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未亮她已经醒来了。
因着这是她的第一个案子,她有些紧张,睡梦里也不踏实,像是有人在追赶她。
她起身找了一件灰色粗布衣裳穿上,梳洗一番之后,去到厨房找了些东西垫了垫肚子,便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等着,有人比她着急,定是会早早前来的。
果然
没过多久,轻轻的叩门声就响起了,她快步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刘诺悭脸上的表情比昨日难看,但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
苏悟没有将他引进门,而是直接出了院子,引着他往外走。
“可是有主意了?”刘诺悭不确定的开口询问。
苏悟摇头“主意也说不上,但思路有了一些,凡事也不能只听一人言,先带我去见见人”
她思索片刻“就从宋婉仪开始吧,问问她当日见闻,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刘诺悭本想说宋婉仪能说的在堂上已经说过,且她所说的话他昨日已经转述,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但听到良子说不能只听一人言,他心下一动,便没再说什么。
走出普子巷
苏悟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带路吧。”
刘诺悭点头,上前两步,走在苏悟的前边。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一处繁华之地,她左右观望着,这与她居住的地方简直天差地别。
她居住的地方多是穷苦人家,周围商铺屈指可数。
刚才与刘诺悭一路走出来,更是没见多少人外出,沿路出奇的安静,人们早早出去做工了,没有闲暇时间闲逛。
而这处地方来往之人众多,街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商铺让人眼花缭乱,她不禁感慨,同属一个亘都,却也是天壤之别。
突然,刘诺悭停下脚步,苏悟因着注意周围,倒是没留意他驻足,不小心踩了他一脚,他也没有一点儿反应,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巷子里走过来一位女子,刘诺悭轻声道“你看那边紫色罗裙的女子。”
“她就是宋婉仪?”苏悟道。
刘诺悭开口道
“对,她是娇兰嫁过来之后认识的,她父亲是秀才,所以她跟着念过书习过字。
她家境不好,家中还有个弟弟要科考,为了让弟弟心无杂念的考取功名,她嫁给了做生意的顾营。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不经常外出,总躲在自己的小院儿里,邻里都以为她是腼腆不爱说话。
直到娇兰嫁过来,她与娇兰交往下来情同姐妹,我才知道她之前不出门,完全是因为附近住的都是些没有学识的粗人,她找不到能聊天,交心的知己。”
苏悟暗笑,若她真是这种肤浅的人,孟娇兰能跟她成为好姐妹,那孟娇兰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苏悟不免这样猜测,不过面上并没表现出来,毕竟她现在对于这件事,以及与这件事有关的人都不甚了解,不能妄加评论。
此时,宋婉仪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刘诺悭迎上去打招呼“顾少夫人。”
宋婉仪抬头看见是他,嘴角象征性的勾了一下,礼貌的点了点头就要从他们身边走过。
刘诺悭赶紧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实在抱歉,我本来不想再叨扰的,可我母亲过几日就要......我实在不相信母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所以还劳烦您把知道的事情再与我说一遍。”
宋婉仪表情难看的看着刘诺悭,眼中的怒意更是掩藏不住
“亏得娇兰说你是个谦谦君子,尊她敬她,爱她如命,却原来也是这般不堪,所有事实都摆在眼前,你却不去相信,难道你为了救你的母亲,就可以把娇兰的死置之不理吗?”
提到孟娇兰,刘诺悭愧疚的低下头,是他没有能力让她过上好日子,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惨死家中,一切的一切归咎到底还是因为他。
苏悟看他这样子怕是也问不下去了,既然决定相信自己的母亲,怎么可以被别人一句话打击成这样?她也终于明白他为何没有救得了他的母亲。
苏悟上前一步开口道
“怎么?在你看来查明真相,找出杀害娇兰的真凶就是对不起她?让莫名失去贤良妻子的丈夫,再失去含冤的母亲就是对得起她孟娇兰吗?”
“你是什么人?”宋婉仪看向苏悟,面前这个胖子是刘诺悭找来的帮手吗?眼看着娇兰的死就要有个了结了,他竟然还不死心。
前几次他都是自己来找她的,每次都是求着她改证词,这次是要换成威胁吗?她下意识的后退半步,转头看向身后,吴妈怎么还不回来?若真被他们绑了去,她还有命回来吗?
苏悟把她的表现看在眼里,直言道“你如此紧张我们查出真相,不会是因为你是凶手吧?”
宋婉仪愤怒的朝着苏悟吼道:“你胡说什么?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我怎么可能害她?”
刘诺悭也开口替宋婉仪说话“你别这么说,顾少夫人不会害娇兰的。”
“当日是她指认你母亲是杀人凶手,如今你母亲就要被处死,你只是想再确认一番,她竟然不愿再向你说明。
就算真是你母亲所为,至少让你死心吧?她作为证人这么藏着掖着不愿提起,怎么可能没有私心?”苏悟语气不善,她故意惹恼宋婉仪。
宋婉仪的确有私心,她心中虽然愤怒,但看到一边的刘诺悭,把想说的话又压了下去,面上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此事与你无关,我也没必要在这儿跟你纠缠,麻烦让开。”
宋婉仪打定主意不说,刘诺悭在一边无措的揉搓着双手。
苏悟冷笑着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经将刘诺悭贬的一文不值了“果然”
宋婉仪被苏悟这么讥讽的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再怎么说她也是读书人,平日里都被人高看一头,今日被这么个粗鄙的陌生人如此盯着看,面上实在难看
“我是有私心又如何?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母亲,你看他这般懦弱的样子,他那不能说话的母亲随便掉一滴眼泪他就要替她翻案,那娇兰呢?
她已经不在了,如果连我都不帮她,这世间还有谁会帮她?她生前就受婆婆的气,死了还要她不得安宁吗?”
这就对了,发泄出来总是好的,下一步就是探听真相了,苏悟把声音放的柔和了许多
“你对娇兰的这份心她在天上一定能感受的到,你就看在他失去妻子,又即将失去母亲的份儿上,把你知道的真相都告诉他,做出判决的是官府又不是他,他知道这些也只是图个心安而已。”
宋婉仪将刘诺悭的痛苦模样看在眼里,的确,他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她脸上的恼意顿时去了大半
“该说的我已经在衙门说过了,当时他也在场,多的我也不知道。”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遗漏的,比如说平时娇兰在你面前是怎么说她婆婆的?”苏悟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