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王府门口。梁亦念焦急的等待着,他天未亮就在这里等着了,礼王府的管事说莫顷延昨日进宫,至今未归。
管事让他进屋等着,他不肯。
他想第一时间见到莫顷延,帮苏悟确定事情真相,所以就一直等在这里。
两日,他只有两日时间,他不想她离开。
若她知道莫顷廷是在骗她,她肯定就会留下来寻找真相。
莫顷延不是说苏尤离开恒国了吗?离开就说明来过,来过就有痕迹,他随她一起寻找苏尤的下落。
终有一日,他可以帮她找到。
得...得...得...
一阵马蹄声传来,身着暗红色锦袍的莫顷延骑在马背上,脸上带着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吁......
莫顷延翻身下马,脸上笑意不减。
“莫顷延。”梁亦念快步下了台阶,来到莫顷延的面前。
“嗯?”莫顷延像是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后退了半步。
“苏......”
没等梁亦念说完,莫顷延眉头一皱。
梁亦念顿时噤声,两人先后进了礼王府。
眼看着就要到花厅,梁亦念快走两步,将莫顷延推进花厅,转身将门关上。
“苏尤死了?”他一刻都不想再等。
莫顷延面色忽然难看,梁亦念敏感的觉察到,“难道莫顷廷说的是真的?苏尤当真已经死了?”
莫顷延为难的看着他,“是。”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梁亦念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莫顷延。
他们之间的欺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先是苏悟,又是苏尤,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为什么骗我?”梁亦念伸手将桌子上的一套茶具扫在地上,大声的吼道。
......
一盏茶后,梁亦念气冲冲的从礼王府跑出来。
回到梁府,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天,不吃不喝。
李崇乔听到消息,先是跑了梁府,吃了闭门羹,后跑到礼王府,被修蒙扔出礼王府。
宁王府里,莫顷廷独自站在假山上,看向不远处的皇宫。
“主子,良子已经离开亘都。”舒恍落在他身侧,躬身道。
“知道了。”
莫顷廷一挥手,舒恍闪身离开。
一丝笑意悄然爬上他的嘴角,这里终不是久留之地,走了,也好。
————
半年后,曦国都城兴都。
一个俏丽的粉衣小姑娘,游走在兴壤街的小巷子里,身后跟着两个八九岁的小娃娃。
本来明亮的巷口,突然被一群人堵上,人群里议论纷纷。
小姑娘凑近看了一会儿,对着身后的两个小娃娃摆了摆手,他们识趣的转身离开。
粉衣小姑娘一跃飞上身后的高墙,几个起落,落在一间屋子里。
“苏英,又跑出去玩儿了?”
一名娇艳女子,笑着走到她身边,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女子一身水蓝色的衣裙,白色的绣线随意的拼凑出几个图案,将女子的身形勾勒的十分完美。
苏英伸出右手将她的手拨开,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衣袖,来到窗边。
苏悟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正要开口问苏英,这是让她看什么。
街上突然一阵慌乱,本来在街上正常行走的行人,自觉的分立两旁,个个脸上带着恭敬之色。
与此同时,远处走来一位紫色衣袍的男子,他左手随着步调夸张的摆动着,右手端着一个小小的紫砂壶,脸上带着嚣张的笑容,像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俨然一副富家公子纨绔的模样。
苏悟转头一脸疑惑的看向身边的苏英,“他是谁?”
兴都城里何时出了这样一个人物?她怎么不知?
“姐姐,我刚在那边的巷口听人说,他是户部尚书袁江河家的七公子,名叫袁齐志。”
这个名字苏悟倒是听说过,袁齐志比她大一岁,听说他嚣张跋扈,横行霸道,到处惹是生非,百姓人人畏惧,他爹袁江河则到处跑着为他收拾烂摊子。
为着此事,皇上当着众大臣的面训斥袁江河不是一次两次了,两年都过了,这袁齐志还是这般狂妄?
母亲常拿她与袁齐志做对比,她却不以为意,她虽然顽劣却也没让父亲焦头烂额过,她还经常在罗卷面前笑话袁齐志白瞎了这么好的名字。
如今第一次见到,还真如想象那般,这走路的姿态堪比螃蟹过街,怎么没人送他一颗大白菜呢?
想到这里,苏悟竟有了扔白菜的冲动。
可,为了她苏源茶楼的生意,她还是忍下了这份冲动。
咦?对面这是怎么了?与刚才同样的画面再次呈现,难不成这是又一纨绔游街?
两名纨绔撞在一起?这可有得看了。
苏悟搬过手边的椅子坐下来,颇有看戏的架势。
只是,百姓对他的态度却与对袁齐志截然不同。
翩翩公子,一袭白衣,温文尔雅的与分立两旁的百姓打招呼,笑容如沐春风。
看到这样的场景,苏悟不知怎么竟有些失望。
“他是谁?”苏悟问身边的苏英。
苏英为难的摇头,她刚才只听了袁齐志的事就匆匆跑回来说与姐姐听了,怎么也没想到对面来了个跟袁齐志同样有气派的人物,她哪里知道这个人是谁啊?
“苏英这就去打听。”
“不用去了。”没等苏英起身,修岚推门而入,“他是镇国将军府的五公子田章。”
镇国将军府田耀光她是知道的,可这田五公子她可从未听说过,看这情形,百姓们大多都认识啊。
修岚马上为她解惑:“百姓都说田家五公子田章,不仅文武双全,还菩萨心肠,在兴都做过大大小小的好事不计其数,颇受百姓爱戴。”
父亲是镇国大将军,儿子不仅文武双全,还受百姓爱戴,这是要做什么?读那么多书,读天上去了?脑子还好用吗?
“都做过什么好事?”她满脸好奇的看向修岚。
修岚笑着摇头,“袁七公子如何破坏,田五公子就如何修复,一正一邪,相得益彰。”
苏悟噗嗤一声笑了,这两个人是商量好的吧?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正笑着,两人已经面对面站在一处了。
苏悟猛地坐直身子,想要看看接下来要如何发展。
袁齐志收了自己嚣张的模样,恶狠狠的看着对面这个笑容淡淡,装模作样的人。
呸,什么东西啊,他父亲还没这么管过他呢,这人竟然专门与他作对,别以为武功高就了不起,看看谁的段位高才是真的。
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直直的从他身边走过,嚣张的气焰烧也将他烧死。
田章微微躬身算是与袁齐志打了招呼,看到袁齐志脸上的不屑,他淡淡一笑,侧身让开,由他通过。
百姓们看着这样的场面也是惊奇,他们以为这两人真正撞在一起会打起来呢,怎么如此平静就过去了呢?
要说还是田公子有气度,根本不与这纨绔子弟一般见识。
袁齐志这般作为,看他还能嚣张到几时。
“我以为他们要打一架才罢休呢。”苏悟无趣的躺在椅背上,对着修岚嘟囔道。
“那也得打得过才能打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输了,以后还怎么嚣张下去?”修岚好笑的看着她。
苏悟突然来了兴致,满脸期待的看着修岚,“怎么?他们打过?”
“何止打过,袁齐志被打得满地找牙,休养了半个月才好,这不,刚好全,就又出来了。”
“这么不禁打啊?我以为他们至少能打平呢。”苏悟重新躺会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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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在兴都的望江楼距离苏源茶楼只隔两个铺面。
今日罗卷刚走进望江楼,便听到两个小二的谈话
“那边新开了一个茶楼,你知道吗?”
“不是一直都在吗?哪儿是新开的?”
“易主了,换了个名字,叫......苏源茶楼,里面格局也不同了,倒腾半个月了,我一早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还挺不错的。”
“苏?这个姓氏还敢在兴攘街开铺面?胆子可够大的。”
“谁说不是呢?我听别人说,好像是一户姓苏的,管事的好像叫......苏修。”
“不会是苏家的远方亲戚,没有被波及,两年过去了,来重振旗鼓的吧?”
“谁知道呢?听闻他们是兄妹三人,大哥长相俊逸,沉默寡言,颇有大家公子的风范,二小姐样貌清秀,知书达理,三小姐娇俏可人,是个武功高强的小丫头?”
“就算是苏家的远亲,怕是也要等上百多年才能再次达到高峰吧?”
“其中更有意思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那个二小姐,名字叫苏悟。”
说话的小二嘴角还没咧开,就被人拽着衣襟提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
小二吓的魂儿都没了,“公......公子。”
“我问你刚才说什么?”罗卷眼睛微眯,怒火全部隐藏在眼底。
“公子......公子问的是苏源茶楼吗?”
“我问的是苏悟。”
小二哆哆嗦嗦的往旁边看了一眼,“那家二小姐的确叫苏悟,可......”
“哎呦......”没等他说完,罗卷已经将他扔在了地上,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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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苏悟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身边的苏英和修岚同时拔出手中的剑,对着来人。
“公子......”楼下的小二哭丧着脸,声音都变调了,“这人说要找小姐,小人说了上来通禀,可他不听,硬闯上来的,小人实在......实在拦不住啊。”
苏悟挥手让小二离开。
门口站着的人一袭蓝衣,眉毛皱作一团,本来俊美的脸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采,他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悟,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罗卷笑自己太过天真。
他右手舒展衣袍,眼光流转,再次将视线定格在眼前水蓝色衣裙的女子身上
“你叫苏悟?”
“是,不知公子匆匆赶来,所为何事?”苏悟缓缓坐下,眼波微动,很快掩饰过去。
罗卷轻笑一声:“听闻小姐闺名,以为是旧友回归,多有冒犯,请小姐莫要见怪。”
“旧友?不知公子的旧友是个怎样的人?”苏悟紧张的握着椅子的扶手。
“既是旧友,又有什么好提的,打扰了。”罗卷微微躬身,道歉离开。
苏悟握着椅子的手越来越紧,没什么好提的?她的不辞而别终是不能被原谅的。
罗卷离开,刚才的轻松氛围,一下子变得沉重。
她与苏英,修岚三人,大年初一从亘都出发,沿途五个月,他们办了两个案子,终于在季夏来临之前到达了兴都。
这半年来苏悟每日陪着苏英和修岚练武,不知道是自己的勤奋感动了上天,还是她的努力换来了成效。
她眼看着自己身上的肉一点点往下掉,心里却不知是高兴还是不安。
到了兴都,她用李崇乔留给苏英的银子在罗府附近租了个宅子,每天站在门口等待着里面的人进出。
从罗府出来的每一个小孩儿,她都觉得是苏央。
直到罗卷从府里匆匆跑出来喊着:“苏央,你的书忘带了。”
她这才知道,那个每天第一个出门,最后一个回来的小男孩儿是她的弟弟,她一直以为这个男孩儿可能是府中哪位公子的书童。
原来弟弟已经长了这么高了,比她离开的时候高了一头还多。
也难怪,苏英这半年来也长高了很多,苏央比她年纪小怎会不长高呢?
她关注的一直都是记忆里的苏央,两年了,他长成大孩子了,不再是那个撒娇求她带他出去玩儿的小孩儿了。
一连半个月,她没有见到母亲出门。
也是在那时,她决定留下来,就住在这里,与他们相对而望也好,这是她欠他们的。
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苏英和修岚,他们没有反对。
当她提出要在兴都开个铺面的时候,修岚拿出身上所有的银子推到她面前,“想做就去做。”
“我已经到了兴都,这里我再熟悉不过,你可以回去了。”
“我留下。”修岚只说了这三个字,苏悟再说不出其他。
她知道,没有莫顷延的同意,修岚不可能自作主张的留下来,那个已经远隔千里的人还在惦念她。
苏悟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修岚很快实施,苏英也忙前忙后,半个月时间,一家名叫苏源茶楼的铺面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