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忆知道外头又来了旁人,赶紧竖耳去听,果然牛老大说道:“杨老四,谁在背后嚼你舌根,还不是你不长眼,非要往十方狱中伸头瞧,被痴奴打了嘴巴,还不让别人言语了?”
众人大笑不止,杨老四红了脸皮,揉了揉肿起来的脸颊说道:“那也别再提了,让王擒虎知道了,保不齐还得挨打。”
这后面来的俩人也不是外人,正是那日挨打的杨老四,还有跟着杨老四一道放哨的朱老二,这哥俩也是闲的无聊,隐隐听得这边有人谈话,二人一琢磨,料定是哥几个长夜漫漫闲极无聊,聚在一起扯闲篇,所以也就忍不住过来,刚近前便听到牛老大在说自己挨打的事,这便插上了嘴。
这些牛老大、朱老二、苟老三、杨老四、侯老五和熊老六,这哥六个算是聚齐了,众人一通吹牛,上到天文下到地理,过去未来那是一通瞎掰呼,公孙忆越听越没劲,这几人已然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公孙忆这便将窗户轻轻打开,翻身一跃来到外面,正值丑时,乃是一天中人最为困顿的时候,公孙忆算了算时辰,自己时间还有不少,而且之前牛老大这几个放哨的,分布在房子的四面,无论从哪边走,都会碰上他们,眼下这哥几个聚在一起交谈甚欢,正好给公孙忆留了机会。
公孙忆也不犹豫,矮着身子往前走,公孙忆不知道除了这几个人,四刹门还有没有别的弟子盯梢,所以走起路来也是极为小心,等绕到了归尘楼后,公孙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月黑风高,归尘楼四周一片漆黑,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换做旁人见状,还道进了鬼城,公孙忆心如明镜,别看这时候没人,若是闹出一点动静,这四刹门的弟子便会蜂拥而至,所以公孙忆也不敢上亮子,只得摸着黑慢慢寻路,正茫然间,远处两个人影正往自己这边赶来,公孙忆连忙趴在地上,借着草丛藏身。
那两人离公孙忆越来越近,已然能听得清说些什么?这二人本是四刹门中的高阶弟子,负责看守十方狱的大门,此时正好赶上轮换,这二人便是换下来休息的弟子,只听一人说道:“你说说这痴奴,天天在门口蹲着,也不吃也不喝,哪还有半点人模样?要我说,这痴奴怕不是病刹从地狱里捞出来的恶鬼吧。”
另一人说道:“净瞎扯,你就想得多,反正痴奴认得咱们这身皮,不拦我们就是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这一天天守着十方狱太辛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什么时候到头?这个还没吐话,那边又来一个,也是死不开口,要我看这些人一个个都没长嘴,怕是等我们死了,这几位爷都不会招的,咱们呐,还是老老实实的守着吧。”
公孙忆闻言大喜,看来老天爷真是开了眼,正愁没去处,无头苍蝇般在这瞎转悠,这下来了两个指路的,不仅如此,听话听音儿,这两个弟子的服装一定有些不同,虽然不知道这痴奴到底是何方神圣,但若能凭借衣服就可以混进去,那倒省了不少功夫,眼下只要考虑好该怎么样让这两个弟子乖乖听自己话,虽说出手杀了他俩再穿上衣服很容易,但这么一来只消天一亮便会被别的弟子发现,到时候这归尘楼里的外人,可就自己和丁晓洋,无论如何这嫌疑择不开,所以杀是不能杀,公孙忆一番思考,便有了主意。
这两名四刹门弟子越走越近,仍没发现贴在地上的公孙忆,公孙忆二话不说,掠地疾行,这两名弟子哪有公孙忆这般武艺,丝毫没察觉有异,其中一名弟子便脚下一绊摔了一个跟头,当即骂道:“孙子!好端端的你绊我作甚?”
另一名弟子当即也回嘴道:“赵德柱,哪个儿子绊的你!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在这怪我,赶紧起来!”
先摔一跤的弟子叫赵德柱,没入四刹门之前是个痞子,开口闭口那都是赃字,见同伴都赌咒发誓了,当下也没了脾气,悻悻然站起身,公孙忆心中冷哼一声:“儿子绊的?我让你嘴上不干净。”意随身至,公孙忆依葫芦画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名弟子也绊个跟头,跟赵德柱不同的事,公孙忆这一下势大力沉,这名弟子摔的这一跤可比赵德柱要严重得多,脸直接着地,门牙顿时崩了两颗,涔涔冒血,口中兀自骂道:“赵德柱,你他娘的有病吧!老子说了不是我绊的你,你却报复我,给我使绊子!”
赵德柱刚起身,就见道同伴摔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同伴问候了娘亲,当即心头火起:“我去你大爷的吧关二狗!要是老子报复你,天打五雷轰。”
这个叫做关二狗的四刹门弟子,见赵德柱开骂,也是气不打一出来,蹭的一声窜起来,也不管嘴里面的血沫子,指着赵德柱鼻子就骂:“你他奶奶的,不是你还能是谁?这他娘的一个旁人没有,若不是你还能是他娘的恶鬼吗!”
赵德柱也道:“你娘的!管他恶鬼不恶鬼,反正不是老子,谁绊的你你找谁,别在这骂骂咧咧的,老子还要回去睡觉!”说完便径直往前走,留下关二狗在身后生闷气,眼见赵德柱要走,赶紧伸出手来去拽对方肩膀,公孙忆瞅准空子,悄无声息的来到二人背后,没等关二狗右手抓住赵德柱肩膀,当先拽了一把赵德柱,这一爪势大力沉,哗的一声便将赵德柱拽得后仰,继而荡出身后数尺,连翻了几个跟头才停,等赵德柱缓过神来,眼前哪还有公孙忆的影子,只剩下关二狗伸着右手楞在那里,赵德柱怒从心头起:“狗东西!是要练练吗?老子打不过旁人,还他娘的制不住你关二狗!”
说完腾的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对着关二狗举拳便打,谁知这关二狗不躲不闪,砰的一声挨了一拳,本身就一嘴血沫子,这一下更是糊了满脸,赵德柱一拳打中,准备再来一拳,却见关二狗表情不对,便收了拳,口中说道:“他娘的,你又失了什么疯?把老子拽个跟头。”
关二狗一脸惊恐,小声说道:“唉,这...这...不对劲。”
赵德柱眉头一皱:“少在这装神弄鬼,打不过我就想着下三滥的招式嘛!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话没说完,赵德柱也是一愣,这关二狗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只见他双肩微抖,连带着双手也跟着震颤不止,这大晚上的,关二狗这般模样也让赵德柱心里生怯,当即上前推了关二狗一把:“说话!你他娘的吓傻了!”
关二狗颤颤巍巍的说道:“刚才,拽你跟头的不是我,我刚想去拽你肩膀,后面便来了一股罡风,我头皮一麻,没看到是谁,你就这么飞到我身后去了,我以我娘名义发誓,若是有半句假话,让她不得好死!”
赵德柱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娘早他娘的死了,在这赌咒有卵蛋用!”不过说归说,骂归骂,赵德柱也知道关二狗有些奇怪,按照关二狗的本事,就算是给他拽,也拽不出这等威力,所以除了自己和赵二狗,眼下肯定还有外人在此,一想到这,赵德柱便有了打算,毕竟是在四刹门的地界儿,这人在这装神弄鬼,怕不是嫌命长,于是赵德柱骂道:“哪里来的混账玩意,在这消遣老子?还不快点出来讨打,不然等老子找到你,瞧我不大耳刮子扇你!”
话音未落,赵德柱脸上便响起清脆的一声,赵德柱只觉眼前一花,继而右脸生疼,便是挨了一巴掌,这下赵德柱也真的害怕了,这哪他娘的是人,速度这般快?自己啥都没瞧见,便挨了这么一下,等于说这人若是想要自己性命,那也就是一下的事儿。
赵德柱不敢再骂,赶紧往关二狗身边靠,这事端的蹊跷,平日里也都是这个点儿换班回去休息,怎么偏偏今晚上出了这等邪门事儿,二人哪还敢去寻,赶紧你拽着我,我拖着你往前走,公孙忆哪会轻易放过他俩,又是掠地疾行,这下好了,赵德柱和关二狗齐刷刷的向前趴倒,关二狗更是吓破了胆,只觉双腿间一热,便尿了裤子。
公孙忆见差不多了,便捏着嗓子说道:“你这俩吃货!平日里在十方狱中吆五喝六,还在背后乱嚼舌根,什么叫不吃不喝不像人?若是再胡扯八道,看我不扯了你们舌头!”
赵德柱一听便知,原来是痴奴在搞鬼,这痴奴平日里不言语,跟个石墩子一样立在十方狱门前,怎地这时候撵上来了?但终归自己理亏,在背后和关二狗说痴奴坏话,如今被他听了去,出手教训一番那都算轻的,于是赵德柱便服了软:“原来是您老人家,俺们说话都是放屁,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们吧,今后要是再说您一个不字,不用您老人家动手,我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关二狗听赵德柱放了话,生怕自己说的慢,惹的痴奴不愉快,毕竟这痴奴虽说是天天见到,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只知道是病公子带回来的,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惹不起,于是便磕头捣蒜:“痴奴爷爷,都是赵德柱先骂的您老人家,要我说他就应该叫赵柱,他就是一个缺德玩意儿,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饶了我饶了我,都是他骂的您。”
赵德柱一听关二狗张口就卖人,那火气噌的一声往外冒,平日里这关二狗一口一个哥叫着,眼下到了这裉节上,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给卖了,不顾半点义气,当即用手指着关二狗:“痴奴爷爷,我错了,您就当我吃屎了,满嘴喷粪!不过这狗东西也不是玩意儿,也没少说您坏话,您要怪就怪他吧!”
赵德柱停了停,只等痴奴现身,可停了一会这痴奴并未出现,便认为是痴奴仍没消气,便接言道:“这狗东西说您没爹没娘,是打粪堆里蹦出来的蛆成了精,不吃饭不喝水那是咱们平常人见不着,等咱睡着了,说您说您,说您一头扎进屎茅子过瘾。”
赵德柱一口气说了好些话,这些也不全是自己杜撰,平日里关二狗倒是这么猜过痴奴,只不过哪会说这么细致,只不过眼下赵德柱想找个垫背的,只得将脏水全部泼向关二狗,一通话说完,关二狗急得抓耳挠腮,不过本来牙齿磕掉了说话就漏风,情急之下竟组织不了言语去反驳赵德柱,公孙忆莞尔一笑,趁着二人互骂,从背后拽过关二狗,又是两个嘴巴子,之后又藏身在夜色中。
赵德柱心里暗爽:“让你他娘的卖老子,这下让你瞧瞧什么才是老辣!”
关二狗又挨了打,心里早就没了胆,索性对着自己左右开弓,啪啪啪自己扇起自己来,边打边嘟囔:“爷爷消气!爷爷消消气!”
赵德柱一瞧,嗬,这哪行?你这招若是起了作用,那我岂不是要遭,于是也跪在地上,铆足了劲,也自己扇起自己来,口里说道:“不劳爷爷动手,孙子自己罚。”
公孙忆瞧着差不多了,心中想到,这痴奴恐怕着实厉害,竟然把这两个弟子吓成这般怂样,可得好好从他俩口中得些消息,不然就这么闯十方狱,说不定这痴奴就成了大麻烦。
于是公孙忆便来到二人身后,捏着嗓子尖声说道:“好好好,你们能这么做,到让我没想到,好了你们姑且停手,我有话说。”
赵关二人听到声音就在自己脑后,顿时吓的毛都炸了起来,关二狗更是下意识的要回头瞧,公孙忆连忙抬手一打,关二狗又挨了一下,再也不敢回头。
赵德柱心中窃喜:“这傻狗,这时候能回头吗?若是瞧见什么不该看的,还不是找死。”想到这赵德柱便道:“爷爷有话直说,但凡兄弟知道的,一定言无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