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多为她花点心思
萧瑾岚眸中闪过意外。
她未曾想过和楚氏迎面遇上，而且，她怎么哭了？
楚氏和萧瑾岚素来不对付，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甫一照面便用手帕遮住脸，快步离开。
萧瑾岚眨眨眼，抬脚往屋里跨了一步。
萧沐霖并未睡下，而是坐在案桌后翻阅书籍。
他眉目朗阔，身形高大，皮肤因常年征战被晒得有些黝黑，眉头习惯性地皱着，压出一个“川”字。
重生后，萧瑾岚第一次看到父亲，望着他熟悉的面容，她不禁抿紧了唇。
前世，父亲与祖父一样，认为穆子安并非良人，她却听不进他的规劝，与他大吵一架，自此断了联系。
再次听到他的消息，便是他战死沙场。
他被敌军俘虏，敌军对他严刑拷打，想从他嘴里撬出南越国的军事机密，他守口如瓶，甚至为了保守秘密，不惜咬断自己的舌头。
敌军首领震怒，下令将他虐杀，荣耀一生的将军，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留给后人的，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衣冠冢。
“岚儿，为何站在门口发呆？”
父亲的声音打断萧瑾岚的回忆，她回过神来，垂眸敛下哀戚，迈步往里走去。
行至案前，萧瑾岚将一个白色瓷瓶放在上面：“父亲，这是调理腿疾的药。”
萧沐霖微微一愣。
他常年征战，身上伤病不断，双腿的旧疾经年累月，每到阴雨天便疼痛难忍。
家里为他找过不少大夫，但萧瑾岚从不过问，毕竟她出生不久，他便上了战场，父女俩聚少离多，并不亲厚。
可她今日竟主动送了药来，这是怎么了？
萧沐霖不由放下书籍，拧眉打量她。
萧瑾岚暗道一声“糟糕”。
前世直至与父亲决裂，她都没有尽过一次孝心，眼下如此反常，定让父亲疑窦丛生。
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不可实说，她得另辟蹊径，打消父亲的疑虑。
萧瑾岚眸光微闪，下瞬，嘴角一弯，古灵精怪地道：“父亲怎地这般看女儿？分别太久，不认得女儿了吗？”
萧沐霖摇头：“怎会。”
“女儿看啊，大有可能。”萧瑾岚佯装嗔怪。
“父亲每次回府，待不过几日便走，一走数月，女儿都快记不清父亲的模样了。”
萧沐霖无奈道：“边疆不稳，父亲身为将军，自该万死不辞。”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女儿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娇娥，如何懂得？他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果不其然，萧瑾岚紧接着便道：“女儿不懂家国大义，只知父亲病痛缠身，需得好生将养。”
萧沐霖的心思不如其余人那么细腻，闻言只觉女儿果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他仔细看着萧瑾岚的眉眼，恍惚间，似乎瞧见了那个温婉贤淑的心上人。
萧沐霖轻叹：“犹记得你还在襁褓之中，转眼便这么大了。”
萧瑾岚努努嘴：“父亲再晚些回来，女儿都该桃李年华了。”
“哪那么快。”萧沐霖笑了一下， 旋即想到什么，“说起来，为父没记错的话，岚儿是否快及笄了？”
萧瑾岚乖顺颔首：“嗯，半月后便是了。”
萧沐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重新拿起书卷看了起来。
萧瑾岚走到他身后为他捏肩，手酸了才回听雨院。
而早早就被打发走的楚氏，几乎垂泪至天明。
没睡好导致她第二日精神不济，一整天不敢出现在萧沐霖跟前，深怕他见她憔悴，更厌恶她。
眼看着暮色将至，楚氏才重整旗鼓，决心缓和与萧沐霖的关系。
水滴石穿，她乃萧沐霖明媒正娶的正妻，她不信不能同他如寻常夫妻那般生儿育女。
楚氏打定主意，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精美佳肴，吩咐丫鬟去请萧沐霖。
不多时，萧沐霖信步走进落梅院。
楚氏一喜，忙迎上去，却见他身后跟着萧瑾岚。
将军怎么带着她来了？他们不是素不亲近么？
楚氏心中略有惊讶，更多的却是气愤。
她的瑾岩还在书院水生火热呢，萧瑾岚凭什么坐享美味？
楚氏暗暗咬了咬牙，面上却没表现出来，笑吟吟地引她和萧沐霖落座。
席间，萧瑾岚一改嚣张跋扈的作风，举止得体，进退有度，乖得像只奶猫，惹得萧沐霖赞叹不已。
楚氏听在耳中，心头愈发怨忿。
明明是心肠狠辣的蛇蝎，在这惺惺作态给谁看呢？
楚氏用手帕按按眼角，伤感地说：“将军好不容易回来，岚儿也在，本该阖家团圆，瑾岩却孤身在书院，也不知有无按时用饭。”
萧瑾岚知道她是故意的，默不作声，萧沐霖也没理会。
楚氏有些尴尬，却不甘止步于此，又道：“书院人多，哪能如自家精细呢？瑾岩素来不爱大锅饭菜，苦了他了。”
萧沐霖“啪”地放下筷子，眼神愠怒地看向她：“男孩子吃些苦是好事，你日日念叨什么？”
“家中不是只有瑾岩一人，岚儿这么大了，你也该多为她花点心思了。”
楚氏本想趁挑拨，不料反被训斥，禁不住面颊微红，低下头道：“是……将军说的是。”
萧沐霖缓了缓声：“岚儿马上及笄，这是大事，及笄礼务必办得像模像样，你上点心。”
楚氏这才想起来，还有半月，萧瑾岚便及笄了。
她气萧瑾岚破坏了她与夫君的独处时光，更不满萧沐霖为萧瑾岚考虑良多。
闻言，楚氏立即心生一计，笑问道：“岚儿的及笄礼，是按照二姑娘的规格来？还是按照五姑姑的规格来？”
二姑娘是大房嫡出，五姑姑却是老太爷的妾室所生。
她说这话，意在提醒萧瑾岚嫡庶有别，即便萧沐霖开口，要她精心准备，这及笄礼终究还是有差别的。
萧瑾岚听得分明，却不予理会。
反倒是萧沐霖，听了这话，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他向来不看重嫡庶之分，却不成想，结发妻子竟上纲上线。
萧沐霖沉声道：“门户之见尚不可取，嫡庶同出一府，本该亲如一家，你身为嫡母，若因此待人有别，岂非让人笑话？”
明晃晃的敲打让楚氏心下一紧，她绞紧手帕，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萧瑾岚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若有所思地抵了抵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