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那人的语气中似乎多了几分无奈和慈祥,“按照辈分,你还应该叫我一声大伯!”展星灿一愣,自他记事起,叔叔伯伯叫了无数声,只是不知眼前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那人见他不出声,冷哼一声说,“果然是展桀生出的好儿子,见到自己的亲大伯,也不知道叫人吗?”
“你,是我父王的兄长?”展星灿有点儿明白又不十分明白,那人道,“果然是人走茶凉,当初我这个鹰族大王子,可是比你那个不争气的父王声名显赫百倍,到了如今,只落得苟且偷生,和你这没用之人说话!”
“你竟敢说我没用?”展星灿怒火攻心,虽然此刻他已经落魄至此,但平日里积攒下来的威风还在,那人看在眼里,微微点头,却不屑的说,“怎么,难道我说错了?这里是圣殿后的茅屋,若非犯了大错的人,是不会被发配到这儿的!据我所知,近百年里只有三个人被发配到了这儿,那两个已经死了!”
“那另一个呢?”展星灿心有所感,忍不住追问。那人怪笑一声,“另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站在你面前!”
“你到底是什么人,和展桀是什么关系?”展星灿对此人的身份越发感兴趣。那人站直身体,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我乃展桀同父异母的兄长,展鳌!”
“不可能!”展星灿自信满满的说“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同父异母的兄长,且记载中也没有展鳌这个人!”展鳌轻笑,“傻孩子,你不信我也不怨你,只是不出三年,你的名字也会被抹去,鹰族的儿孙后代只会知道展星然,而不知道展星灿,到了那时,你或许就会相信了!”
展星灿浑身一颤,母亲已死,若他的名字也被抹去,那他们母子的冤屈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不行,不可以!我不能待在这儿,我要回去!”展星灿不顾一切的要冲出院子,离开这里。展鳌却在背后叫道,“没有展桀点头,你回的去吗?”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展星灿猛的收住脚步,双目几乎瞪出血来,“他薄情寡义,我母亲无名无分的跟了他这么多年,说打死就打死了!我是他亲生的儿子,也说不要就不要了!难道那个瞎眼女人的儿子就比我强吗?”
展鳌的黑斗篷动了一下,“想要报仇,就不能这么冲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即便你能离开这里,一旦被人发现,只怕下场也不会比你母亲好多少。况且,展桀身边护卫众多,你确定能近的了他的身吗?”
“可是,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得意,却在这里苟且偷生,连杀母之仇都不顾!”展星灿痛苦的抱着头蹲下,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的孤立无助。展鳌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头顶上拍了拍,“孩子,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咱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我一定会帮你的!”
“大,大伯,你真的有办法?”展星灿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慌乱的心绪也稳定了许多,“我还没有问过,您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忆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展鳌周身浮起团团的怨气,“我与你一样,不是王妃所生。好在我比展桀长了十岁,在老汗王面前,也有几分脸面。且做为长子,我承受了太多的期许和盼望。那时候,人人都以为,我会是下一位汗王。”
展鳌生性聪敏,又擅骑射,老汗王很是看重他,无论大事小情,都交给他去办。展鳌出生后,鹰族中就有了两种不同的声音,一些人支持更年长一些的展鳌,认为他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都更胜一筹。但更多人的选择支持身为二王子的展桀,理由很简单,他的母亲是老汗王的正妃。
十三岁的展鳌屡屡被为难算计,这时候他才明白,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已经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于是他拼命的隐忍,故意在人前表现,老汗王愈加满意,却惹怒了当时的王妃韩氏。
韩氏出身大族,身为幼女的她有六个兄长,三个姐姐。六个兄长各个骁勇善战,是老汗王的左膀右臂。三个姐姐分别嫁去了另外三个声名显赫的家族,她生出的孩子,自然是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
展鳌的存在,从一开始就是韩氏的心头刺。她背后不知试了多少恶毒的手段,若不是展鳌聪明,老汗王护的紧,恐怕早就得手了。韩氏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这个念头就更重了。这一次,她听说展鳌每隔一日,就会亲自送鸡汤给老汗王,于是她决定从这汤上下手。
老汗王没有单独的小厨房,一切吃喝都是从大厨房送出来的。展鳌每每亲手炖鸡汤,不让任何人,包括他的母亲插手,韩氏想了许多办法,都无从下手。
从杀鸡,拔毛,到去除内脏,下如锅中,熬煮,调味,展鳌不曾假手于人,韩氏心生一计,那就从那只鸡上下手。
那时候半山腰上有一户人家,专门养鸡。这种鸡与众不同,喝山泉吃蚯蚓,时不时的还喂一些药材。鸡肉嫩滑美味不说,还有滋补的作用。只是这鸡难养,一年也不过几十只。展鳌全都买了下来,孝敬老汗王。
韩氏让人到了那户养鸡的人家,软硬兼施,使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让养鸡人不得不屈服。于是那一天,展鳌拿到了一只“加了料”的鸡。
和往常一样,展鳌亲自动手,杀鸡炖汤,将炖好的鸡汤捧给了老汗王。谁知老汗王喝下鸡汤,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大口大口的呕血。众人都吓坏了,此刻能够做主的只有韩氏,于是有人把她请来。
这正中韩氏的下怀,她先假惺惺的询问老汗王吃过什么,喝过什么。而在展鳌送鸡汤来之前,老汗王什么都没吃过。这样一来,“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展鳌送来的鸡汤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