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崽力气学啥拖拉机,早点儿让给别人,省得拐弯儿的时候从拖拉机上颠下来……”
听得叶容蓁在树上捂着嘴,唯恐笑声传出去。
为了转移注意力,扭头看向他们说的学徒。
不知道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还是这会儿地邪。
远处正在拐弯儿的东方红54式拖拉机突突两下,拖拉机手身子一歪,撞开红漆斑驳的驾驶室门,从里面栽了下来。
挤着坐在旁边儿的师傅伸手都没能拉住,赶紧刹了车。
师傅喘着粗气跳下车,看着身上剌了几道印子,没断胳膊没断腿儿,瘫在履带前的“徒弟”,怒火一下子就蹿起来了。
“你他娘的干啥呢,弄坏了拖拉机,十个你都赔不起!”
他围着拖拉机走了一圈,重新走回来的时候,看人还在地上,两眼发直,差点儿一脚踹过去。
之所以没踹上去,是被赶过来的人拦住,还劝了句什么。
叶容蓁透过望远镜,看出来人说的是斗殴。
相争为斗,相击为殴。
真的踹上去,也是单方面的打斗。
但拽住他的清河大队的人说是斗殴,周围没人有意见。
有几个人在劝,也有社员帮着扶起地上的人,更多的绕着拖拉机检查。
“声音有劲儿”,“没掉啥东西”,“零件儿好好的,牢着呢”……
他们看不出什么毛病不毛病,却也真的通过这个行为放下心来。
在那边的动静引起更多聚集之前,同样开到尽头的裴九韶熄火,跳下拖拉机过去查看情况。
拖拉机没问题,还能接着开。
人也安好,除了手腕震脱臼没别的毛病。
谁都没话说了。
躺车轮地下装死的原因找到了。
差点儿损坏公物、耽误生产、害自己丢掉岗位的原因竟然是手腕被拖拉机震脱臼!
师傅脸色复杂,看着手腕复位后捂着脸嗷嗷哭的“徒弟”,心情比脸色更复杂。
一时不知道带的徒弟从拖拉机上掉下来丢人,还是带了个手腕能被拖拉机震脱臼的徒弟丢人。
总之就是丢人。
师傅揩掉吓出来的汗,甩到心里仅剩的那点儿后怕,只剩一个念头——幸好自己不是本地人!
“行了行了,赶紧去树底下歇歇,喝点儿补药,回头有机会再学拖拉机……”
这话纯粹是放屁。
他放完屁,拍了拍徒弟的后脑勺,蒲扇大小的巴掌落到脑后,差点儿没把人按到地里。
“哎哎哎,立柱掉下来的原因找着了,可不兴再打人了啊……”
几个人抛下瞪大牛眼的师傅,拥着嗷嗷哭的“徒弟”立柱来树下喝补药,顺便送来了出事儿原因。
立柱哭得更惨了。
树下的人小口嘬着重要,听他在那儿嗷嗷哭。
“嘬嘬嘬嘬,看我说的准不准,就立柱这小鸡崽子的力道,还敢去学拖拉机——”
“我家立柱这事儿是不是你咒的,啊?干农活都好好的,怎么学个拖拉机还能伤了手!”
立柱他娘像崽子受了伤的母兽,发出尖锐咆哮,冲着敌人挠过去。
“哎哎哎,别逼我对娘们儿动手啊!”
“天天嘴上没把门儿,净放你爹的屁……”