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揽尚城,秦松仁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苏悟甚至没有跟他道别。
修岚来禀告的时候,莫顷延也没问秦松仁的去向,大家心照不宣。
莫顷延军务缠身,梁亦念,梅时青和李崇茵,冉兮都各自忙碌着。
苏悟是女子,更是曦国人,所以自觉回避,带着苏英上街。
街上人头攒动,却不是热闹的市集,而是......征兵。
“你也是来报名上战场的?”
“是啊,我盼这一日好久了,早听闻曦国皇帝不是东西,苛待在曦国的恒国百姓,曦国百姓也深受其害。”
“说的就是,我伯伯二十年前为了生计去了雍向城,家中三子,都被强制拉入军营,早早从了军,前些日子我们去见了一面,哎......身上全是伤啊。”
“这种时候,你还敢往曦国跑,不要命了吗?”
“那时曦国公主刚嫁入宁王府,谁能想到这么快就又起了战事,还如此紧急。”
“哎......曦国人真是造孽啊,你说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挑事呢?嫌日子过得不舒坦吗?”
......
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人人,苏悟陷入沉思,这样的话她从小梨那里也听到过。
恒国皇上爱民如子,体恤商贾,对待来恒国谋生的曦国百姓也一视同仁。
曦国皇帝针对外来从商的恒国人却并不友善,征收高额赋税还私下打压。
在曦国居住的恒国人心里大骂曦国皇帝,却也因生计不得不在曦国长留。
在恒国居住的曦国人,享受着良好的待遇,生活过得美满幸福,甚至在心中许下承诺,若有朝一日曦恒两国交战,他们一定要为恒国出一份力,解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曦国百姓。
二十年,足以让当年战败留在揽尚城的曦国百姓认为自己是恒国人,而那些被迫去了雍向城的人一直被这些人同情着。
在他们眼中如今迫在眉睫的战争正是他们解救亲友的好时机。
“苏姑娘?”
苏悟抬头,面前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司增?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从曦国进了一批布匹,路经此地,听说要打仗了,已经封城,所以只能在这里多呆几日,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你。”司增唇角微扬,君子之风尽显。
“封城了吗?”苏悟哑然,“真的要起战事?”
“你竟不知?”司增满脸疑惑,“听闻梁亦念也在揽尚城。”言外之意,他竟然没有告诉你?
苏悟略显尴尬的笑笑,“我是曦国人,不好多问什么。”
司增了然点头,“可否请姑娘用顿午饭?”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酒楼,询问道。
“好。”苏悟随口答应,许久未见小梨,她想问问小梨的近况。
——
饭桌上,司增率先开口,“我知道姑娘就是良子,如果需要帮忙,姑娘可以直说。”
“啊?”苏悟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还惦念着他曾经答应她的帮助。
“上次在卜阳见面的时候,猜到的,如果姑娘此时想离开恒国,我必倾力相帮。”司增继续道。
苏悟笑着摇头,“我成亲了,嫁给了莫顷延,所以......没想着在这个时候回曦国。”
司增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成......成亲了?”他怎么记得礼王殿下娶的王妃是儒阳侯府的柳潇韵呢?
“嗯,在卜阳城。”
司增莞尔,“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回曦国了?”
苏悟淡淡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不回去吗?显然不可能,但现在让她离开,她舍不得,所以不回答最好。
“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司增摇头轻笑,“见你刚才认真听那几个人议论,我还以为你是想回曦国呢。”
“我刚到这里,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近日两国士兵偶有口角,没有到起战事的地步。
但刚才看征兵处围了那么多人,事情好像没我想的那么简单。”苏悟道。
“先不说战与不战,对恒国有利的传言已经铺开,曦国多次主动挑衅,已经将揽尚城的百姓激怒。
加之二十年前曦国弃城而逃留下很多隐患,所以很多正当壮年的百姓来参加征兵。”司增为她解惑。
“这样临时征来的士兵真的能上战场打仗吗?”苏悟问。
“打仗并非每次都是实打实的,本次曦国主动挑衅,如果两国兵力悬殊,曦国很可能知难而退。
抑或兵中主力与曦国士兵对决,让这些新兵作为后盾,灵活应变,总能占了上风。”司增道。
“照你这么说曦国很有可能不战而败?”
“有可能。”司增道,“毕竟曦国刚送入恒国一个公主换取和平,如果这么快就挑起战事,这位公主,不就等于凭白牺牲了?”
苏悟不懂这些,但听司增说完,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只要没有战事,百姓们就可以安心的生活。
二十年前的事实是怎样她不知道,但如今拿起兵器对准昔日自己的国,她总觉心底发寒。
他们处于两兵交战之地,一边是二十年前抛弃自己的故国,一边是培育自己二十年的国家,让她来选,她也选不出来。
所以......一旦两国交战,她要何去何从呢?
显然她没有答案。
苏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简单询问了小梨的近况,便与司增告别。
她回到住处的时候,莫顷延也刚刚回来,他眼神倦怠,很是疲惫,但看到她回来,立马起身相迎。
“回来了?”
苏悟轻轻点头,脸色不怎么好看。
“怎么了?”莫顷延关切的问道。
苏悟抬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这时候说这些话或许不该。
“是我这两日太忙忽略了你吗?”莫顷延拉过她的手抱歉的问道。
“不是。”苏悟道,“今日在街上碰到了司增。”
“嗯?他怎么在这儿?”莫顷延对司增的名字并不陌生,也打过几次交道。
“他刚从曦国进了一批布匹,如今封城,回不去。”
“是向你求情让他通行吗?”莫顷延问道。
“不是。”苏悟松开他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我哪儿来那么大面子,能让他向我求情?他就算求也是求梁亦念,求不到我这里。”
“那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莫顷延走过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苏悟伸手接过,“我在街上看到很多揽尚城的百姓参加征兵,与他聊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怎么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