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赢得那么辛苦呢
穆子宣出题，杜辰再无异议，但他以“三小姐口若悬河，擅蛊人心”为由，要求改为笔试。
穆子宣问萧瑾岚：“三小姐意下如何？”
萧瑾岚道：“依着杜公子。”
穆子宣命人上了桌椅和文房四宝，一炷香为限，各自作答。
萧瑾岚想了一会儿才动笔，神色专注，游刃有余。
杜辰却是写一会儿就要看她一眼，眉头紧锁，满脸难色。
一炷香眨眼而过，萧瑾岚掐着时间停笔，拿起写得满满当当的纸，吹了下未干的墨。
杜辰望着燃到最后的香，心中焦急，加快速度写下最后几个字，笔尖在纸上晕开了一团墨迹。
他懊恼地皱眉，刚放下笔，答卷便被人收走，呈到了穆子宣和姚斯年面前。
那两人仔细看过他和萧瑾岚的文章，由穆子宣公布道：“此次加试，胜者：萧瑾岚。”
杜辰脱口而出：“不可能！”
穆子宣的眼神扫过来：“杜公子，你在质疑我？还是在质疑姚大人？”
杜辰垂首：“草民不敢，但新出的考题，同样的时间，她怎么可能胜出？！”
穆子宣轻哼一声：“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三小姐的文章给杜公子看看，教他心服口服。”
宫人把萧瑾岚的文章给了杜辰，他一目十行地看下来，心里一阵凉过一阵。
萧瑾岚的见解的确犀利独到，有极大的前瞻性，她文中提到的一些东西，眼下还没有端倪，但仔细想想，那的确是会出现的弊病。
而且，短短一炷香，她的文章结构完整，不似他，结尾匆忙，虎头蛇尾。
杜辰惊诧攥拳，却又忍不下这口气，酸溜溜地说：“三小姐家境优渥，自小有最好的先生教，还有老太师提点，岂是我等贫苦百姓能比的？”
萧瑾岚转身看他：“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杜公子，服么？”
杜辰别过脸不说话。
素日里与他交好的才子们不信他输得彻底，七嘴八舌地要求传阅萧瑾岚的文章。
姚斯年征得同意，把两人的文章一并给了下去，挨着传了一遍，众人无不折服于萧瑾岚的才华。
杜辰趁着萧瑾岚受人追捧，不着痕迹地往台边挪，企图溜走。
眼看着就要到台下了，穆子宣忽地出声：“杜公子，去哪儿啊？”
杜辰脚下一顿：“没、没去哪里。”
穆子宣道：“你和三小姐的赌约，我可帮你记着呢，既然输了，那便履行吧。”
杜辰讪讪地笑：“赌约？三小姐，这……你看，读书人之间切磋，不必如此较真吧？”
萧瑾岚浅浅一笑：“杜公子说我作弊之时，可没想过不较真呢。”
杜辰脸一白。
穆子宣接茬：“三小姐说得不错。杜公子，输了就要认，你诬陷人在前，言语欺辱在后，三小姐仁慈，只要你道歉。”
“但我既然做了这加试的出题人，自要拿出态度来，这个歉，你跪着道！”
杜辰瞳孔紧缩：“什么？要我给一个女子下跪？绝无可能！”
穆子宣面色微沉：“这恐怕由不得你。”
他的语气已有不悦之意，杜辰不敢再反驳，狠狠咬紧了牙关。
穆子宣冷声：“跪下，道歉。”
四个字如惊雷炸响，杜辰只觉屈辱滔天，一双眼死死瞪着萧瑾岚，试图让她改变主意。
可萧瑾岚只是双目沉静地看着他，没有半点作罢的意思。
杜辰恨得牙痒痒，单手撩起衣袍，缓缓跪了下去。
咚——
一声闷响，他双膝跪在台上，咬牙切齿地道：“在下有眼无珠，口无遮拦，冲撞了三小姐，特向三小姐赔不是，请三小姐海涵。”
萧瑾岚“嗯”一声，问他：“你可服气？”
杜辰不服，但顶着穆子宣的视线，他只得道：“服，心服口服！”
萧瑾岚满意颔首：“好，你起来吧。”
杜辰起身，抬脚下了台，一张脸青白交加，恨不能将萧瑾岚千刀万剐。
穆子宣不再看他，转而问萧瑾岚：“三小姐这一场赢得漂亮，想要什么赏赐？”
若说文治天下时，他对萧瑾岚只是有一点点兴趣，那么现在，他就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太师府的庶女了。
逼迫杜辰下跪，其中多少有些向她展示亲近的意思，她是聪明人，应当懂得。
萧瑾岚的确聪明，却不如穆子宣想的那样自作多情。
在她看来，穆子宣的行为，是对杜辰挑衅大会公平公正性的惩罚，而非为了她。
是以，听到穆子宣的问话，她道：“谢殿下抬举，但这是臣女该做的，不敢讨赏，臣女告退。”
话音落下，她折身下台，在人群中找到燕桓的位置，直接朝他走了过去。
燕桓本还因穆子宣对她的多番示好冷着一张脸，见她过来，眉梢眼角即刻变得柔和。
萧瑾岚在他旁边坐下，昂着小脸说：“燕桓哥哥，我赢了。”
那神色，像是在外打赢了架的幼鹿，得意狡黠，伸展着柔软漂亮的鹿角撒娇讨赏。
燕桓诧异地挑了下眉。
四皇子开口问赏，她不屑一顾，反而跑来自己这里卖乖，这是什么道理？
要知道，萧瑾岚喜欢的，素来都是鹤立鸡群的鹤，否则也不会一心攀附皇权，对身份尴尬的自己弃如敝屣。
可是，四皇子乃人中龙凤，比自己这个质子好得多，她怎地也没放在眼里呢？
燕桓想不透，但心里极为受用，温声道：“嗯，我看见了。”
萧瑾岚眨眨眼。
这就完了？不夸她两句么？
萧瑾岚有些郁闷，低声嘟囔了一句：“我赢得那么辛苦呢。”
燕桓哑然失笑，摸了摸腰间，没别的，只有一枚顾颂给他玩的玉戒，他便顺手递给她，道：“辛苦了。”
萧瑾岚眸中微亮：“给我的奖励吗？”
燕桓不置可否：“三小姐若嫌弃，那就算……”
“不嫌弃。”萧瑾岚接过，笑吟吟地说，“多谢燕桓哥哥。”
燕桓回说“不必客气”，垂下的手指捻了捻。
萧瑾岚拿着那玉戒把玩了一会儿，正要收起来，却忽觉一道灼热的目光注视着这边。
她抬起眼眸循着找去，与不远处的萧沐霜撞个正着。
萧瑾岚不禁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