毕竟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嘛。
就是可能会涉及到政治阵营这种比较敏感的问题,所以我才说这是个较为复杂的问题,即使就我个人来看,并没有那么复杂,人同人交好,本来也不必带着那么多考量,只是人无法改变环境,总是被环境裹挟,我不为难你们,当然我也不为难我自己。
所以写这封信的原因就是,我已经做出选择了,虽然我的选择可能无足轻重,甚至并不代表我就认同了哪一方的想法,我只是,找到可以扎根的土壤了,这片地域让我觉得自在,大约是这么个想法。
以前觉得自己是沙漠里的风滚草,风吹到哪里就算哪里,不生根也不开花,因为环境不对,只能顾得上自己,别的都顾不上,好像一直都在翻滚,绕圈,腾挪转移什么的,只是这一次,我打算努力生根,看看能不能活,有一种突然升起来的豪情壮志,说不清由头,就是想试着赌一把的心态。
写了这些,也不明白我想表达的东西,到底表达清楚了没,如果你们收到信,请不要告诉别人,如果突然被木叶的忍者暗部什么的拜访,我会有点难办,但是如果你们悄悄地来,我必定会竭诚欢迎。
山水有相逢,祝你们安好。】
写完了信,阿芜又转头去裁信封,昨晚的饭粒还剩下一些,鼓捣一下勉强也可以当做浆糊使用,或者她去黏土鸟身上揪点黏土?这个办法管用吗?会不会对黏土鸟造成什么影响啊?
拿着碗盅,走出厨房,正想着呢,冷不丁地侧目一看,房间内出现个人。
“早上好哇,阿芜小姐。”那人就坐在她写信时的位置上,他放下手里的信纸,“两次看见阿芜小姐的字,都会感叹,写得真好看呐。”
“这么漂亮的字,肯定人很聪慧吧?”那黑白分明的阴阳脸,正仰着头冲她笑着,“对吧,阿芜小姐。”
陌生人上门,非奸即盗,虽然见过一次,但也是陌生人,阿芜下意识就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过去,扭头向着门外的方向跑,黏土鸟没有发现他,他不是从门外进来的!
他有问题!
“黏——”
“哇,这危机感也是很准确呢。”
眼前突然闪现一个人,将她捂了嘴,阿芜张口就咬,下了狠劲,可是嘴内的触感根本不是人类皮肤肌肉组织,她惊恐地扒着他的手,抬脚就踹,“唔唔唔!!!”
“嘘,嘘,我们可以安静点解决这事,对吗?”
“你想安静?那你附身啊。”
“唔,是个好想法。”
阿芜骇然地看着面前的人一分为二,一黑一白,而她也从一开始的反抗到后来完全不由自主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
“撒,解决吧,真是的,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白绝摊手道。
“差点运气啊,不是跟鼬他们在一起就是在木叶窝着,你也知道木叶有很多感知忍者啊。”
“这么说的话,哎呀迪达拉可是帮大忙了啊。”
白绝抬头往上瞧,“啧,就是这么聪明的脑袋,吊起来,也太可惜了。”
“脸也长得漂亮,可惜了,吊死鬼可是很难看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