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云道人听到公孙忆的描述,心里面也有些紧张,随即打趣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从倒瓶山下来了,老老实实的待在赤云观不晓得多快活,每天还能偷点儿酒喝,也不知多逍遥自在,哪会有这么多烦心事。”
公孙忆也笑道:“我道不这么认为,咱们若不下山,哪里知道武林中已经这般凶险,咱们若是待着山上不问世间事,等四刹门突然找上门时,恐怕咱们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与其死的不明不白,还不如眼下早作打算,也好应对。你再帮我好好推想推想,六道群棺共四十九口,除却最大的一口棺材里头的灭轮回,下面还有三口中等大小的棺材,里头是六道三圣,其中一口棺材里应该是龙源使百战狂,也是当年剑挑武林的黑衣少年,他那口棺材自然是空的,第二口棺材盛放是龙雀使熬桀,如今熬桀的元神暂居顾宁身体里,肉身不知踪影,第三口棺材里头是龙火使苏红木,肉身也不在里头,依照熬桀所说,百年来除了钟家两兄弟进入过地宫之外,只剩下一个道童,可当年那道童也没有开棺拖尸,消失的两具肉身,熬桀也弄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联想到病公子带着四刹门弟子长驱直入,直接进到忘川禁地中,带走了遮天巨齿豚和鬼面狒狒,若是他们用了一种瞒天过海的法子,带走两口棺材里的尸身,兴许也是有可能,倘若真的是这样,四刹门应该也已经知道六道七星的秘密,如今老头子亲自出马来到忘川,我想他的真实目的,很有可能是对着六道来的。”
赤云道人脸上从未有过如此严肃,一直以来赤云道人都懒得动脑筋,遇到事能躲就躲,自打认识公孙忆之后,动脑筋的事全凭公孙忆做主,眼下公孙忆也犯了难,赤云道人便知事情已经到了非常棘手的地步,在公孙忆所讲述的这些千丝万缕之中,所有事情都存疑,但又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对了,钟家说要见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早年间潜入地宫的那个道童,你再细细讲讲。”
公孙忆当即便把钟不怨生前的推测说了出来,之后便把钟不怨的遗愿也告诉了赤云道人,赤云道人闻言眉头紧蹙,从未听过自己的师父息松道人提起过这段经历,赤云道人本就是息松道长唯一的一名弟子,虽不是亲生,但息松视赤云道人为己出,悉心传授道家功法,二人相处的那些年间,息松道人也说了许多武林中的奇闻异事,在赤云道人眼中,息松是堪比五绝甚至学识要高于五绝的存在,所以当赤云道人听到公孙忆说起钟家怀疑那道童就是息松道人时,赤云道人有些不能接受。
“不会是我师父的,天底下道士多了,怎么就能断定是我师父。”其实赤云道人说这句话时,心里也纳闷,凭公孙忆的描述,自己这一身不动如山真气,俨然和钟家不动明王咒同根同源,只不过二者各有偏重,赤云道人的不动如山真气更注重防守,以守为攻,而钟家的武学刚猛霸道,全是杀招,所以各有其弊,以七星子的武学造诣,断然不会创出弊端如此明显的武学,正在赤云道人沉思之时,脑海中忽然想到早年间的一段往事,不禁又是一身冷汗。
那年冬天,赤云道人打通小周天,向师父炫耀自己的成绩,没成想遭到师父息松道人的责骂,说赤云道人太过懒散,息松自己七岁便打通周天,整整比赤云道人打通周天的年纪要提前了五年,之后赤云道人被罚在观外打坐,整整三天,赤云道人就在观外打坐入定,三天之后,息松这才出门见赤云道人,并告诉赤云道人自今日起可以学习不动如山心法,息松道人只是口述法诀,让赤云道人记在脑子里,赤云道人听完法诀,却新生疑窦,当即便向师父开口相询,为何这不动如山真气使出来,好似个乌龟壳,躲在里头不出来?
息松被赤云道人的问话惹得生气,又罚了赤云道人三天,三天之后,赤云道人不敢再问,便老老实实的修炼起来,不过当时赤云道人玩心大,觉得这种武功太过蠢笨,又向师父提起,这时候息松才跟赤云道人讲了这么一句话,劫掠如火、不动如山。
赤云道人哪里想的明白师父这些话的意思,只是没敢再问,随着赤云道人武功见长,从只能化出巴掌大的赤色真气,到后来慢慢的将身体包裹其中,才真正的明白不动如山的深意,不过再往上赤云道人却再难进境,息松道人运起不动如山时,叫一个信手拈来,或是周身或是一隅,随心所欲可大可小,息松道人见徒弟无法再突破那一层桎梏,便传授了疾徐如风和云憩松另外两种心法,希冀徒弟若是不敌,也可以凭借这两种心法脱身,可没想到赤云道人在云憩松和疾徐如风这两种功法上却进境飞速,待赤云道人成年时,息松便不再要求赤云道人再修炼不动如山,也正因如此,赤云道人才忽略了当年师父说过的劫掠如火,而今想来,这劫掠如火可能说的正是钟家的不动明王咒。
赤云道人将这段往事说予公孙忆,公孙忆听完便道:“那除此之外,息松道长可曾说过钟家不动明王咒的事?”
赤云道人摇摇头,可紧接着又啧了一声:“我不清楚这事算不算,五绝成名之时,我师父也在江湖上有些名气,那时候我经常缠着师父跟我讲讲五绝的轶事,我师父是他们的好友,自然有说不完的故事,可当他提起钟家时,只说钟不悔武功盖世,不动明王咒另辟蹊径,当得上五绝的名号,其他的却再也未提,当初我还奇怪,为何这不动明王的名字和不动如山这般相似,师父只是说巧合,如今想想也很奇怪,师父待我如己出,断不会说的这般笼统,兴许真的和钟家有关。”
公孙忆道:“如此说来,当年入地宫的道童,很有可能就是你师父息松道长。他这一身绝学,恐怕就是从七星子那里得来的,如今息松道长已经仙逝,这些问题也只好着落在你这个徒弟身上了,所以你可得好好想一想,毕竟地宫中七星子留下的三卷羊皮卷,也丢了一卷,很有可能也在你师父身上。”
赤云道人一听此言,当即开口道:“你就在这胡吹乱侃,我跟了师父这么多年,哪里听到半个字和地宫有关,如今大战在即,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应对才是,至于钟家武学和我的不动如山到底有没有关联,不把眼前这关过了,说什么都是白扯。”赤云道人说完,便把门外的裴书白喊了进来,其实赤云道人隐隐觉得师父有事瞒着自己,只不过总不能在公孙忆面前把自己已经仙逝的师父说的如此诡诈,再者昨夜和老头子交手之时,对方也三番两次的说给师父面子,留自己一命,老头子总不会平白无故留自己活口,也没必要扯出息松的名号来特意告诉自己,所以师父很有可能和老头子也有某种瓜葛,只不过在没有弄清楚之前,即便公孙忆和自己关系再好,也总不能眼前就点破。
门外裴书白吴昊等人听到赤云道人喊声,便推门走了进来,公孙忆瞧了瞧众人,见十方六兽一个个鼻青脸肿一脸疲态,想着两界城和忘川钟家一旦交手,必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六兽虽不是善男但也不能白白送了性命,于是公孙忆便让六兽出山,沿着进忘川的路一路回追,瞧瞧能不能碰上公孙晴,六兽知道公孙忆心意,便开口承诺绝对找到公孙晴。
此时两界城里彻底炸开了锅,屠神天王独孤境绝用真气逼出雪仙花之时,已经距离顾宁带着众苦工离去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独孤境绝人不能动,心中已经慌了神,思前想后这事瞒不住,古今笑平日里深居高阁,唯一关心的就是铺设黄泉路的进展,独孤境绝为了早日完工,好去古今笑面前邀功,也就无所不用其极,所以黄泉路的进度,古今笑很是满意,也就不管三屠使了什么手段去折磨这些忘川苦工,如今眼瞅着黄泉路就要完成,这几百号苦工竟然被一个姑娘给全部带走了,这事若是告诉古今笑,自己小命都可能难保,可用什么法子能瞒得过,却死活想不出。
有腿脚灵便的两界城巡兵,已经准备向古今笑禀报,独孤境绝见状只得心中叫苦,知道事情瞒不住,便硬着头皮去见古今笑。
两界城被忘川河一分为二,正当中一处城中城,也悬立在忘川河之上,这悬屋便是古今笑的居所,独孤境绝一步一步向悬屋走去,心里也越发沉重,想着古城主交代自己的两样事,没有一个办成了,夜袭碧落村也好说,毕竟可以说是对手武功太强自己不敌,古城主也不好责难,可这几百号苦工被一个姑娘带走,而且是进了忘川禁地,这事情让自己办得可真叫窝囊,换做自己是城主,恐怕也会把自己剁了。
“咚咚咚”独孤境绝颤抖着双手扣响内城城门,城门应声开了个缝,一老妇伸出头来看了一眼:“是你啊,事情办完了吗?”
独孤境绝表情一怔:“回您老的话,在下有事要向古城主禀报,还望婆婆通传一声。”
那老妇咳嗽了一声:“老身奉古城主之命在此候你,古城主等你多时了,不用老身通传,你自己进去见古城主吧。”说完那老妇人便将内城城门打开,独孤境绝点头施礼,便向里走去。
刚向里迈开一步,身后那老妇人忽然开口:“独孤境绝,古城主让老身在这等你,便是有话要提前跟你说,古城主让我告诉你,贵客也在里头,说话注意着点儿,别什么事都往外搂。”
独孤境绝心头一怔,古城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贵客在此,自己再择时日禀报便是,也好给自己留足时间去忘川再抓苦工,也算是一种弥补,可耳中分明听得是别什么话都往外说,这又分明是让自己进去,于是独孤境绝道:“孟婆,您老好人做到底,在下脑子愚笨,古城主这话到底是何意?还请您老人家明示。”
那老妇人一咧嘴,满脸皱纹挤得更深:“阉人脑子都灵光,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到底是两界城的人还是四刹门的人?想明白了就懂了。”
独孤境绝听那老妇人出言讥讽,也丝毫不敢动怒,只是心中疑惑更甚,这孟婆说的话是一清二楚,自己也是一个字不漏的听进耳中,可就是不明白话中深意,于是又问道:“在下当然是两界城古城主的人,孟婆您老别打机锋了,有什么话就直接告诉我,总好过我傻乎乎的惹古城主不快活。”
孟婆收了笑容:“滚!没时间跟你在这蘑菇。”
独孤境绝哪里敢惹这孟婆,只在心里怒骂:“好你个老牝狗,仗着古城主在后头撑腰,有什么好神气的,等古今笑那老狗死了,定叫你死的难看!”
不过独孤境绝也就心里想想,嘴上哪敢说出半个字,见孟婆不愿再谈,也只好转身离去。独孤境绝拾级而上,见那门庭洞开,正当中一把鎏金鬼头长椅,上头端坐一人,正是两界城城主古今笑。
独孤境绝进门便跪,这才发现侧身也坐着一人,正是将自己救下来的贵客,独孤境绝当即道:“拜见古城主,古城主寿与天齐,两界城千秋万代。”
古今笑点点头:“起来说话。”
独孤境绝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本想着把夜袭碧落村的事夸大一些,也显得自己力战不敌,哪知道贵客也在这里,若是不说实话,被贵客当面戳穿,丢的可就不是自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