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同很清楚,他现在就是想辞仕都不行。
想辞仕也可以,不过需要在此之前将这借票问题解决了再说。
然后......然后还得给下一次北伐筹集到足够的钱粮。
如此这般,丞相才会有一丝可能会放过他。
算了,就这样将就过着吧,他怎么说现在这算是万人之上,一个半人之下吧。
范同暗叹一口气,看向丞相拱手述说道:“丞相,这天下间的财富基本就只有这么多,他多一文我就要少一文。”
“如今国库空虚,若想要国库充实钱粮充足,要么是从百姓身上多加税赋,要么就是查抄那些商贾之人。”
“但查抄商贾之人的影响甚大,且又会牵连到朝堂中极多的官员,故而.......”
咳咳.......
范同正说着,当即便被坐在他对面的王次翁一阵咳嗽声所打断道:“若是范政事你要这么说的话,那可就没意思了。”
王次翁在稍稍看了一眼一脸平静的丞相后,继续出声说道:
“若是能这么简简单单加收税赋,或者查抄富贾豪绅,那么我们今日也不必在这里算这个账了,中书门下省就直接给御史台或城司下令即可。”
“既然如今我们诸位都坐在这里算这个账了,自然也就不能在从这些方向来想办法了,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啊范政事?”
“王政事所言极是,所言极是。”
范同微微一笑点头应道,表示十分赞同王政事的说法。
同样也稍稍看了一眼丞相的脸色,见并没有丝毫变化。
同时他还在心里头大骂王次翁可真不是个玩意儿。
合着就你王次翁是好人是吧,合着就你看出名堂来了是吧,合着就你知道这个账应该怎么算是吧。
直娘贼的,好话谁不会说,问题是你拿出办法来啊,你得拿出钱来啊,不然还能怎么的,难道听你说好话天下就能掉下钱来吗。
丞相也是,想要钱又要粮的,不但得要面子,还得不能伤了里子,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片刻后,范同在心里头发泄完了,又不禁暗叹一口气。
这搞钱的办法有很多,但又都不能用。
所以这事儿搞的,属实是有些难受啊。
那没办法了,那就继续拖下去吧。
片刻后,范同看向丞相轻声述说道:“丞相,不如这样如何?”
“我们如今已经筹集到了四百万贯,其实也已经足够还明年年初的借票了。”
“哦?”
司马懿转头深深的看了范同一眼,轻声问道:“只用四百万贯,如何去还这八百万贯?”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利息也需要付,范政事你说这个钱应该怎么还?”
“丞相,是这样的。”
范同缓缓述说道:“等到今年年底的时候,我们在发出四百万的借票,这样就足够还了。”
“而且今年的开年势运都不错,各地均已经下了春雨,想必定然是风调雨顺的一年,故而今年的朝堂国库结余,去还这个利息也是绰绰有余的。”
“什么?”
“又是借钱?”
“你知不知道此举会让我大宋朝廷,迈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是,新账还旧账,年年累计,最后这账目又何其多?”
这范同说完以后,堂中立刻就有些人坐不住了,纷纷出声口伐范同。
其中就属那于鹏与高颖骂的最欢。
“叫什么?你们在叫什么?”
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荣宽立刻出声喝道:“那你们有什么办法来还这个钱,有本事你们说个法子出来啊。”
可不是,之前舅舅被丞相和王政事说一说也就罢了,他荣宽自然是没有开口的资格。
但这于鹏与高颖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凭什么敢这么说,看我荣宽不怼死他们。
“怎么办?”
于鹏丝毫不甘示弱,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荣宽当即喝道:“当然是查抄那些官商勾结之人的家资了,不法商贾要查,贪官污吏更要查。”
“如今这大宋的官商勾结,早已经达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地步,每时每刻都不知有多少百姓遭受其害。”
“长此以往下去,民间比如动乱不堪,那些人联合在一起搜刮天下民财,百姓苦不堪言。”
于鹏越说越起劲,随后又看向范同,继续说道:“范政事,你刚才说这天下间的财富基本就只有这么多,我对此深感认同。”
“不错,这天底下的财富确实就只有这么多,我每少一文,你就能多一文。”
“可现在的情况是,国库依旧空虚,民间百姓们更是连饭都吃不起,城外那些野菜与树皮干净得连老鼠都饿死了。”
“请问范政事,这些少的钱,最终都跑到哪里去了呢?”
“难道就打了小几个月的仗,就将钱全部流入到军中去了吗?”
这于鹏一连串的话说完以后,此厅堂内便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之中,而且此次沉默的时间维持得还不短。
甚至于每个人,都能听到身旁人沉重的呼吸声。
咳咳.......
一会儿后,王次翁的咳嗽声打破了这份儿沉默。
继而将目光看向坐在最后位子上,且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盐铁司使谢旭的身上。
轻声问道:“谢司使,你对此事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啊?”
谢旭对此表示深感意外,听见王政事的问话后,显得很是惊讶,一时间还没能回过神来。
谢旭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待了好些年了,就连上面儿的主事人都换了好多了,他也从未挪过位子。
而且他还是之前的宰相提拔上来的,如今曾经提拔他的宰相也早已经不知在了何处。
故而他也是一个没有靠山的人,一个没有靠山的人能在这个位子上待这么久。
除了他行为内敛老实本分以外,还有就是因为这盐铁司内部的复杂性,这可不是一个什么人都能干得好的位子。
所以之前没有一个宰相想着要去动他,甚至就连之前的官家也同样如此。
当然也可以去动他,但是并没有这必要。
若是这官员都像他这样,一般只知勤勤恳恳的做事,谁是上级就听谁的命令,那可就一切风平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