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李若虚也深深看着范同,若有所思的沉声说道:“范司使的好意李某心领了。”
“只不过........在下以为,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有所为有所不为,切不可做溪中萍,随水流之事。”
“有道是,摇镜则不得为明,摇衡则不得为正。”
此言落下,范同脸色瞬时一沉。
这话说的,就差点儿指着他的鼻子,说他范同就是墙头草了。
此时范同的脑子转得飞快,他其实并不是很将眼前这李若虚放在眼里,李若虚他最多也就算是有些本事而已,对他而言并不算麻烦。
这事儿若是放在以前的话,他能够很轻松的就能将,他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儿给弄下台去,然后全部往琼州发配。
但奈何如今时局不同了,而这李若虚可是丞相特别提出来的人,不可妄动。
是了,此时范同还在想着丞相心中的打算。
他清楚的知道,因为之前靠近官家的行为,如今丞相亦然是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了。
所以他如今的处境也是十分微妙,他迫切的需要做出一些事情来,以消除丞相对他的疑虑。
原本想着从这李若虚的身上找些突破口,只可惜他并不上道,那么就只能另想他法了。
比如说,让丞相不必有钱粮的困扰。
这三司是干啥的,不就是管理钱粮以及其他各种物资的嘛。
如今北伐在即,势必得让丞相知道他范同的重要性,如此这般,这个位子才能坐得稳。
当然了,范同对此倒也不是太过担心。
毕竟此时还有个何铸在前面儿挡着呢,只要何铸没事儿他就没事儿,若是何铸有事儿了,那他就真得另想办法了。
“哈哈哈.........”
范同不计前嫌的当即大笑道:“李副使所言极是,好一个切不可做溪中萍,随水流之事。”
李若虚见状,其嘴角也不禁为之一颤,好一个厚颜无耻无脸无皮之徒。
同时这也让李若虚不敢在轻看与他,连这般话都能忍住,看来绝非是一个泛泛之辈。
果然,这能当然宰执的人,总是有着几把刷子的。
李若虚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跟着说道:“范司使能记住就好,如此李某也就放心了。”
如此说着,便缓缓站起身来,随手整理着衣装,轻声说道:“走吧范司使,是时候得去与丞相汇报情况了。”
说起来,此时李若虚都还感觉跟做梦一般。
曾经他以为不可能的事情,竟然这么简单的就给解决了,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匪夷所思。
最重要的是,如今看来,似乎对于大宋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对于位子再低一点儿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影响。
这自古以来,兵变政变起兵谋反的事情已经屡见不鲜,但像这般平静的做完权力交接,最多也就只有昔日太祖皇帝.........
“那我们便一同走吧!”
李若虚想到这儿后,只见范同已经率先一步离开了大堂,他随即紧紧跟在身后。
想必,今日的秦府应该会很热闹吧。
同时也不难联想到,今后的秦府便是大宋的权力中心了。
今早还听说,昨日夜里秦府还在连夜改造府邸呢。
嗯..........想来从今以后,秦府就该叫做丞相府了。
李若虚最开始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
但又突然想到,此时拥有重兵在临安城外的韩帅都还没说什么呢,他李若虚对此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
.........
此时此刻,尚书省府衙。
位置最深最靠后的这个房间,便是尚书省主官王次翁的办公场所了。
此时他坐在位子上,悠闲的喝着茶水。
同时还听着,坐在他对面万俟卨的孜孜不倦的抱怨声。
“王政事,你说这是什么情况,丞相该不会是疏远我们了吧,为什么要让我们明天才去呢?”
“你可知如今这是什么时局,能早一步与丞相汇报相关事宜,那今后在丞相心目中的地位可是大不相同的。”
“王政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不是,你怎么还这么悠闲的在这里喝茶呢,我们为了昨日之事可都是出了大力气的,丞相可不能这般待我们呀。”
王次翁:“.........”
王次翁缓缓放下手中茶杯,不自觉的掏了掏耳朵。
这万俟卨都在他面前唠叨好久了,耳朵都快听起茧子了,难受哦。
王次翁顺势多倒了一杯茶水,给对面的万俟卨推了过去,随口说道:
“来尝尝,这可是从西方神教士传过来的神茶,喝了包治百病,喝了就什么都好了。”
万俟卨:“..........”
万俟卨随即一口喝光这所谓的神茶,‘啪’的一声放下茶杯。
一脸诧异看向王次翁轻声说道:“王政事呐,你可是堂堂大宋宰执呀,怎么还能会去信这些东西呢,自始皇帝之后就不该信这些东西了。”
“我这在与你说正事呢,你却来跟我说什么神茶,还什么包治百病,你莫不是在忽悠我不成?”
“稍安勿躁嘛。”
王次翁微笑着摆摆手道:“这等事情又有什么可急的嘛,难不成你担心丞相过河拆桥吗?”
万俟卨稍显迟疑的回答道:“这.........应该不至于吧。”
但又看到王次翁一副悠闲的模样,又连忙说道:“不是,王政事你怎么能就这么悠闲呢,你会不会当官呀,怎么连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呢?”
“俟卨大夫呀万俟大夫。”
王次翁依旧摇了摇脑袋微笑着,“对于丞相而言,我们都是从始至终都是丞相的坚定支持者,而且丞相也未曾亏待过我们。”
“看看,你现在已经是御史大夫了,而我也是左仆射了。”
“像我们这样的老部下,早一日见晚一日见又有何妨呢,咱们总得为丞相想想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万俟卨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正因为丞相足够信任我们,所以才晚一天见咱们,而那些丞相不够信任的人,就得早一日见。”
王次翁应道:“这不就得了吗,不就是这般简单的道理吗?”
“有道理........十分有道理,那我就放心了。”
“所以呀,你这为官之道还得继续深造才是,当御史也不能只管弹劾抓人,也得明白丞相的心思才行嘛,不然你这位子如何能坐得长久呢?”
“王政事所言极是,我明白了,今后定然得跟着王政事您多多深造深造,还望不吝赐教。”
“赐教谈不上,大家相互学习,这官场之道可谓是活到老学到老,切记切记。”
“一定切记,莫不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