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日向族地某一宅院内,烛光隐隐绰绰之间,间或参杂着几番低声细语,偶有一两声清脆的咔咔声,以固定的节奏响动着。
风从院外吹进房门大开的屋内,将一些音调本就不高的交谈声压了又压,树叶簌簌中,墙上的光影细细颤动,松子斜斜盯着那面墙映出的人影,往嘴边送着瓜子的动作不停,她有些走神地听着耳边交谈的男声。
“但凡是以百年为计,延续到现在的忍者家族,都不是仅凭他人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动摇得了的。”
“没关系,本来也没想这一回就能说服得了太介。”柱间接话道,“其实他们多考虑一阵,我反而心下安稳些,否则事情太一蹴而就地办成了,总感觉好像后面还会频生波折。”
“咔…咔…”
扉间:“就既往经验来看,日向太介的确是较为审慎。“
柱间:“嘶,说起来,太介似乎还未成家吧?倒是没想到义贞这家伙连孩子都有了,啧啧,速度太快了。“
扉间:“…“
柱间:“欸,你看见他孩子没?哇,长得真漂亮啊…要知道,板间那小子生下来三个月后才开始长出个人样。“
扉间:“…“
“更别提你了。” 柱间努了努嘴,“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我觉得你长得好奇怪啊,一头白绒毛,活像个打霜的小白菜…嘿,嘿嘿。”
扉间额头一跳,敛眉咽了口冷茶,兄长在不着调这件事上,从不让人失望。
他应该习惯了才是,至少比斜后方那位从进来开始就在嗑瓜子的家伙好上不少。
扉间放下茶盏,注意到面前的兄长,对方脸上的笑意有扩大的趋势,他微微侧头,朝着发出异响的声源处看去。
不着调的另一人,身前案几上已堆叠了小山一样的瓜子壳,眼看那山缘就要扩张到案几的边缘,随着那人高抬手,山顶上掉落几颗滚石,下一刻,哗啦啦地坍塌了一片。
始作俑者被这声响拉回了注意,不过松子倒是没怎么在意,她抬眼看向扉间,手臂仍旧是高挂的,她五指指尖捏合,手腕微垂,并不时地前后上下弹动着,笑得饱含恶意。
“小鸡啄白菜。”她说,“啾啾。”
千手扉间平静无波地扫了一眼那映刻着人影的墙面,因着他本人离烛台更近,墙面上便有着一颗大大的人脑袋,这倒是不足为奇,就是光影扭曲之下,晃神一瞧,比之开瓣的白菜,是有那么一两分相像…
虽有些如鲠在喉,但扉间还是木着一张脸开口:“松子小姐,今年几岁了?”
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烛光灯影的幼稚游戏!
松子笑容不减,只跟能体会她心情的千手柱间对视,在捉弄或者说折磨弟弟这件事上,她与柱间才是一个阵营的。
【他好无趣哦。】她眼神中传递着这样的意味。
柱间托腮回视她,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你已经嗑了一晚上的瓜子了,游魂游到现在,也该回神商讨正事了吧?”
扉间嘴里冷不丁地低哼了一声,他显然对松子这样划水的态度很有意见。
“你今日没有说关于村子后续建设的设想,以及忍者身份转变的问题。“柱间动作不变,只单挑了挑眉,
“交谈之时,太介分明有些意动,我以为你会趁胜追击。“
松子收回悬空的手臂,顺势拢了拢面前那座几乎坍塌的瓜子山,接着改变了主意,又把瓜子壳全都铺平了,她抻着腿,倒吸一口气,面上的表情俨然是久坐麻木的后果,她嘴里嘶嘶哈哈地站起身,抬着案几,步伐僵硬地顿步走着。
“我什么都说了,不就把人都吓跑了吗?”她大约是又麻又痛,整张脸都纠结地皱巴在一起,颇具喜感,躬身迁就自己双腿的姿势,像个小老太太。
柱间忍俊不禁,轻声道:“要帮忙吗?”
松子背着身摇头,“不用。”
她走到门口,在下一场风来临之前,抢先将案几上的瓜子壳都抛了出去,又在落地之前,快速结印道:“火遁·豪火球之术。”
一团火自她口中呼出,冲击了那些瓜子壳,当即就烧了起来,火星点点地四散开,在虫鸣轻吟的夜里,有点像金红萤火虫闪烁的场面,随即一场风至,它们短暂地闪耀了一下又熄灭。
然后灰烬毫不意外地糊了她一脸。
“…你今年几岁了?”扉间再次发出疑问。
松子拍拍脸,矜持地回看他,“按年纪来说,你应该叫阿姐,臭弟弟。”
扉间置若罔闻,拿岁数来压人,她也就逞这点口舌之能了。
豪火球之术用出来像小火球之术,啧。
想到这里,他隐晦地打量了一眼她的站姿,思忖间在琢磨着怎么开口,就听柱间道:“松子,你查克拉提取要是真的还有问题,要不明日请日向家的医疗忍者看看?”
闻言松略微眨眨眼,心想虽然这个豪火球看起来不大,但也没有到一丁点都拿不出手的程度吧?
“柱间呐...你几时也学会这么拐弯抹角地挖苦了?”
“一个豪火球就能吞吐十亩田地,你当我是谁?”
“斑那个好大排场的家伙吗?”
这才叫弯酸,松子有意亲身示范。
她其实早就想吐槽了,本来嘛,忍术就是在有限的查克拉之上,争取战斗最大利益化的术法,需要合适的分配,以及适当智斗。
豪火球之术,在她看来,用作袭扰或者切断敌方追击是最合适不过,正面对上,谁还能站在那里傻不拉叽地等着火球晃晃悠悠砸过来了?
可有斑珠玉在前,动不动就是放火烧山的架势,族里的年轻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始追求更大更多更光芒四射的豪火球,这有时会导致后续忍术战术安排出现纰漏。
松子觉得,可能那些年轻小伙很喜欢那种被动掏空身体的虚脱感,大有一种,反正活不久了,干脆声势浩大地来一发就结束,莽撞不自知,还觉得自己可厉害了,不愧是我宇智波!
“…咳!”柱间平白无故被风呛了一口,刚才那阵风,有点歹毒,直直往人嗓子眼钻,他分明有意控制自己思绪不要想歪,但禁不住松子的形容颇具有她的个人特色——有理有据地胡说八道。
在你以为她在正经批驳一族之长因着个人喜好问题,带给了族内不良风气,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之时。
她小嘴一开一合,就是一句——“费了好大劲,结果无人受伤。”
“哦不,地上的花花草草受伤了。”
“真的是浪费不自知,六道听了都流泪的程度,堪称是忍界盛景呐。”
“....”
这种需要谨慎计算查克拉量的经历么...柱间没有过,他忍不住反思自己过去是否太过奢侈了,有点愧对忍者先祖六道仙人,毕竟当初对方将查克拉分给普通人,或许并不希望看见后代如此狂悖地使用。
“行了行了,闲话不多说。”松子撑着腿坐下,神色一肃,“关于未来忍者未来,我们,哦不,我,我设想中的道路么...我觉得日向太介就算听我说得多天花乱坠令人心驰神往,恐怕也只会信奉眼见为实。”
她扯了扯嘴角,“他可没柱间你这么好忽悠。”
闻言扉间轻哼了一声,有时候他觉得这家伙的自知之明可谓是极难捉摸,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突出一个不动如山地任我行意。
她倒是也知道自己不切实际,忍者怎么可能事生产?更不要说去抢了木工桥工的活计,拿来自己做了。
过去以族群聚拢时,家族里的确有人负责耕种田地,但那更多只是起到一个补充粮仓的作用,若要以那点粮食来维持一整个族群,那他们就不用打了这大大小小几百年的仗,一早就全都饿死了。
更多时候,他们是拿任务换酬金,然后换粮食和其余必需用品,现在要是去问一个忍者,要怎么种地?没几个答得出来,他们早就丧失了这种能力。
即便现请农户来教,短期内也看不见成效,粮食周期长,产量看天意,这中间不确定性太多,而他们现在所需要的,是足够具有说服力的摆在眼前的事实,去告诉日向太介——这条路这么走能行。
还有桥工木工修路建桥什么的,忍者干了这活计,那原本以此为生的人怎么办?你不能因为自己要找出路就逼得别人没法活了吧?这很容易出事。
忍者,已经存在了几百上千年,无论是忍者还是非忍者,都已经习惯了他们杀人夺命的手段,也默认了他们的一方天地就是如此。
本就把武士衬得像个废物群体了,再去动普通人的生存营生,那不是想要和平,那是挑起事端,那是毫不客气地挤压普通人的生存空间,届时忍者所面临的排斥情绪,恐怕会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且第一步就会被大都的高官们按下去,武力你有,粮草也能自给自足,下一步你要做什么?割据一方妄图自己建国吗?
松子还不明白,忍者之所以成为忍者,这不单单只是他们这个群体自己选择的道路,而是各方势力衡量诸多因素后,给他们划定的一个圈,一个界限。
你杀人很厉害,我争霸用得上你,你来领军吧。
权限范围之内,你把自己打磨得无人可敌无所谓,但你不能要你权限范围之外的东西。
人一出生就被划分了等级,他们因为查克拉的存在,被划分为突刺利剑。其余人没有查克拉,幸运的,继承家业;不幸的,蝼蚁而已。
她不知道,成为突刺利剑,对他们这个群体来说,反而是相对安全的历史定位。
“所以,难道你以为,历经这么多年的忍者群体中,就只有你一人产生过如此想法吗?”
扉间毫不客气地哼出声来,他讥讽地掀了掀眼皮,“是啊,世界上就你一个聪明人,我们其他忍者都是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