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市场的交易规则是,先把悬赏金额寄放在掮客那里,发布悬赏令之后要是无人完成悬赏任务,期限为半年,那么发布人再回来,可以选择提高悬赏额也可以选择撤销悬赏令。
裟椤的问题是,嗯...她没有那么多现钱。
远不够达到吸引各路叛忍去自来也身上偷东西的程度,掮客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一本破书,怎么第二部是讲了鸣人那倒霉蛋实际上身负六道仙人的血统,然后置之死地而复生继承了六道的遗产?”
“接着再回来报仇雪恨大杀四方?”
裟椤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你怎么能把《坚强毅力忍传》说得那么浅薄呢?他明明是在探讨何为忍者这个理念,在表达自己的困惑。”
掮客看起来对此说法也很有意见,“我把它当做厕所读物来看,只能看出他人为地给鸣人添加了很多不幸因素。”
“要是真有第二部,鸣人不能成功反抗自己的命运,只是平静地接受了,甚至就是一个死亡的结局,那他自来也简直是天底下最差劲的作者,也是最差劲的忍者了。”
看这架势,他分明是对那本书是有些研究的,甚至跟她一样,对那个开放式的结局有些怨念,说不定可以坑一波…
“你就不想看到第二部的手稿吗?”她试探道。
掮客眉头一皱,冷哼道:“我对明明有机会成为大人物,却选择成为一个懦夫的人,没有任何期待,也对他手里的第二部书,毫无兴趣。”
“懦夫?”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那掮客看她一眼,纡尊降贵地解释道: “他们三忍,除了大蛇丸还算活得有目标,纲手在迷失浑噩过一段时间后,总算担负起责任。”
“也就他,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晃悠些什么,我看他根本就没想明白,到底什么是忍者,还写书?可真够脸大的。”
“怕是连自己人生都还没弄明白,真是白活了几十年。”
好犀利啊,几乎是毫不掩饰对自来也的厌恶以及恨铁不成钢。
“你们之间有过过节啊?”
他略嘘着眼,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算不上过节,只是看不惯这种还算有天赋,但因为莫名其妙的命运就放任自由的浪荡感。”
裟椤盯着他,眨了眨眼,“啊,他的书里的确有太强的宿命论调了。”
“所以我才说,一本破书,到底想表达些什么,他自己都没想清楚。”
“要是第二部中,真的揭露了鸣人的六道传人身份,那他这本书就可以说是完全失败。”他最后下了个总结语,这让裟椤恍然大悟,原来他刚才是在反讽。
“哦,你没有传承,没有血继限界的人,就活该遭遇一切苦难,能力不行,连心志都磨损了,不配反抗命运了是吧?”
他好似有很多话,想要一吐为快,“最烦那种开始是个小泥鳅,最后因为血统觉醒成了巨龙的人物小传。”
“哦,我现实里还看得不够清楚是吗?还要你一个臭写书的来告诉我,我最多是个爆破符,一次性使用,根本赢不了什么仙人法具?”
“个人英雄,在这个世界,有用,但是傲慢至极。”说到这里时,他的表情就完美表明了什么叫做’傲慢’,微扬着下巴,由高到低的视线晲眼看向裟椤,“你说是不是?小泥鳅。”
裟椤短暂沉吟一声,“我有点好奇你对千手柱间的看法。”
他是个典型的英雄式人物,具有过于碾压性的实力,一手促成了各大忍村的建立,维持了短暂的和平,只是死后,忍界很快就又乱了起来。
“他的和平理念是不错,但是不符合时代需求。”那掮客开口道,“而他弟弟也没成功继承他的方针,千手柱间一死,你千手扉间根本摆不平各国之间的争斗事宜,你知道为什么?”
裟椤暗笑一声,“因为千手柱间的理念只有他不死才可以维持,他弟弟实力不够。”
“没错,是这个道理。”他一双倒三角吊梢眼透出些许讥笑来,“一群人里面,各个都想打架,偏有一个实力出众的人,说他不想打,他想开垦荒地种菜,没有在言语上产生威胁,却在事实上产生了,你剩下的人,跟不跟着种菜?”
“不跟那不就落后一步吗?”裟椤淡淡道,“人家肥都施了,你还在开垦荒地。”
“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得来的和平,通通都是虚妄。”他摆了摆手,“斗争性,那可是印刻在人类躯体内的东西,从前与天斗,与地斗,后来部族壮大了,跟部族之间争斗。”
“人类无法摆脱这一机制,问题也根本就不出在忍者身上,”他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神经质,并莫名其妙地发出一种嗤之以鼻的音调,“啊呀,现在有些人啊,我真是不懂,怎么能在残忍的同时还保持着天真的属性呢?”
“这不就是好人被逼着干坏事的既视感吗?本质上有着稚童的天真,却表现得像个恶棍…”他摇了摇头,忽地问道,“要换做是你,小泥鳅,你有了碾压世界的能力,而你又恰好有大抱负,你会怎么实现和平?”
“…”裟椤沉思道,“毁灭人类吧?只要人类这个种群不存在了,那斗争性自然就消失了,世界就清净了。”
“您说得对,问题不是在忍者身上,而是人类,就算没有忍者,这个世界也会因为各种利益集团而产生各种争斗。”
“平凡的人类照样是在受苦受难,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这是个历史周期定律,和平之后就是战争,之后再是和平。”
“除非你能控制所有人的思绪,使他们的行径合理温和,否则长久的和平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那掮客渐渐睁大的双眼以及逐渐狂放的神色之中,裟椤又道:“可是这样一来,人类就也没必要存在了。”
“如果所有人的行径思考等等都一致,没有差异性,那存在也就没有意义了。”
“还不如灭绝呢。”
那掮客陡然发狂地笑了一阵,捂着肚子笑弯了腰,他指着裟椤半天说不出话,只是哈哈笑着,过了一会儿后,他擦着笑出眼泪的眼角,长吁了一口气,“听见了没啊,角都,面前这位的观点,与你们老大的观点相比,谁更疯啊?”
这让裟椤激灵了一小下,她作为感知型忍者,竟然在刚才的谈话中间松懈了,这可是致命的,她急忙回头,看向门外,那身装扮,俨然就是角都,不知道已经拎着箱子站在那里听了多久?
背光的站位令人分辨不清他的情绪,当然就算迎着光也未必能分得清,毕竟他喜欢将自己从头到脚地包围起来,只露出一双长得很不寻常惯常是不耐烦的眼睛。
就如同现下一样,周身的不耐烦溢于言表,裟椤下意识就习惯性地朝他露出一个柔软乖巧的笑容,只是笑到一半她自己回过神来,如今二人之间是没什么交情的,于是便抿了唇站到一边,暗自戒备。
她没有一开始就说要放角都的悬赏令的原因之一就是,她暂时还不清楚这掮客跟角都的关系如何,甚至不清楚他有多了解晓组织,但凡是牵扯挺深的话,那她就不能轻易暴露自己对晓组织的了解,眼下是有点投鼠忌器来着。
尤其在她深想过后,她果然觉得联络上角都这个做法,挺糟糕的。
他只喜欢钱,当初飞段说起几人加入晓组织的缘由,提到角都,就一句话——【没打赢,佩恩又让他管钱。】
在打不赢的基础上,又只喜欢钱...
她自觉自己没有多重的分量,短短几年相处,怎么比得上别人出生入死的情谊?
突兀地开口请人帮忙,没有适当的筹码进行交换,总归是欠缺点底气。
再说了,角都活了这么多年,他能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会有什么后果吗?他肯定明白啊,他只是不在意而已,就算裟椤说那个阴阳人或许暗藏祸心,对方也根本不会在意,不,应该说晓组织内整体都是这样,并不在意个人生死,只要个人需求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满足,他们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总而言之,轮不到他人置喙。
角都不发一语地拎着箱子走进来,半点眼神也没分在多出来的裟椤身上,把箱子往掮客怀里一扔,“结账。”
箱子的开合估计是有问题,掮客只接住了一半,下一秒一颗人头从箱子开口那处滚落出来,伴随着重物匝地的声响,滚动了两番,正面对着裟椤,那人的眼皮半耷拉着,脸上的肌肉并非凝固在死前的那一刻情绪,而是安静,是的,很安静。
人的四肢以及五官,单独拆分来看时透着十分诡异,那是跟视物习惯不同而产生的正常反应,裟椤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她默默抬眼,同侧头的角都正好对视上,同从前一样,他眉心的褶皱都鼓成了一个小山包。
“劳驾,把头踢过来。”他说。
对方这么有礼貌地说了,裟椤脸皱巴了一瞬,走过去双手把那颗头捧起来,恭敬地放在了桌上,调转面部,方便掮客看得清楚一点。
这莫名透着一股令人熟悉的狗腿子意味。
掮客心想,这家伙要不就是会做人会看情况,要不就是知道角都是个什么身份。
他隐晦地打量一眼裟椤,随即快速给角都结了账,想起了一件事来。
“我说这位朋友,你是个生面孔啊。”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以前有人带你来过?”
来是来过,不过她当时等在外头,没进来,裟椤一时没说话,在抬脚离开的角都背影以及在场的掮客身上游移不定。
“嗯…算来过吧。”她说,那身影一开门,跨步踏出了门,她回正头看向掮客,“我家长辈带我来过。”
“嗯…手稿悬赏的事,能有商量吗?”她从背包里拿出所有积蓄,也就凑够了个十万左右。
掮客扫一眼她手里的纸币,“悬赏是可以发,不过我很怀疑谁会接单,毕竟那可是三忍之一啊,谁闲得没事做跑去白挨一顿揍?”
这话说得有理,裟椤收回钱正要放回包里,就见那掮客一手搭在了她手腕上,“年轻人,性子急能理解。”
“真这么着急找人的话,给你指条明路。”
“什么明路?”
“你可以卖情报啊。”掮客目光落在那一垒纸币上,“你把这钱给我,我能让情报精准送到自来也手上。”
“我可听说他现在正好在找一些线索。”
“你这样,编个瞎话,引他上钩。”
这些囫囵话把裟椤的脑袋绕晕了,她默默收回手,放好钱,“比如呢?什么瞎话?”
掮客扯着嘴角笑了,八字胡惬意地上翘着,“比如说,你手里有晓组织成员的情报?”
裟椤快速结印遁去身形,几乎是她刚结完印,大门就轰然倒塌。
原来是角都根本就没走,他离去又复返就是在偷听他们说话,“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么多,不过还是老规矩,我来清理,你走人吧。”
可那掮客却跟往常不同,没有选择离开,他手指放在唇上梳理了一阵那撇八字胡,“可不是我爆出你的信息啊,是那丫头本就认识你才对。”
“哼,我不认识她。”角都眯着眼睛巡视了一瞬整个密不透风的房间,“下次你再说跟晓有关的事,你就收你自己的人头好了。”
“真无情,好歹三代人的情谊了啊。”掮客低笑一声,“自来也找人来跟我打听你们,我可都什么话也没往外透露啊。”
“啧,没有最好。”
角都一边说着一边动了动身子,瞬间往右侧方一个猛踹,裟椤结印使出跑遁才堪堪躲过这脚重踹,她本来想偷偷出去的,没想到被发现了。
可就是这么一躲,肩胛的位置还是被擦伤了,力道很大,还带着风压,让她痛得眼泪当时就掉了下来,好生气。
飞段原本坐在台阶上,日光照耀下他昏昏欲睡,刚打了个哈欠,打到一半,他忽然发现,诶?天上掉钱了?
仰头去看,还真是,对方背着背包,瞬身一跃在他不远处落定,他没顾上那人,抬手抓了一把,拿在手里摩挲两下,确定是真钱。
“角都保险箱密码是#18#9362#*#,所有保险箱都是这个密码。”
“哈?”飞段正惊讶呢,继捡钱之后又天降惊喜?
他最近正好穷得衣兜里什么钢镚都没了,自从迪达拉那家伙两年前把他存款搜刮一净后,他除了穷,就只有穷,连活动资金都不够,几个信徒常常跟他诉苦,说没法发展下线,再这样下去,他们只能回去种地了...
“不是,你怎么知道?”
“爱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