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进士逐一行礼谢恩,从容退去,珠帘后偷看的娘子内人们纷纷掩嘴轻笑,议论纷纷。
徽柔依然保持着少女的矜持,遥遥看着冯京的背影,忽然那人回头望楼,轻扬唇角,灿若玉树般的笑容,直击徽柔的灵魂。
少女怀春总是诗,何况面对这样光华灼灼的美状元,琳琅看着满脸绯色的徽柔,但笑不语。
赵徽柔的审美一直没变,喜欢的都是美好养眼的人或物,对于前年进宫送画的李玮,她失去了所有的热情,只觉得对方性格太憨,没有眼色,行为举止令她厌烦不已。
说来说去,其实是因为李玮越长越不好看的缘故,就算是侍奉在太子赵曙身侧的小黄门梁怀吉,眉目清朗,姿容秀逸,远超李玮的颜值,徽柔总会多看两眼,暗下称赞。
这辈子的梁怀吉依然入了赵祯的眼,称其腹内有文章,行止有度,有张茂则年轻时的影子,赵曙六岁封太子时,赵祯便把这个清秀机敏的内侍送到儿子身边伺候笔墨。
(ps:原剧情里,赵祯原本想把聪明的梁怀吉安排在儿子最兴来身边当差,但最兴来后来得病死了,只剩下徽柔一个孩子,所以怀吉才会留在了仪凤阁伺候公主。)
记忆回转,再看徽柔,她的面孔依然保留着嫣红的余晕,有点魂不守舍,即使被其他娘子笑着打趣,也没有反驳,娇怯怯的。
仙蕙有点无聊,早已按捺不住脱了缰的野马性子,拉着徽柔的手往外跑去,琳琅在后面问道:“你们去哪里?”
仙蕙回首笑嘻嘻道:“我带徽柔姐姐去看状元游街,一会儿就回来。”
苗娘子看着姐妹俩欢快地跑远,吩咐人手跟着,摇头轻笑,并无反对之意。
回宫的路上,苗娘子问琳琅。
“贵妃觉得,冯状元如何?”
琳琅抿着嘴儿轻笑,如实答复:“状元美仪容,有文采,颇为养眼,但未必是徽柔的良配,这事还得看官家的态度,急不得,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咱们再观望一段时间吧。”
苗娘子无奈,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皇后的回答也是如此,虽说冯京曾经丧妻,再娶就是继室,但那样清风朗月的男子,文采斐然,帮下捉婿的人家肯定很多,不知道官家心下如何考虑的,徽柔有没有这个福气。”
回到凤鸾阁休息,几个小皇子都出去玩耍,琳琅好不容易得了点清闲功夫,索性在阁内侍弄花草,如今三月中旬,正是玉兰盛绽的好时节。
呼吸着玉兰芬芳,琳琅的脸色越发晶莹润泽,宛若最纯白无瑕的花瓣,纤尘不染。
赵祯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挥退了在内侍候的人,从身后揽住了琳琳琅的腰肢,深深呼吸,鼻腔里全是春天的清香气息。
“表哥怎么来了?臣妾还以为你回福宁殿看劄子。”
琳琅莞尔一笑,侧转身去。
赵祯缓缓松开手,牵着琳琅往椅子上坐去,笑容满面地给她看了样东西,画轴缓缓铺展开,是一幅水墨画。
画工算不上有多高明,但意境很好,青山碧水,云雾缭绕,恍若仙人之境,算得上一幅难得的佳作。
“这是画院里的人作的?看这风格,也不太像啊,难不成是李玮?”
琳琅端详了片刻,心里有了个模糊的认知,不禁猜测道。
画院呈上来的画作大多是牡丹芙蓉、飞鸟走兽、花竹鱼戏的主题,色彩笔调与眼前这幅画大相径庭,倒是和李玮曾经献上的画作有几分相似,只是画功更加成熟精湛。
赵祯忍不住点头,称赞道:“还是表妹别具慧眼,一猜就猜中了,李玮这些年的画技有很大的进步,画画不求名利,但求知己。”
谈及李玮,琳琅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大龄未婚的境况,虽说李国舅去世,但有赵祯的追封和照顾,顶着皇亲国戚的光环,李家的日子一直很好过。
李玮就算容貌不出众,为人木讷,于仕途没有希望,但不是一无是处,性格老实敦厚,一辈子富贵荣华,想嫁他的姑娘不少。
但杨氏挑选儿媳妇太过刁钻,不仅要求对方是官宦小姐出身,身份必须是嫡出,而且模样才情都不能少,挑来挑去,直接把儿子挑成了剩男。
眼瞅着福康公主长成亭亭玉立,杨氏母子这两年来进宫的次数开始频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琳琅不禁了然,怪不得苗娘子那么心急火燎地想要择婿,因为她没看不上李玮。
“琳琅,你觉得李玮适合徽柔吗?”
赵祯忽然画风一转,步入正题。
琳琅又想翻白眼吐槽,这个问题多年前她就回答过了,怎么赵祯还在想亲上加亲?
“咳…表哥今日没看见徽柔的情态,小妮子看状元都看痴了,这届的状元和探花都不错,年龄正好,模样斯文俊秀,这样的人才堪堪匹配金枝玉叶,表哥以为呢?”
话虽如此说,但琳琅知道宋朝的驸马不允许参政,以防外戚干政,败坏朝纲。
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如果尚公主,就意味着此生仕途无望,只有富贵,满朝朱紫,乃至绿袍官都不赞成公主在进士行列挑夫婿。
她只是想看看赵祯的态度和底线,既然那么疼爱女儿,视若掌上明珠,难道真愿意接受一个庸碌无为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