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攀着冰柱,没费多大功夫,便来到洞口处,此时洞里一片漆黑,顾宁有些懊悔,此番进地宫太过仓促,并没考虑到这里头一点儿光亮都没有,熬桀丝毫不以为意,那六道三圣物之一的铜灯盏引魂,隐隐散发出的气息,熬桀再熟悉不过,不需目视,光是感知到这缕气息,已然能辨别铜灯的方向。
于是熬桀便告诉顾宁,让顾宁别依照她自己的意识前行,脑袋里什么都不要去想,进入空明状态,之后熬桀便操控起身体,在洞中一路疾行,虽然什么也瞧不见,但行进速度一点儿不慢,片刻功夫顾宁便瞧见洞中远端有些光亮,便知道那里就是阿乐说的断崖处。
在那洞口不远,一盏铜灯静静的立在地上,果然是六道龙源使百战狂的法器“引魂”。顾宁刚要上手去拿,熬桀便立马将其喝止:“傻丫头,这东西不能用手直接碰,眼下还不知这引魂里头有多少胎光,那胎光遇上活物就扑,虽然那玩意儿对修气练武之人大有裨益,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里头的胎光集聚了戾气,你要是傻乎乎的沾上了,胎光瞬间就会扑到你身体里,你压制不住必定要经脉尽碎而死。”
顾宁吓出一声冷汗,果然这引魂灯是个邪物,只不过顾宁还是不懂:“爷爷,照你这么说,那叫做胎光的是有意识的活物吗?我还以为和书白体内的惊蝉珠一样,是蕴含真气的。”
熬桀笑道:“说不一样,其实对于六道的人来说,用处也一样,说一样吧,却又是不一样的东西。那胎光是活人的阳魄,自然有活人的意识,对于六道来说,尤其是灭轮回,在施展借寿还阳之时,这些胎光自然可以转化为真气,其实那混沌舍利,说穿了也就是这些胎光提炼之后的结果,说不一样这两样也有天差地别,混沌舍利里头是灭轮回的两世真气,如若说你体内的真气好比水滴,那混沌舍利里头的真气,宛如江海,但这铜灯盏里头的胎光,都是未经炼化的阳魂,借寿换阳以活人为引,抽取活人阳魂,灵魂出窍之时,带着戾气,这引魂灯里头,自然也带着活人的怨念,所以不让你碰,也正是这个道理。”
顾宁这才明白,七星子为何一定要将六道悉数灭尽,六道所练的武学,皆是十恶不赦的邪功,这引魂灯是个名副其实的邪物,也不知百年之前,吸入了多少人的阳魂?才能让熬桀都得小心翼翼。
熬桀感应到顾宁的想法,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当年引魂灯吸取活人阳魄时,是要靠自己的雀喙先压制住活人祭品本身的意识,追根溯源这些人枉死,自己也参与其中,实在是脱不开干系,又想到顾宁是如此的纯真善良,即便是自己根本不会在意那些做祭品的人是生是死,但真的和顾宁比起来,以自己在六道的所作所为,被七星子称之为魔教一点都不为过。
好在顾宁也没再多问,慢慢的走到引魂灯盏旁边,仔仔细细的打量起这盏铜灯,这铜灯以一人俑做主体,立在兽纹方座正当中,两臂平伸,铜男浓眉短须,扁脸高颧,嘴角微翘,双目为两颗黑石,难辨材质,身着紧衣下赏曳地,人俑左手握住一螭尾,螭身蜿蜒而上翘首承托灯盘,那灯盘通体黢黑,下悬镂空铜球,久观之下,顾宁只觉一阵目眩。
熬桀赶紧让顾宁别再盯着那灯盏瞧了:“乖孙女,你功力不够,不能直接去瞧引魂灯,你先脱去外衫,将这灯盏包了再说。”
顾宁不敢托大,连忙依照熬桀所说,将引魂灯用衣服包裹起来。那铜灯瞧着挺沉,可端在手里却十分轻盈,顾宁不知原因想来也是因为这里头胎光充盈的缘故。
“乖孙女,原路返回恐怕是不成了,反正那钟家小子一直都在怀疑你,咱们打晕了钟家守卫强闯地宫,再见面钟家那小子是不会听咱们解释的,而且这铜灯盏在手里太明显,即便是解释也说不清楚,本身就是六道的东西,虽然咱们不会拿它做什么坏事,但钟天惊肯定是不会信咱们的,不如就从前面断崖处出去,找个僻静的地方,顺便也能好好琢磨琢磨这铜灯盏的玄机。”
顾宁自然也明白熬桀此言深意,眼下钟家人知道自己闯入地宫,肯定已经乱作一团,再加上公孙晴对自己古怪的举止言谈已经有些诧异,若是再回墓室,免不了一身麻烦,索性就从密林中穿行,等五天之后公孙先生过来了,有他在场再出来解释也不迟。
顾宁打定主意之后,便抱着引魂灯出了密道,果然这里和阿乐说的一样,是一处断崖,身侧忘川河水直泄而下,好不壮观,顾宁随手甩出风旋,托着身子飘了上去。
公孙忆和裴书白师徒俩折返碧落山,找了大半天,连个人影儿也没瞧见,只得掉回头再回到小楼处,此时六兽已经聚齐,正在赤云道人屋里吵个不休,公孙晴没了踪影,六兽心里头也十分懊恼。
见公孙忆和裴书白进了门,六兽这才闭了嘴,其实公孙忆打门外就已经听到了六兽争吵,无非就是互相数落武功太弱,不然也不会把晴儿给弄丢了。
赤云道人一见公孙忆,眼中便有着期盼,希望公孙忆说找到了晴儿,可公孙忆也只是摇了摇头,便没再说话。
十方六兽也等着听公孙忆带来好消息,见公孙忆模样之后,又是吵开了锅,裴书白心中烦躁不已,怒道:“你们几个能不能闭嘴!”
十方六兽哪里将裴书白放在眼里,正愁没人撒气,见裴书白撞了枪口,这弟兄六个便拧成一股绳,登时便要找裴书白麻烦,公孙忆只好出言制止,六兽这才消停下来,也顺便说了自己那边的情况。
昨夜三兽遇见公孙忆之后,奉公孙忆之命,将屠魔天王带到偏僻的地方看守,三人心中有事,自然是睡不着,想着自己兄弟们刚进忘川,便被眼前这人带着巡兵偷袭,越想越生气,便出手教训了一番屠魔天王。
苟老三一直逼问屠魔天王说出两界城夜袭碧落村的真实目的,可屠魔天王本就是被独孤境绝喊来助拳的,知道的和屠人天王一模一样,饶是如此苟老三弟兄三个也是惊出一身冷汗,虽然不知道这两界城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光凭现身的老头子,就已经能猜出这事非同小可。
弟兄三个又是一阵拳打脚踢,直把屠魔天王打的没了人形,也没能问出来个一二,直到第二天天大亮,弟兄三个等的着急了,想着到底要不要把这人杀了了事,可一想到牛老大的约法三章,那可不能破了戒,三兄弟正左右为难,瞧着远处来了四个人,正是牛老大、朱老二和熊老六,熊老六还背着一个人,走近了一瞧,熊老六背后那人手脚被绑,正是昨夜偷袭碧落村的匪首之一。
兄弟六个劫后重逢,自然是喜不自胜,牛老大当即交代把这两个人放掉,只不过牛老大留了个心眼,心道公孙先生有好生之德,咱兄弟们可得帮公孙先生兜着点儿,这俩人瞧着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放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所以牛老大并没有立马将这二人放回去,而是将屠魔天王屠人天王兄弟俩绑在一起,只在捆绳上切了一个小口子,并告诉二屠,只要不停的挣扎便能挣断绳索,之后是死是活再没人管他们。
说完便带着兄弟们和赤云道人汇合去了,苟老三心有不甘:“老大,就这么放了?也太便宜他们了吧。”
牛老大还未说话,朱老二便道:“你懂他娘的什么,这是公孙先生安排的,你这狗脑子能想的明白吗?”
“总比你这猪脑袋强,你要是厉害,怎么不敢跟老头子比划比划?”
就这么弟兄几个吵了起来,一直吵到小楼,赤云道人心中有事,也懒得理会六兽斗嘴,眼下自己双腿不能运功,心里头更是焦急不已。
“也不知道宁儿有没有见到钟天惊,只希望别再出岔子了。”吴昊见屋中沉默,便找了个话头说了出来。
公孙忆此时也在想着顾宁,若是顾宁把消息传到忘川禁地,让钟天惊他们可以先做准备,要远远好过被两界城突袭,可万一顾宁没有成功穿过两界城,或者是碰上了老头子,情势就会变得更加棘手,眼下公孙晴生死未卜,两界城的真实实力又难以预测,再加上突然现身的老头子,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都让公孙忆头痛不已,那老头子化名阿江,从十方山就一路跟着自己一行,到底存着什么目的?更是让人捉摸不透,本身忘川禁地就十分重要,毕竟六道群棺和七星子的遗骸都在这里,万一打破了这个平衡,世上恐怕再无宁日。
忽然一个念头突然在公孙忆脑海中炸开,公孙忆瞬间冷汗直冒,连手都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裴书白见师父有异,赶紧上前询问,公孙忆这才回过神来,示意裴书白自己没事,之后便将众人遣散,只留自己和赤云道人两个人在屋里。
“赤云,此前这忘川种种,我始终想不透,方才突然想到一件事,倘若不幸被我猜中,恐怕老头子来忘川禁地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复活六道!”
此言一出,把赤云道人也惊出冷汗,此前二人已经互相通过气,公孙忆和赤云道人多年挚友,自然是不会互相隐瞒,再加上本身钟家也要见赤云道人,来探究不动真气和不动明王咒的关联,所以六道七星的事,自然也已经向赤云道人说了清楚。
赤云道人听闻六道七星之事,也是大感不妙,这忘川禁地还存在这么危险的封印,若是被外人知晓,破解了北斗封印阵,后果将不堪设想,好在知道此时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当赤云道人听了六道七星之后,也没太多恐慌,不过公孙忆刚说完的这个推测,着实让赤云道人坐不住了。
“赤云,我之前跟你说过,为了找血眼骷髅刀,我偷偷潜入四刹门十方狱,那里头有四层,第一层是个老者,没瞧出身份,第二层便是钟山破,钟不悔的独子,第三层便是五仙教教主隆贵,当时为了寻血眼骷髅刀,在十方狱中可谓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脱身,便忽略了一件事,当时我被四刹门的弟子堵在了第三层,若不是隆贵教主出手,恐怕我就出不来了,当时隆贵教主大吼一声,我还不知其深意,直到那第四层关着的人也发出一声吼叫,才知道隆贵教主是为了引出那一声雷霆之声,我也是凭借那一声怪吼,才顺利脱身,不过那第四层关着的到底是谁,我并未瞧见,如今想来,那第四层关着的,恐怕就是六道之人!”
赤云道人连忙道:“你这猜想未免也太天马行空,那四刹门关着的囚犯,怎么会是六道的人?即便是六道的,按你说的一个个如此强悍,又怎么会被四刹门擒住?”。
公孙忆摇摇头:“你也不要小看了四刹门,你也说了老头子和你交手,也仅仅是使出三层功力,而且武林中失传已久的魅影云衡步和真龙吟,竟然都在他身上,恐怕老头子现在的武功,已经无人能敌,再加上病公子功于心计,又有夺天工之才,控制住一个复活的六道之人,兴许他们有办法,不然忘川禁地地宫里头空着的三口棺材,里头的人到哪里去了呢?”
赤云道人沉默不语,想不出话来推翻公孙忆的猜测,眼下大战在即,想的越多相对就越保险,只不过公孙忆说的这件事太过骇人,当年一个百战狂,就已经搅得武林鸡犬不宁,如今四刹门如日中天,若是四刹还能操控六道,那实力早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够匹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