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息松道人第二次出现在五仙教时,却是和隆贵有过一次密谈,当初鸩婆也的的确确是没在现场,并不知道息松道人和隆贵教主说了些什么?至于为什么隆贵教主听完息松道人的话,就决定去幻沙之海的天池堡,隆贵教主给出的说法是要带走天池堡堡主的孙女,一来算是给莫卓天当年滔天罪行施以惩戒,二来也算是让天池堡和五仙教的恩怨得意了结,不过这种说法鸩婆是不相信的,但到底是为什么,到如今鸩婆也不清楚,此番公孙忆问起,也只有实话实说。
公孙忆微微点头:“如此说来,息松道人并没有因为在斑斓谷中救隆贵而毒发身死?”
鸩婆道:“别的不敢笃定,这一点大可以保证,绝对是息松道长不假。”
赤云道人心中一紧,鸩婆这番话说完,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感觉,既有师父未亡的欣喜,也有师父为什么要瞒着自己的迷惘,更隐隐有些不快,不过也说不上来到底这种不快是对五仙教的,还是对师父的。
公孙忆见赤云道人兀自出神,便继续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毕竟关乎到我这挚友,既然鸩婆前辈也说不清楚其中细节,也权且把这些放一放,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还望鸩婆前辈给晚辈答疑解惑。”
鸩婆心道这公孙忆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摸不清底细总归是心里发毛,好在公孙忆一行瞧着并不着急动手,大可以再耗上一耗,只等四刹门的人来到流沙镇,形势自然又会发生转变,于是笑道:“难不成公孙先生把我老太婆当成了天机先生,在这里问个不停,罢了罢了,我老太婆今天也做一回天机先生,你权且问,我知道的就答,也不要你三样之最!”
公孙忆笑道:“如此晚辈先行谢过了,方才我等在横梁之上听到这莫堡主做下那滔天恶行,让春景明、隆贵教主等人的亲朋死于非命,自此陷入寄人篱下或者流离失所的境地,如今在青林居士主持之下,莫堡主也算是为当年的事承担了责任,不过在下想知道的是,贵教弟子皆替隆贵教主出手,却不知隆贵教主如今在哪?想这等大事,隆贵教主岂能让旁人代劳?”
公孙忆问完,五仙教顿时一片窃语言,这流沙镇里头的五仙教弟子,有一个算一个,那全都是鸩婆翁波的忠实手下,自然也清楚隆贵教主如今身陷囹圄,被关押在十方山四刹门中,只不过这件事在众人进驻流沙镇之前,鸩婆便三令五申严禁在流沙镇里提及隆贵去向,不为别的,那春景明和隆贵关系甚笃,算起来都是十二部族侥幸得脱之人,那份从死人堆里一起爬出来的感情,自然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当年三人潜入天池堡夺走黛丝瑶之前,便是这春景明做了内应,不然三人绝不可能得手,当初鸩婆就瞧出二人关系匪浅,所以此次易仙大会,鸩婆以隆贵的名义再次向春景明发出密信,春景明瞧着是隆贵发起,自然也就立马答应,若是春景明知道自己和金蟾长老对隆贵到底做了什么?恐怕春景明不仅不会答应自己,反而会找自己麻烦,如此一来所有的计划便不能实施,所以对于隆贵如今的境遇,鸩婆下令所有弟子三缄其口,如今的春景明虽是想见隆贵,但鸩婆以隆贵教主闭关为由搪塞了过去,如今公孙忆忽然问起,便是戳穿了自己对春景明说出的谎言。
鸩婆脑中飞转,先前金蟾长老从病公子口中得知,公孙忆曾乔装打扮,化身雪仙阁寒冰一脉弟子潜入四刹门,见到了隆贵,如今这般发问等于是公孙忆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要直接戳穿自己的谎言,若是继续说假话,说不定公孙忆后头还有话来堵,若是说实话,恐怕那春景明登时就要发难,一时间竟无说辞,只好瞧了瞧翁波,那翁波是自己的心腹,又是春景明的爱徒,既然翁波没有向春景明说出隆贵的事,自然是心里向着五仙教,如今公孙忆问出来的难题,也只好先让翁波答上一番,若是公孙忆还有后话,到时候自己也好见招拆招,有个迂回的余地。
翁波瞧见鸩婆头来目光,也明白过来鸩婆的意思,扭过头来瞧了一眼春景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简单回答道:“先前你们一行来我五仙教,我们已经把隆贵教主的事告诉了你们,你这般问是为何意?”
其实公孙忆早就瞧出春景明和五仙教虽是里应外合,但实际上关系也不见得多铁,不管是从青林居士一开始进入高楼,还是到后来春景明和莫卓天交手,里头太多的细节足以证明自己的观点,先是春景明的站位,虽说和四杰其他三人一样,都立在莫卓天身后,但其余三人相对站的较为紧凑,只有春景明略微向边上靠了半个身位,这半个身位便是准备随时离开天池堡这一边,考虑到之后春景明的所作所为,如此站位自然能解释的通,不过,春景明虽是和天池堡刻意站开了些,但春景明却将碧波惊澜剑戴在另一边,这么矛盾的举动只有一点说得通,站开些是为了和天池堡的人拉开距离,不管是攻还是守,都有余地,将佩剑带在靠外一边,便是为了提防五仙教突然出手。
不仅如此,当鸩婆等人言语中将莫卓天逼入绝境之时,四杰其余三人都是义愤填膺,唯独春景明以给莫卓天留尊严为名,阻止其他三人加以援手,当金蟾长老抛出蟾袋之时,春景明看似递出长剑是给莫卓天落脚,但剑尖高挑,瞄准的却是莫卓天的后心,那一招看似救援,实则是杀招无疑,打那时起公孙忆便瞧出此人不简单,后来春景明占尽上风之后,言语诏安夏夕阴和董万倾之时,说的便是五仙教许以长老之位,瞧他说话的神情姿态,有种和鸩婆平起平坐的意思,也正因如此,公孙忆细细想了一番,这春景明并不听命与鸩婆,之所以会对莫卓天出手,除了血汗深仇之外,恐怕这长老之位也是原因之一。如今的五仙教,隆贵身陷囹圄、药尊长老死在十方山,金蟾听命于鸩婆,鸩婆可谓是五仙教新一任教主,但虽说鸩婆已经全面接管五仙教,但隆贵一日未死,鸩婆这教主便名不正言不顺,对于外界更是秘而不发,所以对于春景明来说,能许他长老之位的,绝不会是鸩婆,八成是鸩婆假借隆贵的名义诓骗春景明,所以当春景明在高楼内没见到隆贵,才会下意识的提防五仙教。
高楼内发生的事,公孙忆瞧的是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但唯独这些是自己猜测出来的,如今便把这疑问抛出,不管鸩婆答什么,都可以试探一番春景明和五仙教的关系,如今瞧见鸩婆不语,只让翁波上前答话,公孙忆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于是公孙忆朗声道:“不错!翁波所言不假,先前在下有幸参加贵教祭仙大典,也听闻贵派教主的遭遇,在下自然不胜惋惜,只恨他四刹门欺人太甚,竟然将堂堂五仙教教主....”
公孙忆说话之时并未瞧着翁波,也没去看鸩婆,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春景明,果然春景明的脸上,表情由严肃慢慢有些惊讶,等自己再次开口之时,眼神中已经有了怀疑。
不等公孙忆说完,鸩婆忽然打断:“公孙先生,不知你这些话从何说起?翁波是说隆贵教主正在闭关,之前在祭仙大典之时就已经告诉过你,为何还要在这里发问?难不成公孙先生想见我家教主?”鸩婆眼见公孙忆就要说出隆贵被困四刹门的事,只得出言打断。
公孙忆故作诧异,开口道:“哦?先前晚辈在四刹门时见过一人,倒和隆贵教主十分相似,却不知是不是隆贵教主,晚辈还当隆贵教主闭关结束,去了四刹门呢。”
鸩婆眼中精光一闪,随即言道:“那想必是先生瞧错了,如今隆贵教主闭关尚未结束,所以才会让我带人过来。”
公孙忆又道:“既然隆贵教主闭关,这等大事为何不等他闭关结束之后,由他亲自来流沙镇?就这么着急,非要在隆贵教主闭关之时前来流沙镇?还是这里头另有隐情?”
春景明忍耐不住,皱着眉头问道:“隆贵教主到底是不是在闭关?”
五仙教无一人开口回答。春景明提高了声音:“隆贵教主到底在哪?翁波!”
翁波身子一震,瞧了瞧春景明,又看了看鸩婆,仍是不知该说什么?鸩婆看着似笑非笑的公孙忆,便明白过来这公孙忆是瞧出春景明和五仙教联系并不紧密的破绽,在这挑拨离间。于是便厉声回道:“隆贵教主自是在闭关修炼,你们若是不信,待此间事了,随我一同前往五仙教便是。春景明,我老太婆自然不会骗你,给你的密信便是隆贵教主亲手书写,我若是诓骗你,纸终究包不住火,反正你也会带人去五仙教,到时候隆贵教主自然会见你,犯不着在这里逼问你徒儿!”
春景明脸上阴晴不定,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忽然黛丝瑶开口,声音满是哭腔:“婆婆,婆婆,这些人凶的很,黛丝瑶害怕,您不是说要带我去救教主的吗?为什么咱们要来这种地方?”
黛丝瑶声音微弱满是委屈,但屋内一众高手,把黛丝瑶所言听得是一清二楚,黛丝瑶说完众人脸上表情那是大不相同,公孙忆眉头紧锁,联想到公孙晴,心中触景生情自是心疼不已,这姑娘已比祭仙大典时还要憔悴的多,翁波瞪大了眼睛,黛丝瑶这番话算是彻底推翻了鸩婆所言,也算是把五仙教的尴尬处境又加深了一些,若是外人说出,翁波还不至于震惊到这种地步,这话恰恰是从黛丝瑶口中说出,哪里还有半点回旋余地?金蟾长老一脸怒容,虽然他和鸩婆药尊一样,都瞧不上隆贵,顺带着连黛丝瑶也一并瞧不上,但金蟾长老和药尊、鸩婆不同,药尊根本就没把黛丝瑶放在眼里,认为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多大威胁?鸩婆却是将黛丝瑶牢牢控制在身边,以制衡隆贵和天池堡,可以说黛丝瑶便是鸩婆最为重要的武器,而对于金蟾长老老说,这等瞧着眼烦的丫头,倒不如早早拿来当引子炼药了事,也省的日后在黛丝瑶身上出了岔子,眼下黛丝瑶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更让金蟾长老恨不得立马出手将黛丝瑶杀了。而鸩婆脸上却是一脸惊异,那噬魂蛊毒是自己亲手种上的,虽说方才用少量的廾匸丹解毒,但当时自己用量拿捏十分精准,只让黛丝瑶瞧着和常人无二,不再是失魂状态,但也只能稍稍恢复自主意识,即便是能说两三句话,也要耗尽所有气力,对于在体内的噬魂蛊毒种虫,根本不会伤其分毫,可如今这黛丝瑶说话虽是有气无力,但字字清楚,一时间竟对自己的毒术有了起了怀疑,殊不知黛丝瑶之所以会稍稍恢复的多了些,实乃此前裴书白用自己的血给黛丝瑶缓解了部分蛊毒,加上微量廾匸丹的药效,自然是抑制住了体内的噬魂蛊。
春景明听完黛丝瑶的话,更是又怒又惊,怒的是鸩婆从一开始便设下大局,连自己都被蒙在鼓里做了她的棋子,利用自己急于报仇的心态,让自己给五仙教彻底当了枪,如果说对莫卓天出手那是必须不可,但对夏夕阴、董万倾出手,实在是逼不得已,而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做,完全是当年和隆贵的交情,如今隆贵显然不是在闭关,而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对于春景明来说,鸩婆的所作所为实在让自己忍无可忍,而惊的是这突然出现的一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要说武功高强占了上风也就罢了,却是连五仙教四刹门里头的一些事也是一副了然模样,如今这高楼内局势到底该走向哪里,实在是自己没法预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