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来,总觉得事情不似他说的那么简单。”苏悟放下茶杯,双手撑着小脸,眉头紧皱,无精打采的。
莫顷延好笑的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都说什么了?说来听听,我帮你想想看问题出在哪里。”
苏悟靠在他肩头,双手环上他的右胳膊,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他说恒国士兵日益壮大,曦国可能会不战而败。可临时征来的士兵就算上了战场也只能充充人数而已,曦国人当真傻到不知道这些吗?”
莫顷延的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只听她继续道,“你父皇也不会凭白养了那么多的曦国百姓。
不是我挑拨,如果是像小梨那样生在恒国,长在恒国的人,尚且可以理解。
可我真的无法理解这种为了生计移居之后,将矛头对上生自己养自己故土的这种行为。”
“你......这是在为曦国叫屈吗?”莫顷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以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
“不是。”苏悟拍开他的手,“我只是觉得心里别扭,我在曦国生活十多年,并不觉得曦国皇帝苛待百姓,怎么来了恒国就听到那么多不好的传言?
很多传言还是从曦国移居到恒国的百姓口中听到的,曦国百姓如果真的长期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他们就不会反抗吗?要这些离开故土的人为他们操心?
诚然,曦国在很多方面的确抵不过恒国,但曦国百姓都在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这一现状,而不是寄希望于其他国家。
他们当初选择离开故土,或许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但这所有的所有都不能成为他们支持战争的理由。
如今大战在即,他们又拿起兵器对准曾经生养他们的国家,这样真的好吗?无论如何恒国才是霸占他们家国的强盗不是吗?”
苏悟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将怒气对向了莫顷延。
莫顷延直直的看着她,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苏悟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动,马上摇了摇头,“抱歉,我不是要说你什么,而是......”
“我明白。”莫顷延揉了揉她的头发,“你若想要回曦国,我可以让人送你走。”
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莫顷延无奈叹息。
“我不是......不是想要离开,只是......”苏悟收回手,将胳膊放在桌子上,双手捂住脸,“我知道你的处境,也明白国事不是我能插手的,所以我不去问,不去理会,但......
我不喜欢战争,更不喜欢那些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而伤害他们的人,如果战争是不可避免的,能不能......不要自相残杀呢?哪怕是不参与呢?”
说完这话,苏悟又觉得好笑,当他们离开曦国享受着恒国国土养育的时候,他们何尝不是恒国人,在这种时候两不得罪,苟且偷生,又是多么无耻的行为。
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莫顷延站起身来,将她揽入怀中,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久久的沉默着。
——
夜深了,苏悟静静的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莫顷延慢慢靠近,她自觉的往里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他和衣上床,顺手将灯熄灭,将她揽入怀中,声音轻柔,“我......我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苏悟似是猜到了他想说什么,紧张的抓住他的衣服,“非说不可吗?”
“如果你不想听,我......我可以不说,但......我怕你后悔。”莫顷延紧紧的搂着她,生怕她突然间消失不见。
苏悟没有说话,房间里静静的,偶然能听到外面风吹过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悟轻声开口,“你说吧。”他觉得她会后悔的事情,她绝对会后悔,她信他。
然而莫顷延却不想开口了,一旦说出口他与她之间真的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苏悟静静的等着,并不催促。
过了许久,莫顷延才缓缓开口,“你知道当初我让良子救的人是谁吗?”
苏悟在他怀中摇头。
“是你父亲。”
苏悟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惊喜,“他......还活着?”
莫顷延将她的头按回自己胸口,“不是,他选择了重新投胎。”
一阵失落从苏悟心尖划过,父亲的确死了,他并没有骗她。
“只是......他的确是曦国派来的奸细。”
莫顷延柔和的声音却在苏悟心中激起千层浪,“你说什么?”
“他是曦国派到恒国的奸细,这一点并没有冤枉他。”莫顷延继续道,“我求良子救他的时候只知道他没有杀人,并不知道他是奸细。”
“不可能,我爹绝对不是奸细。”苏悟摇着头,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却被莫顷延死死的抱着。
“你听我把话说完。”莫顷延伸手摸向她的小脸,“我当时救他只是因为他是你父亲,而你......是梁亦念看重的人,我不想他失去你。
当时因他而死的那个人也是曦国的奸细,太子就命我以奸细的罪名判他死刑,我以为这两项罪名都是无中生有,所以千方百计想办法要救他,珞魅入我梦的时候,我想都没想便答应救他。
却在救他之后得知真相,他的确是曦国派来的奸细,而梁锦......也是。”
苏悟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梁锦也是奸细?怎么可能?他来恒国十五年之久,如果是曦国奸细怎么可能隐藏如此之深?
“这是父皇查到的,他本可以直接将梁锦定罪,却为了梁家的产业将梁亦念拉入棋局。
太子派人给梁锦下药,栽赃陷害给你,来测试梁亦念的忠心。梁锦本是谨慎之人,却因你是苏尤的女儿,所以没有起疑,死在你的手上。”
苏悟猛然抓住他的胳膊,万分痛苦的说,“这么说来,梁锦的确是我杀的?”
她呼吸一滞,感觉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她竟然真的杀了梁锦,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无辜的,原来......是她害死了梁锦。
“不......是他们陷害你的,并不是你杀死的他。”
“可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死。”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既然良子有去查,那就说明梁锦并没有怪你。”莫顷延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可......”她有什么资格去怨怪梁亦念呢?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说着不怨,可心里还是怨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