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相明白了什么?”方暮曾听说过有些人会在遇上某些事情时,大彻大悟,但面前的温巳,却和这四个字联系不到一起。温巳长叹一声道,“那一刻我方明白,能让心爱之人过的好,过的开心,就足够了!”
“所以,温相真的要不惜一切,去救太后吗?”转念间,方暮已经想到了一个最为稳妥,且无后患的方法。温巳点点头,“是,看样子,方将军已经想到办法了!”
“是啊,”方暮笑的有些不怀好意,“此事由温相而起,若是温相愿意将所有的事情一力承担下来,太后自然能解危难!”
温巳一愣,但以他的心智,立刻就明白了方暮的深意。无论多大的事,只要有人承担,自然不会殃及太多的无辜。且他温巳将罪责认下来,自然是死无葬身之地,到那时候,太后也好,方暮也罢,所有人就都安全了。
“原来,我,我才是那个多余的人!”温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整个人像被抽去魂魄一样,“方将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
“什么?”方暮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招,温巳道,“我知道,真正的九龙鼎还在你手中。若,若双沅她,她能平安的留在宫中,还请方将军施以援手,试一试。或许,先帝真的能活过来。哪怕只有一年,不,半年,三个月,双沅她,也能真的快乐些!”
说完这句话,温巳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秋水殿。司马露诧异道,“这个人也太厉害了吧,简直比我见过的那些有名的戏班子里最红的角儿还厉害。一番假话说的比真话好真,他要再多说几句呀,我的眼泪都要被他骗出来了!”
“不,他说的都是真心话!”方暮望着温巳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司马露在他后脑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方师弟,不会是那只老狐狸三言两语把你也绕进去了吧?你赶快清醒清醒,那各人,说起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我觉得方暮说的有道理,”绿火说,“方才,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种绝望和淡然。绝望是因为他知道,除了这条路,他根本没的选。淡然,则是因为他把一切都看淡了,放下了。想来,他已经做了决定,我们就耐心的等消息吧!”
傍晚时分,残阳血一样的光芒照在那些云朵之上,染红了半边天。而金殿之外,权倾朝野的宰相温巳,一袭白衣,披散头发,跪在白玉阶下,手捧一份罪己诏!
上面详细描述了他是如何买通宫人,在先帝饮食中下毒。又是如何在先帝薨逝后,安排采春在国主身边,屡屡挑拨国主和太后母子的关系。而后又蓄意陷害太后私藏先帝尸身,其实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所为!更说明,他已将一份同样怀有篡位之心的“同党”名单和他们的所作所为交给了太后,让那些蠢蠢欲动的朝臣们死心。
此事一出,朝野上下无不震惊。而在这之后,白佩也曾告诉方暮,温巳的确把一份名单交给了太后,至于上面究竟写了哪些人的名字,就不得而知了。
当下,朝臣们纷纷上书,恳请国主亲自到天牢迎接太后,并由他们陪同。于是,第二天的早朝过后,归海奎带着朝臣们去了天牢。
短短一夜的功夫,双沅的头发就变得花白一片。黄爷跪在牢门外,抹着眼泪哀求道,“太后,您得想开点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国主,您也要保重身子啊。况且,方将军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他会替他后您想一个稳妥的办法的!”
“哀家,对不住方将军!”双沅此刻觉得喉咙干渴,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低沉,“是哀家,将他一步步逼到这个境地,也是哀家,将自己一步步逼到这个境地的。即便他不愿救我,也在情理之中!”
“不会的,方将军不会的!”黄爷哭的像个泪人一般,“太后,您想吃点儿什么,喝点儿什么,小老儿我这就去办!”双沅无力的摇摇头,不想再说话了。此时此刻,她只想将自己一生当中经历的每一件事都仔仔细细的回想一遍,到底哪里对了,哪里又错了。
这时候,天牢之外传来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内监那种特有的尖锐的说话声,“国主驾到,国主驾到!”
双沅猛的一怔,她不是没想过归海奎那个孩子会不顾一切的到这儿来救自己,但如果那么做,情况只会更加糟糕。她连忙整理了一下鬓发和身上的衣衫,站起身来走到牢门前,这时候,已经有一群人呼啦啦闯了进来。
群臣们此刻面上表情不一,有的哭天抢地,痛诉温巳所作所为。有的抢先一步跪倒在太后跟前,哭的像死了亲生爹娘般,心疼太后在这里受苦。更多的,是偷眼去看国主的神情。
“母后,朕来接你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归海奎脸上一片茫然,很显然,他并不知道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意味着什么。而下一刻,他就哭着冲过去,抱住了双沅,轻轻的,偷偷的叫了声“娘!”
双沅愣住了,这是宫中皇子公主私下里对亲生母亲的称呼。当她失去自己的孩子时,就明白,此生是无缘听到一个孩子叫自己娘了。
“奎儿,你,你叫我什么?”泪水滚滚落下,双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归海奎趴在她的肩头,小声说,“温相告诉我,你就是我娘,你才是我娘!”
“是他!”双沅的眉头微微簇起,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温巳要教归海奎说这样的话。这时候,有人越众而出,跪在双沅面前道,“太后受惊了,昨日傍晚,温巳老贼已经全都承认,是他杀害先帝,挑拨国主与太后的关系,又无限太后藏匿先帝尸身,这一切都是他所为!臣等有眼无珠,听信小人之人,差点儿冤了太后,真是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